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皇嗣之謀

第37章 皇嗣之謀

“哦,這個......”沈雄自覺失言了,不知如何往下接,蕭剛哈哈一笑,對郭攀說道:“攀兒,生意方面你可得和管家好好學學,這裏面門道多着吶!”機靈的郭攀馬上明白過來,連連點頭,朝沈雄拱手到:“郭攀沒見過世面,今後請管家多多指教。”沈雄很應景地答道:“姑爺如此聰明,只要稍微指點,日後必定是把好手。”然後轉頭問蕭剛:“老爺,我們當前該做什麼?”

蕭剛喝了口茶,身子前傾,伸出食指說道:“第一,完全掌握武稅軍,這裏面,爭取張岳是至關重要的,他才能出眾、在官軍中威信很高,攀兒和他是同鄉,要多對他施加影響。”郭攀點頭,接着蕭剛又伸出中指,“第二,和北兵取得聯繫,探明他們的態度;第三,將大杭地域內的生意全部退出,一旦我們宣佈脫離大杭朝,必然遭到大杭朝廷的攻擊,必須先把錢財收回來。”

沈雄有些不解地問道:“老爺,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在安排生意的時候,都特意隱瞞了蕭家,除了各店的大掌柜,沒人知道背後真正的東家是蕭家,而這些大掌柜都是老爺您親自選定的人,對您忠心耿耿,現在退出來,那會少賺不少錢,是不是可以緩一步?”沈雄說這個話沒有任何私心,他的心裏只想着如何多積累一些錢財,恢復大梁。

蕭剛搖搖頭道:“人心難測,還是早退出更為穩妥。”這種生意上的事本來都是沈雄經手的,為了免得沈雄多慮,蕭剛補充到:“這件事我安排別人去做了,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沈雄身子一挺,慨然答道:“老爺,您儘管吩咐!”

蕭剛把手放在沈雄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鄭重地說道:“沈兄,當前你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設法和北夏人聯繫上,摸清楚他們的態度,如果他們也有這個意思,那就可以逐步透露我們的計劃,盡最大努力促成此事。為了得到北夏人的支持,我們可以和他們達成同盟,並資助他們一些糧餉。此事必須絕對保密,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不但事不能成,我們蕭、沈兩家就只有死路一條,還會牽涉到許許多多的人!”

沈雄深知責任重大,但先輩隱忍數百年,不就是為了今天么?就算前面再危險,也必須闖過去,“老爺,您放心,我知曉其中利害!”

蕭剛點點頭,然後轉頭對郭攀說道:“攀兒,你必須牢牢控制住軍隊,我將向李知廷申請進一步擴充武稅軍,壯大我們的力量。”郭攀嚴肅地回答:“是,岳父,攀兒明白!”

最後,蕭剛對兩人嚴肅地說道:“我再強調一下:今天所議之事,出了這個門,你們就爛在肚子裏,絕不能對任何人透露半個字!”

從密室出來,想着自己將來出將入相的輝煌前景,郭攀心裏狂跳、熱血噴張,忍不住邊走邊笑,恰巧被蕭霓看到了,她嬌聲問道:“瞧你那傻樣,撿到寶了?”

郭攀趕緊走過去,牽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說道:“霓兒,你也在啊?”

蕭霓抽出一隻手,食指輕輕點在郭攀鼻子上,“爹爹叫你去做什麼,讓你這麼高興?”

郭攀興奮得差點就把密室的事脫口說出,突然想起蕭剛臨出門的警告,馬上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爹爹帶我去了明堂,參拜了列祖列宗,從今以後,我就是蕭家人了!”

“真的就這事?”蕭霓狐疑地盯着郭攀。

“這事難道還不該高興嗎?”郭攀迎着霓的目光,他雖然一直對蕭霓的咄咄逼人有些畏懼,但此時他必須強裝鎮定。

“你可別蒙我,否則有你好果子吃!”霓在郭攀額頭上戳了一下,“陪我到街上去逛逛吧!”

