第8章 第八章 命運塔羅牌
夜色已濃，午夜的風呼嘯而過，雖然還在夏天的尾巴上，凜冽的夜風已經有了刺骨的感覺。
謝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要睡了。”
“嗯，輕點”李子小心翼翼看了看身後黑暗中安靜的宿舍。
“你不睡？”
“睡呀”李子指了指地板“我就睡這裏。”
“睡在陽台上？”謝吻很吃驚。
“嗯”
“為什麼？”
“因為我這個月還沒有發工資。”李子淡淡的說。
“你沒有交工資給他們，所以連床都不讓睡？”
“是代領。”李子說“上個月我偷偷留了一點，所以這個月不夠付床位使用費了。得在陽台上涼快幾天。”
“你留來做什麼？”謝吻很好奇。
“我在想啊，要是到年底了我收到大明的請帖，請我去喝喜酒我卻沒錢封紅包給他，那多不好啊”
謝吻心中又是一痛，你這個紅包也許永遠也封不出去了，這句話謝吻沒有說，他只是回頭看了看在他床上發出雷鳴般呼嚕聲的胖子，撇了撇嘴。
“那我也陪你乘一晚上的涼吧，裏面太熱了。”
“嗯。”
夜，越來越深了，夜中的黑也和千百年來一樣，已經濃得化不開。夜裏的人們呢？是不是都能安心的入夢？孩子是不是都能慵懶的在媽媽的懷裏酣睡？相愛的人是不是都能在午夜時分醒來的時候看着枕邊人會心的微笑？繁忙了一天的人是不是能在這個時候感受到一絲的寧靜？
不管怎樣的人。在午夜時分到來的時候，都會甜甜的睡去吧？至少謝吻是這麼想的，他的童年在無數個不眠之夜中度過，無數次當他看到夜色降臨的時候，不是感到安詳，而是感到緊張，因為他的夜總是危機四伏，殺機重重。有那麼幾次他甚至以為自己也許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還好，不管怎麼樣，他都一次又一次熬了過來，熬到了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可惜的是夜裏那些和他並肩而立的夥伴們，大多已經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初晨的曦光。
他是不是該感到慶幸？
不管怎麼說，黑夜再漫長也總會天明的。當太陽升起照耀大地的時候，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一切都是新的，都可以重新來過，人們又有了新的希望。人類豈不是抱着這樣的信念熬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的黑夜？
此刻，東方的天空已經醞釀出了迷濛的光輝。而此刻的謝吻已經開始了他忙碌的一天，服務生的一天。
擺放桌椅，端盤子，佈置桌布，放上花瓶，折好餐紙，給大堂的植物添水……謝吻作為服務生第一天的就這麼平凡的開始了。謝吻雖然看過相關的書籍，然而還是不那麼熟練，所以總是會出些小狀況了，弄掉個勺子擺錯花瓶的位置什麼的。還好有李子，有這個他只認識了一天的老鄉。
李子今天也工作得特別起勁，忙前忙后的一點不像一晚沒睡的樣子。更多的時候，他是在幫謝吻的忙，茶杯環朝的方向不對啦，杯子裏的紙巾折得不夠立體啦，刀叉的左右順序弄反啦。李子都一樣樣細心地告訴謝吻，幫他擺好。
所以謝吻也做得特別用心，他不想讓李子失望。
“好了，大夥過來”劉英出現的時候，看着幹得很起勁的謝吻，居然有些錯愕，他本來安排謝吻今天繼續休息的，不過謝吻拒絕了。
“總統先生及夫人很快就要來了，具體時間今天下午會通知我們”說著劉英有意無意的瞟了謝吻一眼，卻發現謝吻居然在很專心的研究餐桌上的插花方法“不管怎樣，就是這一兩天了，時間緊任務重，大夥抓緊點，今天組織大夥對西方禮節禮儀和餐桌文化進行加強培訓，下午對迎賓技巧進行考核，大夥注意點。對了大明，你剛回來，身體不舒服就不用勉強了，到時候我會安排你做別的事。”
“這不行”劉英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他一轉身就看到韓瑞的身影，眉頭不禁一皺。
