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暗盟約
我呆愣愣的看着門徑深處針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重重倒在地上的凜,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凜還沒有死,卻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他原本身上就有傷,再被針來了這麼一下,顯然是傷上加傷,命不久矣。
看着倒地不起的凜,我突然沒有了主意。
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善類,無論是針還是凜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留在他們身邊無異如伴虎側,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們吞得連渣滓都不剩。
可如果我現在離開呢?結局又會怎樣?
狠就在附近尋找我,我知道的,也許我現在離開這裏,搞不好馬上就會遇上他,沒有針這樣的人協助,我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就算躲過了狠,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隱藏在黑暗,隨時等着伏擊來往的目標,也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在等着我上鉤,要我死無葬身之地。
身處終極試煉這個舞台,根本沒有安全可言,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步步殺機,既然到處都是陷阱我為什麼不找個舒服點的地方,死得自在一些。
雖然針威脅我不許跟上去,但是她並沒有殺我,如此想來至少她一時半會兒還會對我下手,相較而言往裏走反倒要安全一些。於是我決定還是跟上去,進入金屬大門內,對付一個針總比對付無數個未知的威脅來的要容易些不是么。
就在我準備向門后黑暗的通道走去此時,地上的凜低低的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看他的樣子好像現在就算沒有死也離死不遠了,我也說不清是出於什麼心理,居然對他起了一絲憐憫之心,可憐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殺死自己的人顯然不是一名合格的殺手應該有的心理,可我就是無法把凜一個人丟在這裏。
我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自嘲的苦笑,背起了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凜,向門後走去。
那裏面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我完全不知道,無論那裏有什麼我都要面對的,我知道,我從進到裂谷以後就知道。
門內是一條筆直幽深的甬道,為鋼筋混凝土結構,只是在頭頂上爬滿了各式各樣粗細不一的管子,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甬道並不太寬敞,頂多也就能容三個人並排而行,其中還不能有老岩那樣體型的人。
老岩……
我又想起他了,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何方,是天堂還是地獄,會不會如我們當初約定的那樣,囂張如初。
我們曾經說過,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我們都要一起猖狂的,可現在他已經走向了那條不歸了,而我還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垂死掙扎。
我和他之間究竟誰更幸運一些?我不知道。
越往裏面走空氣越沉悶,吸進鼻子裏的一半是空氣,另一半卻是灰塵,人若是在這種地方呆久了,不得矽肺病才怪。
走了不久凜就緩緩醒了過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我不知道針為什麼沒有殺凜,她對狠都能痛下殺手,對凜卻沒有,真是令人想不明白。
就算如此,此時的凜也好不到哪去,胸口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流失了他太多的力量,他原本連走路都有些困難了,現在又受了這重重的一擊,整個人簡直就只剩下半條命了,在我的攙扶之下都走得非常的吃力,口中還喘個不停。
“你……為什麼要……救我。”他說得很艱難。
“我並沒有要救你,我只不過把你背進來而已。”
“這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是我或許只不過想讓你陪我進來一起送死而已。”
凜冷笑,他連冷笑的聲音都很微弱“你也想知道這門裏的秘密?”
“也許想,也許不想。”
凜沒有說話,他還在冷笑。
“你會不會告訴我?”
“不會……我死都不會!”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異常的堅定。
我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所以我壓根就不打算從你那裏知道任何事情。”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可我還是想問你一件事。”
“你可以問……我卻不一定會說。”
“我只想問你是從哪裏弄到那張地圖的,又是怎麼知道這地下工事的秘密的?”
“你想我會不會告訴你?”
我又嘆了口氣“不會,你絕對不會的,這秘密當然也和這門內的秘密一樣,是你死也不會說的。”
凜也嘆了口氣“看來你實在不笨,可惜你馬上就要死了,實在可惜得很。”
聽到這句話我全身馬上緊張起來,差一點就把凜整個人摔了出去,要是他趁這個時候出手,那我確實是防不勝防,此時我們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根本沒有任何間隙,這樣的距離叫我如何躲避。
可凜並沒有動,他還是有氣無力的耷拉在我的身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凜身上那道傷口實在太深,他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中,再加上針的那一擊,他的身體實在已經吃不消了。
像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能殺人呢?我實在是太緊張了。
我鬆了口氣,卻又故意問“你要殺了我?”
“你看我像不像還能殺人的人?”
“你像,你實在太像了,有些人無論什麼時候在怎樣的狀態中都能殺人的,你就是這種人。”
凜只有苦笑,他雖然是一個隨時都可以殺人的人,然而這種人也有不能殺人的時候。
但他們自己變成死人之後是絕對無法殺人的。
死人是殺不了人的,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現在的凜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如果不是你殺我,難道還有別人要殺我?”我好奇的問。
“一個人要死並不一定要別人殺他的。”
“哦?”
“他也可以自尋死路,自己找死。”凜輕蔑的說。
“我就是這種人?”
“你若不是自尋死路又怎會走進這裏來,難道你不知道這裏面原本就條死路。”
一聽到這話我的心底就是一涼,卻還是毫不示弱“你呢?你自己豈不是也在這裏了。”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我這幅樣子和死人還有什麼區別?”
聽到這句話,我馬上轉過臉去,盯着他的雙眼嚴肅的對他說“無論你現在是什麼樣子,至少你還沒有死,只要沒有死,你就還有機會活下去,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放棄。”
凜難以置信的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根本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你是在鼓勵我?你難道像讓我我活下去?”
“我只想讓你知道,你現在雖然還不是一個死人,可也離死不遠了,只要針弄明白了這門內的秘密后,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凜一言不發的看着我的眼睛,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原來你要我和你合夥起來算計她,你想她死?”
我並沒有否認“我只是想活下去,你難道不是和我一樣?現在我們豈不是已經有了共同的目標。”
“等她死之後呢?你難道不會殺了我?”
“你不是我的目標,否則我早就向你出手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你莫要忘了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我為什麼不能再放過你第二次。”
凜眼中的寒光更盛“你會的,只要我還有利用價值,你當然不會殺我。”
我苦笑“也許只是因為我突然發現這是我活下來唯一的方法而已。”
每個人都想活下去,活得好一些,這個要求並不高,甚至是人類的基本要求。
為此就算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就算這些事情有些令人反感,那也是值得原諒的。
人在做壞事的時候常常這樣安慰自己,因此無論做了什麼錯事,都有一個自我開脫的借口,讓自己的良心免於受到譴責。
這也是人之所以可以卑鄙再卑鄙無恥更無恥的原因。
一個會自我安慰自我寬恕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現在我已經漸漸的變成這種人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此時眼前甬道的拐角處已經透過了手電的亮光,我知道針就在前面不遠了。
於是我盯着凜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無論怎樣你都要記住我和你是同一條線上的,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這一點。”
凜看着我,眼中透出捉摸不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