“好勒,夫人請!”郭攀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把蕭霓逗笑了,心裏暗暗舒了口氣。

從這一天起,郭攀一改前段時間和幾位兄弟的疏遠,從蕭家帶了不少上等的物品給張岳、徐坤和孫大林,每日都是好酒好肉往軍營里送,孫大林非常高興,直誇郭攀夠兄弟,沒有進入豪門就忘了兄弟們;張岳並不想要郭攀送來的東西,但看到郭攀心情好了,他作為兄長感到由衷的高興,也就不好拂逆了郭攀的好意;徐坤則保持着一直以來的不冷不熱,送給他的東西一概不收,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是和郭攀不對付,尤其是看到郭攀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整日和軍中各級將領稱兄道弟、推杯換盞,他心裏隱約泛起一種異樣,總覺得郭攀前後變化太大了,早已不是張家莊的那個熟悉的兄弟了。當他和張岳說起自己的疑惑時,張岳卻覺得他對自己兄弟多心了。

冬日的陽光非常難得,吃過午飯後,蕭剛在院子裏的搖椅上坐下來休息,這些天,他緊張而不動聲色地安排着各種大事,聯絡他圈定的各路人物,最讓他滿意的是武稅軍的擴編,他靠在搖椅上,不禁回想起幾天前和大帥李知廷、知府劉曦商議軍隊擴編之事。

“蕭將軍所言不無道理,當前北兵已經攻陷了周邊的城池,連泰州也已陷落,整個江北只剩下揚州一座孤城,據派出的探馬來報,北兵目前正在打造攻城器械、訓練攻城之法。”征戰一生的李知廷憂心忡忡,“北兵另一路大軍已經攻下了建康,登岸后迅速南下,朝廷調集了各路官軍奮力阻擊,保衛臨安。可以想見,一旦北兵攻打揚州,我們很可能會不到任何援助,一切只能靠自己!”

李知廷一直被朝廷當做抗擊北兵的救火人物,哪裏危急,朝廷就將他派往哪裏,而他也總能不辱使命,此刻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說明形勢確實已經極其嚴峻。劉曦和蕭剛兩人都面色凝重,少頃,蕭剛小心地說道:“大帥所慮甚是,這也正是蕭某提出擴充武稅軍的原因,只有增強守城的力量,才可以長久固守下去,堅持到朝廷大軍擊敗夏軍,北渡大江來給我們解圍。”

劉曦面露難色接話道:“如今城中糧草已經很緊張,供應現有官軍都有困難,再擴軍實在是難以保障。不怕大帥和蕭將軍笑話,為這事,我這個知府是寢食難安又無計可施啊!”說罷,無奈地苦笑搖頭。

李知廷點點頭,大軍人吃馬喂,還有城中這麼多百姓,糧秣保障的壓力可想而知,“揚州被圍日久,劉大人為了保障城中幾萬大軍和千千萬萬百姓的吃喝拉撒,殫精竭慮、嘔心瀝血,本帥豈會不知!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本帥才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擴軍。”

劉曦拱手道:“感謝大帥體恤下官。然而擴軍卻也是必要,如若像蕭將軍所言,將城中青壯年流民和無業人員編入軍中,一來可以減少城中滋事鬥毆、騷擾百姓之事,二來讓這些人得到正規的操練,可以增強守軍的力量,一舉兩得。只是這軍資保障,也得想個法子才是。”

李知廷帶兵數十年,對糧草軍資對戰爭的重要性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他也別無他法。蕭剛見狀,試探着說道:“大帥、劉大人,蕭某倒有個想法,也許可以試一試。”

李知廷和劉曦眼睛一亮,這個揚州城中的第一富戶和武稅軍的正將,此番說出這話,必定是有幾分把握。劉曦連忙興奮地說道:“蕭將軍有何高見,快說來聽聽。”

蕭剛微笑道:“談不上高見。蕭某是這麼想的:對於揚州被圍,最為緊張的城中的大戶、富戶,這些人在此土生土長,全部的家業都在這裏,如今難以離開,即便能離開,家業也無法帶走。北兵都是虎狼之輩,因而,這些大戶最怕城破,只要城市能保全下來,讓這些大戶出些錢糧,總比城破了被北兵搶光更好,我想他們是會明白這個道理的。當然,這些人中也包括蕭某。”蕭剛笑了笑,繼續說道:“蕭某願意去做這些大戶的工作,讓他們捐獻錢糧,支持官軍!”

