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口
通道內的油燈一盞一盞地燃了起來，葛青燁吹滅了手中的燭火，回頭望了望只能兩人并行且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通道，搖頭道:“暴殄天物，浪費土地，若是老朽設計這暗道必然不會只這般設計。”
沒人理會葛青燁的吐槽，通道的結構確實很簡單，陳設也很簡單，但是相較之下，比起葛青燁那地下密室，這條通道更安全。
花少卿抱着南宮貝兒四下環顧了一眼，淡聲道:“沒路了。”
南宮皓軒背着南宮逸辰，沉聲道:“必有機關。”
葉蕭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試試推動你們面前的牆壁。”
聞言，南宮皓軒騰出一隻手推了推面前的牆壁，一推不動，他又催動靈力推了一把，牆果然動了，裂開一道縫隙，裏面是另一條通道。
葉蕭的聲音又在適時出現，“不要進去，試着在多推一下，等到門全開后看看。”
南宮皓軒困惑的再次推了推牆，半開的牆全部打開，在他們頭頂忽然響起了一陣微弱的轟鳴聲，一道門從上面打開。
葛青燁仰頭看了看頭頂出現的密門，瞭然道:“原來是連環機關，一環扣一環，切不可入錯了門，否則必是死路。”頓了頓，葛青燁又道:“入錯門，便是入鬼門。兩道門一道是死門，一道是生門，死門沒有活路，生門之上雖有活路，卻也布有機關。”
南宮皓軒倏然將南宮逸辰放下交給葛青燁，仰頭看着上空的密門肅然道:“你們等着，我去上面看看。”
花少卿道:“皓軒兄是否認為上面這道是生門？”
南宮皓軒道:“必然是。”話音剛落，他的人已經躍到了上面。
葉蕭和南宮雪落就站在葛青燁身後，南宮皓軒的一舉一動盡在他們眼前呈現。
葉蕭的拳頭倏然拽的很緊，他仰望着密室門口，南宮皓軒正站在密門旁邊，他幽幽地道:“南宮公子走到台階處向前看，如果看見有一個木馬歪倒在地，想辦法過去把木馬扶起來，切記，千萬不可走過去，也不可踩着裏面的東西過去，牆面也不可碰，只有木馬可以動。”
“葉兄似乎對這裏十分熟悉。”花少卿疑惑的目光看着葉蕭，問道:“既然你如此熟悉上面的機關，為何自己不去破解機關？”
葉蕭不願與花少卿的目光有所交集，他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垂目看着地面，“也許在很小的時候曾經是來過的。”
從打開暗門，這裏的一切就變得很模糊，但又能夠記得應該怎樣去破除機關，只不過這些記憶對於葉蕭而言都是痛苦的，幽冥修魂花在折磨他，這些時不時出現的模糊記憶，莫名其妙的記憶也在不斷折磨他，他已經無力去面對上面更加有熟悉感的地方了。
花少卿還想繼續追問，南宮雪落嘆了一聲道:“為什麼你們這些人總喜歡問一些讓人不想回答的問題呢。”
原本話已將脫口而出，南宮雪落的話迫使花少卿生生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實在不能怪他問題多，喜歡問，葉蕭實在太過神秘，他忍不住好奇。
幽深的通道安靜了下來，如同南宮皓軒所在的密室般安靜。
南宮皓軒確實在密室里看見了一個歪倒的木馬，就在密室正中間位置。
這是一間特殊的密室，密室結構似天然形成的巢窟，四周牆壁凹凸不平，地面卻是平整的，密室空高更是有丈許，裏面的佈局看起來像是一間簡陋的居所，密室里雖然有光，卻是灰濛濛的一片，牆壁上、地面上全是暗灰色的。
在南宮皓軒的左手邊似乎是卧室，一張簡約的木質床，一扇簡陋屏風，一張小巧的嬰兒床，兩把普通的木凳圍着一張普通的方桌，右手邊似是廚房，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還有藥罐，葯碾子……奇怪的是這些東西全部是炭黑色的，且都有極大的殘缺，似被大火燒過，唯一看起來還算乾淨的東西便是擺放在密室中間的木馬，木馬仍然保持着原木色，似剛做的一般。
木馬被孤零零地擺放在密室中間，顯得格外凸出，格外顯眼。
