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夢的距離
聽了針的話我感到背脊一陣發寒，雖然我從始至終都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存在的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她利用我通過試煉，我利用她保存性命。這種關係雖然彼此心照不宣，彼此至少還是存在一點敬畏之心的，畢竟誰也不想輕易破壞這種來之不易卻脆弱無比的關係。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存活的機會剛一出現，針就已經赤果果的說出她的心中所想，完全沒有絲毫要遮掩的意思。
沒有永遠的盟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我們都是殺手，都是在刀尖上舞蹈的人，對於我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好遮掩的？反正無論怎樣最終都是要不死不休的，把話說明白了反倒好些。
這層窗戶紙既然已經捅破，我當然要為自己打算了。要是這後面真的是離開狼窩的道路，如果真的只能通過一個人，我是否也要和這裏的其他人一樣，用生命去爭取？
這麼想着，我便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了針，現在擋在我面前的只有她一個人……
沒想到針竟然也在直勾勾的盯着我，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眼神中有種不懷好意的以為，在黑暗中看到她這樣的眼神讓人不禁背脊生寒。
“就算要玩命，最好也先打開這道門，確認這後面是什麼再出手也不遲。要是現在就動手，到時候卻發現這後面什麼都沒有，自己又弄得一身傷，那實在是不划算。”針張口說道。
看着她戲謔的笑臉，我吞了口吐沫“如果這後面是唯一的出路，那麼還是你走好了，我決不跟你搶。”
針嘿嘿一笑“你實在沒有必要示弱，誰不想離開這裏？你又何必假裝大方呢？”
“你以為我騙你？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非常肯定的說“你也說過了，這場試煉很有可能就是專門為我安排的，我的生命完全不會受到任何威脅，若是那樣，我還有什麼理由離開，等到試煉結束的時候順利通過試煉就可以了。”
“如果並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呢？”針的眼中閃過狡黠的光。
“那也不要緊，與其在這裏和你拚命，我還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好了。和你斗我完全沒有勝算，只是找死而已，但要是我留下來，只要不碰到狠和月他們手，想要偷襲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按照之前你們那種殺人方法，搞不好我的目標已經被誰殺掉了，我只要躲在暗處小心保護我的受互人就已經足夠了。”
針盯着我的眼睛，繼續逼問道“如果你的受互人已經死了呢？那你該怎麼辦？除了離開這裏你根本別無選擇。”
“那不可能，因為……”說到這裏我硬生生將話咽了回去，暴露自己的受護人是違反規定的，我當然不想為此而死。
我的這句話雖然沒有說出來，針卻已經聽出了端倪，她的眼中一亮“因為你知道你的受護人此刻正安然無恙，根本就不需要你擔心，也許你的受護人就是狠或者月他們中的一個，像他們那樣的人旁人又怎麼敢去動他們……”說到這裏，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整張臉都在放光“說不定你的受護人就是我，我離開這裏對你來說再好不過了，狼王只規定受護人必須活着，並沒有說不許他離開，我能夠安全離開正好符合你通過試煉的要求，你巴不得我趕緊走是不是。”
“或許吧。”我不置可否。
人在看到近在眼前的巨大利益時，通常都會犯傻的。所有人都說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然而當天上真的出現餡餅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義無反顧的衝上去想要接住它，為此人們甚至為自己編造理由“也許是因為樓上正好有人煎餅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的”“可能是商家做活動，把餅扔到空中讓人們去接的”總而言之為了使這件看起來完全不合理的事情變得合理，他們不惜欺騙自己。
此時的針就是這種心態，當看到離開這裏的希望時，她已經變得急不可耐了，為此她甚至編製出一個絕不可能卻對她完全有利的謊言，甚至還說服自己相信這個她自己編製的謊言，這實在是一件極其可悲的事情。
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她實在太渴望生存，太想要活下去了。一個像她這樣十**歲的女孩子，正是身處人生的最美麗最燦爛的時段，又會有誰不希望能夠活下去，不希望出去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再讓這個世界看看美麗的自己？
十七八歲，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正是最天真最浪漫的季節，她們已經不再是孩子了，卻依然抱有一些孩子的夢想：包包，香水，高跟鞋，公主夢，電視劇里英挺的男神，隔壁班令人面紅心跳的校草……這一切或真實或虛幻，又美麗又朦朧的東西充斥着她們的生活，她們就好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等待着綻放的那一刻。
待到盛放的那一刻，她們只會比花更美麗，更嬌艷。
這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應該擁有的，然而對於狼窩中的女孩子來說，這些簡單而沒有好的東西都是奢侈的夢。
她們連“女孩子”這個稱呼都沒有，被人稱之為“小狼”，被當做野獸豢養，她們所擁有的，只是伴隨着死亡和殺戮的童年，以及更加血腥更加黑暗的成年，她們甚至不曾享有作為女孩子的基本權利和快樂，梳妝打扮，談心說笑這樣的事情對於她們來說都如此的遙遠，遙不可及。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更憧憬外面五彩斑斕的世界，更嚮往自由散漫的生活，這已經成為了她們的一塊心病，平常雖然不敢表現出來，然而當它暴露出來的時候，就會在一瞬間淹沒她們，把她們包圍在她們幻想中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這簡直能夠要了她們的命！
對於她們簡單而渺小的希望，誰又能說她們錯了呢？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可勁的吃甜麥餅，一直吃到飽為止。”這就是老岩最大的夢想，簡單而純真。
“我想要去環遊世界，在不同的地方看星星，在海邊，在山頂，在湖邊，在樹梢，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這是煙的夢想，或者說曾經是……
每次當我聽到他們的夢想時，都會感到心底暗暗的發疼。
隱隱的，我總覺得他們永遠不可能實現他們的夢想。
不幸的是，預感永遠不準的我，應驗了這條我最不希望看到的預感。
真實而殘酷。
對於那些對未來懷抱夢想的女孩子們來說也是一樣的，她們簡單而純真的夢想最終也會淹沒在殘酷的現實中，灰飛煙滅。
此刻看着眼前滿面生輝的針，我突然又感受到了那種惋惜的感覺，為一個毫不相干的生命感到惋惜。
我只是告訴自己，要是這門裏是唯一的出路，那麼我是絕不會和她爭搶的。
這倒不是因為我有成人之美的好心。
而是因為我明白自己確實不是針的對手，而我又沒有拚死一搏的勇氣而已。
再說了，離開了狼窩我又能去哪？在一個沒有煙的世界裏生活又有什麼意義？
煙……
“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打開這扇門了？”針急切的說。
“是的。”
“你是不是願意幫我？”
“是的。”
“那我們為什麼還不趕快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