劉曦臉上的愁雲很快消散了,他高興地說道:“蕭將軍此辦法甚好,揚州自古是商業重鎮,城中很多大戶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作為官府,前期也號召了大家捐錢捐物,但總體數量不多,強逼又怕激起民變。此番蕭將軍能出面,我想必定能成功,蕭將軍將功德無量啊!”蕭剛從劉曦的話里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就是前期包括他在內的大戶捐獻的錢糧並不多,這是事實,蕭剛只好略顯尷尬地說道:“此事,蕭某本應早辦,為大帥、劉大人解憂,無奈俗事纏身,耽擱了,慚愧、慚愧!”

劉曦其實並無責怪之意,見蕭剛如此,連忙說道:“蕭將軍誤會了下官意思......”

李知廷笑着替劉曦解圍,“蕭將軍多慮了,自從揚州被圍,蕭將軍率領武稅軍日夜堅守,力保城池不失,還主動出擊,擊破了敵軍的包圍,勞苦功高,本帥和劉大人心裏都有數!”

蕭剛拱手答道:“大帥過獎了,此乃聖上英明和大帥指揮得當,加之軍士用命,蕭某不敢貪功。”

劉曦親熱地拍拍蕭剛的手,笑着說道:“蕭將軍太謙虛了。哈哈!”

幾人都笑起來。

李知廷也很高興,他早就想進一步擴充軍隊,兵源根本不用愁,只要有口飯吃,城中會有成千上萬的青壯年參軍,無奈糧餉緊張,北夏人的包圍雖然被擊破,但並沒有撤走,只是在更遠的地方形成了更大的包圍圈,外面的糧食根本運不進來,他也知道城裏這些大戶在北兵還沒圍城時,憑藉商人的敏銳嗅覺,就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布匹等生活必須物資。憑蕭剛在城裏和軍中的地位,他相信蕭剛定能辦成此事。他走上前來,蕭剛和劉曦連忙起身,他用力拍着蕭剛的肩膀,鄭重地說道:“本帥同意你所言,擴充武稅軍,所需糧餉就只能靠你去解決了,本帥確實是無能為力啊!”蕭剛強忍心頭的狂喜,回答道:“大帥放心,蕭某定全力以赴!”李知廷點點頭,繼續說道:“武稅軍是我大杭的精銳,兵士必須嚴格篩選,優中選優,張岳他們必須嚴格操練,儘快形成戰力,北兵下一次的攻城不會太久了。”

“謹遵帥令,武稅軍不會讓大帥和全城百姓失望的!”蕭剛身子一挺。

從大帥府出來,蕭剛即將城中有頭有臉的大戶召集在一起,闡明了籌糧擴軍和官府當前的困境,這些大戶固然重利,但此刻他們也明白身家性命都和這座城連在一起,唯一的出路就是全力支持官軍守城,等到大杭援軍到來,於是紛紛答應捐錢捐糧。糧食有了,從流民和當地百姓中挑選了上萬名體格強健的青壯男子編入武稅軍。蕭剛全程介入軍中的大小事務,各級將領被一一找來談話,了解情況,對家中困難的將領,他還私人給予資助,一時間,他在軍中的威望迅速提升。

蕭剛感到非常疲勞,靠在搖椅上不禁睡著了。蕭雲在屋裏看見了,拿了一床毯子出來,輕輕地給他蓋上,雖然動作很輕柔,卻還是把他驚醒了,“哦,是雲兒啊,我怎麼一下就睡著了,這日頭曬着太舒服了!”