有了葉蕭的提示，南宮皓軒站在台階處一動未動，他只是隨便掃視了一圈密室里的陳設，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木馬上。要想不觸碰地面，又不觸碰牆面過去扶正木馬，對於南宮皓軒而言簡直太過簡單。
南宮皓軒淡然地擲出手中的長劍，劍如脫兔一般向木馬方向飛行，南宮皓軒騰空飛躍剛好在長劍的上方，他的雙腳輕輕點在長劍的劍刃上，就在長劍抵達木馬上空之時，南宮皓軒腳尖輕點，人再度騰空而起，劍垂落之際，他身輕如燕般從高空垂直倒立而下，一隻手將歪倒的木馬扶了起來，一隻手用力拍了一下將要垂落的劍身，隨後利用木馬支撐自己的身體，凌空倒翻跟斗，整個人又飄然落在飛出的劍身上。
木馬歸位，密室里咔咔聲作響。
南宮皓軒也已經回到了密室門口，他的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所花時間不過喝了一口熱茶的功夫。
當身後密室里絡繹不絕地咔咔之聲消失后，南宮皓軒才肅然的從密室門處跳了下去。
“已經安全了。”南宮皓軒二話不說，重新背着南宮逸辰，又騰出一隻手抓住葛青燁的肩膀，在葛青燁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縱身越到上面的密室里。
花少卿抱着南宮貝兒跟在其後。
而葉蕭仍然倚靠在牆壁上，只不過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上空的密門處，目光里儘是痛苦之色。
南宮雪落能感覺葉蕭的情緒不對勁，又知道此時不該去深挖別人的秘密，她歪着腦袋想了想，倏然露出一副輕浮的笑容盯着葉蕭，單手勾了勾葉蕭的下巴，輕挑的口吻道:“嘿，公子，該我們上去了。”南宮雪落原本只是想以此方式轉移葉蕭的注意力，卻忘了眼前這少年雖臉色蒼白卻仍舊秀色可餐。
心狂跳着，臉色泛起了紅暈，南宮雪落怔怔地盯着葉蕭的臉，手指仍勾着葉蕭的下巴。
葉蕭亦是怔住了，南宮雪落的手有些冰涼，勾着葉蕭的下巴時，葉蕭的心卻感覺到無比的溫暖，什麼低落，痛苦的情緒通通拋諸腦後。
葉蕭深邃的目光盯着南宮雪落的眼睛，許久，他才輕輕撥開南宮雪落的手，轉移目光淡聲道:“口水擦一擦，我帶你上去。”
南宮雪落愣了一瞬，倏然明白了葉蕭的調侃，她故作邪魅的微笑配合葉蕭的話，摸了一把根本沒有流下來的口水正欲說話，葉蕭忙攬着南宮雪落的腰躍到了上空的密室里。
腳剛剛落地，南宮雪落仰頭看了看葉蕭，卻發現他正入神地看着前方，臉色極為難看。
室內的陳設雖不如記憶里的陳設溫馨，但裏面的物件兒卻和記憶里一模一樣，只不過彩色的物件已經替換成了炭黑色，唯有仍保持着原木色的木馬在門口搖晃。
然而，此時的記憶不似別人的記憶，又似別人的記憶，記憶里有小時候的自己，也有他心魔里出現的無臉黑衣人。無臉黑衣人在教着小時候的自己如何去破解這密室的機關，小時候的自己似乎十分懼怕和討厭眼前的無臉黑衣人。
葉蕭一邊走着，一邊看着室內的物件，每踏出一步都無比沉重，就連手中的噬魂劍都似重了幾分，提着十分困難。
南宮雪落十分擔心葉蕭的狀況，她看着葉蕭的臉色越變越差，心中的不安更加加劇，於是她揚手捂着葉蕭的眼睛，軟聲道:“葉哥哥，不要看了。”
花少卿也在適時問道:“葉兄可知下一個出口在哪裏？”他和南宮皓軒將昏迷的兩人靠在了木馬上，交給了葛青燁，然後一起巡視了一番密室，因不敢亂動，他們又回到了南宮貝兒和南宮逸辰身邊。
葉蕭輕輕掰開南宮雪落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低聲道:“不必擔心。”
隨後葉蕭轉移目光至木馬處凝視木馬，眉頭倏然一皺，心痛了一瞬，他一步一步慢慢接近木馬，又輕觸木馬，手停在木馬的一隻耳朵上，頓了頓便一指按壓下去，木馬耳朵被按進腦袋裏，同時在他們頭頂出現了又一道密門。
葛青燁仰頭瞅着出現的洞口，苦惱地道:“這是非要折磨老朽不可了。”
話音剛落，他的人已經離開地面。
南宮皓軒背着南宮逸辰，抓着葛青燁的肩膀，兩腳交替在凸出的牆壁上重點了一下，借力凌空兩次跳躍後人便已經到了出口。
花少卿打橫抱着南宮貝兒，腳輕點地面，二人騰空而起，一隻腳只在凸出的牆壁上輕點了一下，一次跳躍後人也到了出口處。
最後又只剩南宮雪落和葉蕭二人，二人相視一眼，驀得想起了二人在前一道密門下面的情形，葉蕭匆匆轉移目光。