“每個參加迎接總統任務的員工都要接受學習和考核，不能有例外”韓瑞說著，雙眼卻死死的盯着謝吻，似乎要把他看穿個洞“除非他不能勝任這次迎接任務，自願退出。那麼他就可以離開國賓館了。”
“每個人都要參加考核，這是關係到國家形象的大事，無一例外”韓瑞又強調“能不能完成任務？”
“能！”一眾員工紛紛立正，好像等待檢閱的士兵。只有謝吻是個例外，他一直在研究為什麼桌子上花瓶里花不能是13片花瓣。
早上的學習輕鬆加愉快，無非是對米國人的餐桌文化和餐桌禮儀進行相關的學習，這裏的人本來就是國家級的服務員，這點當然不在話下。謝吻雖然沒有接觸過這個，不過能學到新的東西，也讓他津津有味。只是一直從身後投來的凜冽的目光讓謝吻有些背脊發麻。
下午的時候麻煩就來了，由於是技能考核，所以每個人都要展現自己的一項技能，抽籤決定考核項目。這對這些服務老手來說當然不算什麼，謝吻甚至見到那個摳自己腳丫子聞的胖子做出了一桌他出生以來嘆為觀止的國宴，色拉冷盤、濃汁海鮮、清蒸大蝦、罐燜牛肉、草菇綠菜花以及點心和水果。這些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然而在胖子的手底下出來，全都令人回味無窮，謝吻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和他長期摳自己腳丫子練出來的獨特手法有關。而那個打過謝吻的小個子，也在手捧八道菜的情況下舉重若輕的把他們分發到桌上八個人的面前，這八個人有胖有瘦，有高有矮，他們要的餐點也不盡相同，然而小個子居然如灑下花瓣的女子一般，把每個人的菜都輕巧的放到他們面前。不但每個人要的菜品都沒有弄錯，而且都恰好放在這個人最舒服的位置，讓客人能以最舒服的姿勢吃到盤中的食物。
謝吻似乎都有些佩服這些平時看起來兇巴巴的人們了。
李子抽到的是插花，只見他雙手翻飛，把為數不多的幾種花色按不同的比例分配到個個花瓶中，霎時間這些花就有了生命，嬌艷欲滴的綻放在每個用餐客人的心中，讓每個人在不知不覺中對這頓晚餐有了美好的回憶。
謝吻來從來沒有想過，這小小的餐桌上居然能變化出這麼神奇的藝術來。要不是天生就是殺手的話，說不定他就決定來學酒店管理了。
輪到謝吻了，謝吻居然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韓瑞叫了他三次，他才聽到“自己的名字。”
“洪偉明，叫你呢！”韓瑞似乎也不怎麼著急“你過來。”
於是謝吻就過去了。
“考核是每個人都要參加的，你也無不例外，抽考題吧”韓瑞拿過一個類似抽獎箱的盒子，讓謝吻從上面的圓孔把手伸進去。
“考核不及格的人不能參加迎接總統的國宴，回去培訓到考核通過了再回來考試”韓瑞又強調。
考核什麼？謝吻什麼都不知道啊，他無非是看了幾本餐桌禮儀的書，又學習了一早上禮節禮儀而已，完全屬於半知半解的狀態。這時候要他展現技巧，還是要有國宴級別的，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謝吻立馬感到從劉英方向射來的動感光波，他要是在這時候出了什麼岔子，他相信自己立馬就會被劉英打成小怪獸。
任務失敗事小，身家性命事大。如果自己不能通過考核那麼當然就不能參加這次“迎接”總統的任務，然而他要想真的去參加個什麼端盤子的培訓，那也是絕不可能的。劉英以及他身後的老土墨鏡，甚至還有其後更高層的人都為刺殺總統這件事謀划已久，他們當然不會放任一個知道他們目的的人活着脫離他的控制，所以他們絕不會真的讓謝吻去參加勞什子培訓。
在這種地方要行刺總統雖然難如登天，讓一個小小的服務員消失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洪偉明就是最好的證明。
謝吻會不會是下一個洪偉明？他會不會親手葬送自己的生命？
他已經把手伸進了那個窄窄的洞口，去抽取他命運的塔羅牌。
他會抽到死神還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