“爹爹,您太累了,還是回房休息吧,這裏容易着涼。”蕭雲心疼地說道。

“哦,沒事,我眯了一下就好了。雲兒,來,和爹爹說說話。”蕭剛笑眯眯地招呼。

“好的,要不我給爹爹揉揉肩吧。”說著,她走到搖椅後面,給父親按摩起來,力道剛好,蕭剛感到很舒坦,“真舒服!雲兒,你這手法真不錯。”

“是和娘學的,這段時間我看爹爹整日操勞,很是辛苦,雲兒又幫不上忙,就和娘學習按摩,希望給爹爹揉揉、解解乏,以後雲兒就每天給您按按吧!”蕭雲邊揉邊說。

“好啊,雲兒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哎,也不知道哪個臭小子能有福氣娶到我家雲兒。”蕭剛閉着眼睛,嘴角含笑。

“爹爹,您就巴不得雲兒早點嫁出去!”蕭雲撅起嘴,臉上泛起紅暈。

“爹爹哪捨得雲兒嫁出去啊,然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爹就是再不舍,也留不住啊!”蕭剛話語悠悠,兒女始終佔據着他心裏最柔軟、最重要的地方,尤其是溫柔恬靜善解人意的蕭雲,身上兼有他們夫妻倆的品性,是他心裏最喜愛的孩子。

蕭雲不說話了,她抬起頭,眼光掠過圍牆和圍牆外冷清的街道,落在武稅軍的軍營里,張岳一身戎裝,盯着操練場,徐坤、孫大林、郭攀等將領正在操練新編組的軍隊,場上軍旗獵獵、刀槍林立、甲胄鮮明!

蕭剛仰起頭,看到女兒秋水般明澈的雙眸凝望着遠方,眼神里卻有着一絲藏不住的落寞,手也停住了,他於是說道:“雲兒,來,別按了,坐下歇歇!”蕭雲回過神來,有些難堪,趕緊又給蕭剛按起來,蕭剛牽着女兒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來,坐下,咱爺倆說說話!”蕭雲剛要坐下,蕭剛卻說道:“雲兒等下!”她不明就裏,只見蕭剛直起身子,把身上蓋的毯子拿下來,對摺了一下后鋪在凳子上,拍了拍,“凳子很涼,要注意保暖,這下好了。”蕭雲坐在溫暖的毯子上,看着父親,心疼地說:“爹爹,您太操勞了,頭上的白頭髮都很多了。”

蕭剛淡淡地笑笑,“爹爹這個年紀了,長白頭髮不正常嘛!”雖然父親說得輕鬆,但蕭雲不無擔憂,“這段時間,我看爹爹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回家后還總有人來商量事情,我看沈叔和郭攀也都很忙,有什麼雲兒能做嗎?”

“北兵已經攻下了周圍的城池,江北就剩下揚州了,北兵不會等太久了。所以城裏正在緊張地備戰,武稅軍和屯駐軍都在擴軍,你沈叔正在想方設法籌集糧草,郭攀正忙着操練新軍,確實是忙得不可開交。”蕭剛稍微停頓了下,似乎不經意地問道:“近期張岳都沒來家裏,你去看他了嗎?”

蕭雲微微一笑,但看得出來是努力裝出來的,“他這段時間都很忙,在忙着操練,雲兒不便去打擾他。”

她的神態逃不過蕭剛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他靠着搖椅,微閉着眼睛,“張岳是個難得的孩子,正是他的盡心儘力,爹爹才有精力去忙其它的事情。但他畢竟不是自家人,如果能像攀兒那樣進到我們家裏來,那爹爹就輕鬆嘍。”

蕭雲低着頭,沒有吭聲,輕輕地絞着手指。

蕭剛直起身來,湊近雲,以商量的口吻問道:“雲兒能不能和爹爹說說和張岳交往的情況?”

蕭雲抬起頭看了父親一眼,低垂着眼瞼輕聲回答道:“他始終客客氣氣地,我拿過去的被子、衣物他都整整齊齊地放着,從不使用,和我從來不會談起他自己的私事,說得最多的就是讀書的體會。”

蕭剛感慨道:“你身為揚州首富的千金、武稅軍將軍的女兒,多少人是削尖腦袋想來結交,而他卻有如此定力,真是難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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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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