南宮雪落則是微微一笑，笑容中似飽含回味無窮的意思，從心而論，她確實很喜歡在密門下面跟葉蕭的相處模式，雖然她對待葉蕭的言行舉止確實很輕浮，但正因如此她才感覺很舒服，很親近。
出口夾在假山中間，假山一人高，中間的空間擠一擠可容納四人。
南宮皓軒背着南宮逸辰領着葛青燁走出了假山。
花少卿抱着南宮貝兒緊跟在後面，四下環顧了一眼，道:“出口居然是一座別苑。”
南宮皓軒將南宮逸辰交給葛青燁，然後跳到假山上眺望整個別苑，臉色越來越嚴肅，越來越陰沉。
花少卿道:“皓軒兄是否發現了什麼？”
南宮皓軒縱身跳了下來，沉聲道:“此處乃是我母親兄長的住所。”
花少卿訝然道:“可是失蹤多年的葉忘塵？”
南宮皓軒點頭道:“是。”
花少卿想了想心中忽然一驚，回頭看了看假山道:“葉兄為何沒有出來？”
就在花少卿等人離開密室時，出口的門忽然自動關上了，在木馬處以木馬為中心裂開一道圓形密門，站在葉蕭身邊的南宮雪落突然飛了出去，整個人掉到了圓形密門下面。
與此同時，葉蕭轉身與黑影人對了一掌，黑影人急急後腿了數步后才站穩了身體，冰冷地看着葉蕭的身體落在圓形密門下面，待到密門合上后黑影人才離開。
南宮雪落的身體垂直而下，速度很快，她只覺耳邊有厲風呼嘯，身體懸空，並不記得該做何反應，也不記得該思考什麼，當她欲閉上眼睛等待劇痛襲來時，她的腰間一緊，下落的速度立時減慢。
“葉哥哥。”南宮雪落興奮地喊着。
葉蕭冷着臉，道:“你跟着確實是累贅。”
南宮雪落沉默着，黑暗之中看不見她是什麼反應。
二人安全落地后，南宮雪落摸索着腰間的手，緊緊抓住了那隻溫暖的手，平靜地道:“雪落相信葉哥哥的真心並不是這樣認為的。”頓了頓，她又道:“我想葉哥哥應該有所發現，我們一路行來此地，似乎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總覺得在暗處有人盯着我們的一舉一動，並刻意引着我們來到這裏。”
葉蕭默然，似乎也在想着這個問題。
而黑暗的空間在此時倏然亮起了紅色的火光，火光穿過兩邊石壁上無數的細小夾縫照亮了南宮雪落和葉蕭所處之地，形成了方形光圈。
南宮雪落盯着紅色的火，問道:“為什麼這裏的火光是紅色的？”
葉蕭仍保持沉默，他沒有看火，而是仔細聽着周邊的動靜，方才在上面的密室正是因為他的大意，才忽略了黑影人微弱的心跳聲，此時，他不可以再掉以輕心。
除了火光照亮之地，在他們二人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葉蕭利用自己的特殊聽力仔細聽了聽附近的聲音，確實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頭頂是他們落下的密門，左右兩邊是冒着火的石壁，後面沒有聲音，只有他們前面發出了低低的水聲，似有人坐在岸邊踢着溪水玩鬧的聲音。
葉蕭目光一凝，換被動為主動，緊緊拉住南宮雪落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向身後退去。
“來了。”在他們前面黑暗處傳來一聲中年男子的聲音，聲音似隨風飄來一般有聲無力，沒有溫度，還帶着迴音。
隨着中年男子的話音落下，兩邊石壁夾縫裏又陸續燃起了火，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南宮雪落和葉蕭前面的路，直到一潭綠色的池水呈現在他們二人眼前，石壁里便不再有火光。
綠色池水對岸坐着一個一身黑衣的人，黑鞋上染上了綠色的水，頭上戴着黑色斗篷的帽子，臉被帽子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張烏黑的嘴巴。
“來吧，到我這裏來。”黑衣人的嘴巴在動，卻不似黑衣人在說話。
葉蕭時刻防備着黑衣人突然襲擊。
南宮雪落好奇地盯着黑衣人，心裏想的卻是眼前的黑衣人是否就是在外面遇到的黑衣人。
也許正是因為這般想着，南宮雪落的腦海里突然就出現了一個黑衣人，臉也似眼前的黑衣人一般，被大大的黑色帽兜遮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