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模糊的期望
林淼家是那種標準的“1+2+2”式家庭，即一個孩子，一對父母，一對祖父母的家庭結構。
因為只有五個人，所以為了過年熱鬧，林家每年都會架上火鍋，讓一直滾開的水聲填充說話的間隙。
林淼坐在爺爺奶奶中間，正對着電視的位置，春節晚會開始了有一會，鍋里的各種涮品也開始漂了起來。
“來，爸，過年了，退休快樂，往後好好享受生活吧。”林正峰端起杯子準備敬老爺子一杯。
“嗯，確實，退休了，以後都沒什麼事了。”
林建軍笑着看向了小孫子，“來，林淼，你也端起杯子咱爺仨碰一個。”
林淼也學着大人用手指捏起酒杯，象徵性得抿了一口杯子裏的飲料，隨後“哈”的一聲。看得他奶奶樂的捂住了嘴。一家人就在這夾雜着爆竹聲的歡笑中吃完了這頓年夜飯。
林淼的兩個姑姑都是習慣在年前回家看望二老，所以林正峰和妻子在林淼爺爺這裏住到了正月初二，初三倆人就回了農村娘家。林淼因為小時候每次正月回姥姥家就莫名其妙的生病，所以就不再正月里去了，每年都直接在爺爺家待到十五。
這天，林淼和奶奶在地下擺弄起了他的那些小玩具，他邊擺弄邊和奶奶講着那些他大概說了百遍的各個玩具人物的典故，奶奶還是認真聽着，不時發問互動，或為這些人物經歷讚歎。
“大孫子，往後你家搬樓上去了，你周六周日也得上奶奶這裏來啊，要不這些個小人叫啥名奶奶就忘了。”
林淼的奶奶是真的寵愛這個孫子。自打林淼生下來到從這個老樓上搬出去前，也就是0-4歲，基本都是這個慈祥的奶奶在帶他，給他洗衣服做飯次數絕對超過了他媽媽，甚至每次看孫子吃的少了都給他另開小灶。奶奶文化水平不高，也不給孫子講什麼大道理，只是陪着他玩一些幼稚的遊戲，聽他講着一些孩子才會說的話。
從林淼上小學開始，他每周末就被送到爺爺奶奶這來，一是因為林正峰想讓他陪着自己的母親，二是讓兒子來這裏可以看到他喜歡的電視節目，不然這孩子的童年可真的太枯燥了。恰好林淼也願意到奶奶家裏來，在他的認知里，周末就意味着可以去奶奶家好吃好喝好玩。和這裏比，自己家的各種條件全部相形見絀。當然，這些他並不是很在意，他真正反感的是父母那些講不完，他自己聽不完的思想觀念，人生標準，而在奶奶家，他耳旁只有奶奶的和聲細語。
“不會的奶奶，只要一放假我肯定會過來的啊，畢竟我是在這裏長大的，嘿嘿。”
“對了奶奶，到時候你跟爺爺不搬過去一起住嗎？就像小時候那樣。”林淼帶着期望的問到。
奶奶看這個十歲的孩子一本正經的說著“小時候”，不禁笑了起來，“爺爺奶奶就不去了，去了這房子不就空了嗎。到時候你記得和你爸說，周末來看看奶奶就行了啊。”
“那肯定的，不管在哪，我周六周日肯定是要來和奶奶一起過的！畢竟我最喜歡和奶奶一起了。”
林淼奶奶一聽小孫子這麼說，心裏和臉上都樂開了花。心想着雖然寵這個小孫子不是為了圖他能在身邊讓自己享受天倫，但這孩子確實和自己很親，終究是沒有白疼他。
祖孫二人就這麼一塊過着正月里安靜祥和的日子，很快，林正峰夫妻二人就回來了，十五也一眨眼就過了，正月十六早上，林正峰來接林淼回家，因為沒幾天要開學了，孩子得看看功課了。
年這就算過完了，大小企業，各類商販又開始了新一年的操勞。這幾天林正峰聯繫完了裝修隊，採購了一系列裝修材料，終於開始裝修新樓了。他想也是時候帶兒子看看未來的家了，趁着還沒開學，這天他把兒子帶了過來讓他提前感受一下喬遷的喜悅。
帶着目標的小孩子不僅不會累，而且行動力極強。林正峰才到四樓，林淼已經到了七樓家門口。
裝修工人們在地下攪着水泥，看着眼前這個氣喘吁吁的十來歲孩子，打頭的趕忙上前攔住，“小心點啊孩子！一腳踩水泥里可拔不出來！哈哈哈”
林淼這次倒是沒害羞，回了一句“拔不出來就不走了唄，反正之後就住這了！”
眾人看這個洋溢着笑容的孩子，不禁笑了起來。這時林正峰提着一件水走了上來，“辛苦了啊師傅們，喝點水歇歇。”
工頭點了根煙，“得抓緊干啊，你家這兩層呢，再看你兒子多想早點搬上來啊，耽誤一天不就讓孩子多等一天嗎，哈哈。”
“那也不差一天兩天的啊。”林正峰說著拆開水，給大夥分了下。“林淼，過來看看，這就是你屋子。”
林淼跟着走了過去，這屋子大概十五平米，窗戶向南，採光合適，而且正好可以看見道對面的廣場。他走進屋內，構想着自己將來書桌和床的擺放位置，有了基本想法後轉頭剛要對林正峰表達自己的想法。
“搬上來后，床放門口，桌子放窗邊，寫字眼睛累了正好看看外面放鬆一下。這在放個衣櫃裝你自己衣服，咋樣，是不挺好？”林正峰還沒等林淼說話，先告訴了他自己已經定好的事。
“啊？我想把桌子放門口，床在窗戶旁邊，這樣多好……”
“那不行，書桌必須對着你這屋門放，不然看不見你是學習還是偷懶，你自制力差，沒人盯着肯定不行。”
“那我總不能一直開門吧，要個自己屋不就為了有點私密空間嗎，真那樣的話和現在有啥區別？我自己屋咋擺肯定我自己說了算。”
“還私密空間，你有啥私密的，人不大想法不少，你啥都不用管，到時候直接住進來就行了。”林正峰簡單的兩句話結束了林淼認為的這次意見交流，他也看到了林淼眼睛裏那不滿甚至帶着憤怒的光。“行了，屋子你也看完了，走，回家了。”
父子二人上樓不到五分鐘，就草草回了出租屋。回去的路上林淼沒說一句話，一是對剛才的談話耿耿於懷，擔心萬一真如林正峰所說，那他心心念念的“自己房間”，豈不成了有名無實的泡影？二是他在記着新樓回出租屋的路，因為上樓后他肯定會回去找自己的朋友。
過了一周，開學了，林淼背着那將近十斤的書包從母親自行車後座上下來，走進了校門。收拾好心情準備見那些分別了一個假期的同學，朋友，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