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紅草往生 綠草還陽
一刻鐘即將過去,南宮逸辰斷斷續續的口吐毒血后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臉色灰暗,呼吸也變得微弱。
南宮貝兒中毒在後,除了面色蒼白,並未像南宮逸辰一般斷斷續續吐血。
葛青燁診過脈后覺得甚是奇怪,南宮貝兒體內的毒似被什麼東西克制着,延緩了毒發的時間。
花少卿雖覺奇怪,但聽南宮貝兒離危險遠了一些,好奇之心被暫時掩埋。
只有南宮雪落心中猜出了八九分,大概是前不久葉蕭用他的血救過南宮貝兒,此時在南宮貝兒體內殘留的解毒血,又意外幫助南宮貝兒抑制了毒性的發作。
南宮皓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南宮逸辰的臉上,心中懊悔不已。他想起了小時候南宮決對他說過的話,“如果你的修為到了而立之年便不再精進,那將來你還會失去更多你在乎的東西,甚至在乎的人,因為你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他們。”
以前聽到這句話只覺刺耳難聽,憑着心中倔強不肯服輸的精神一路修習成長倒還順風順水,可此時的情況卻似給南宮皓軒當頭重擊了一棒,似印證了那句話,南宮皓軒感到很無措,很無力,很自責,以至於葉蕭走到他身後,他都毫無察覺。
葉蕭依諾取了藥草回來,他將左手中綠色的藥草遞給葛青燁,正欲說話之際,與葉蕭面向同一個方向的南宮皓軒倏然站了起來,左手持劍,將劍架在葉蕭的脖子上,臉色陰鬱,冷聲道:“你若再遲半分,逸辰的命就沒了。”
南宮皓軒在生氣,氣的不輕,所以握劍的手在微微抖動。
劍刃冰涼,劍身抖動,葉蕭一動不動,目不斜視,淡然地道:“你若再耽擱半分,你弟弟的命才真的沒了。”
言罷,葉蕭不顧脖子上的兵刃,將手中的解毒草塞到葛青燁手中。
葛青燁瞭然,不顧葉蕭是否會受傷,轉身去給南宮逸辰解毒。
花少卿只是淡然地看了看葉蕭和南宮皓軒,然後一語不發,靜靜地抱着南宮貝兒,靜靜地看着葛青燁替南宮逸辰解毒。
葉蕭欲用噬魂劍劍柄推開放在脖子上的劍,才剛靠近劍刃,南宮皓軒立刻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劍尖在後,靠近劍柄處的劍身斜壓在葉蕭的鎖骨處和脖子處。
南宮皓軒冷眼看着葉蕭,道:“別動。”言罷,又將目光轉移到南宮逸辰身上。
葛青燁將綠色藥草送到南宮逸辰的嘴邊,然後將藥草截成兩半並在一起,藥草斷口處迅速溢出晶瑩剔透的珠子,似水珠且只有兩滴。
“好了,這樣就暫時安全了。”葛青燁將藥草里溢出的水珠小心翼翼地滴近南宮逸辰的嘴巴中,倏然鬆了口氣,擦了擦並沒有汗珠的額頭。
隨後葛青燁調整了姿勢,將兩節藥草送到南宮貝兒唇邊,又用同樣的方式將已經截斷的藥草再次截成兩半,新的斷口處再次溢出水珠模樣的東西,此次是四滴,但是卻比之前的兩滴要小很多。
“這個也暫時安全了。”葛青燁喂完葯,站了起來,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總算露出了微笑。
南宮皓軒的臉色一會兒似春日裏的暖陽,一會兒似冬日裏的冰雪,看了看葛青燁手中被截成四段的藥草,肅聲道:“為何是暫時安全?”
葛青燁道:“藥草的量只夠一人解毒,眼下兩人中毒命在旦夕,老朽只能將藥草的量一分為二給他們服用,不過現在他們又多了半柱香的時間,足夠這小兄弟再次取葯回來。”
“小兄弟”指的是葉蕭,南宮皓軒的劍仍然架在葉蕭的脖子上。
南宮雪落一直沒有說話,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南宮皓軒手中的劍,從南宮皓軒的手微微抖動開始,她的目光就沒有移動過。
此時,南宮雪落正繞道走到葉蕭身邊,她打量了一番南宮皓軒的長劍,劍柄是牛角的顏色,牛角略微有些彎曲,劍身明晃晃的,藉著溫暖的陽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南宮雪落翹着蘭花指,用兩指輕輕捏着劍刃,小心翼翼地移動長劍,長劍在她的助力下正毫無阻力地離開葉蕭的脖子,她很滿意在她移動長劍時,南宮皓軒並未用力,而且葉蕭的脖子上也並未有傷痕,她輕挑嘴角,淡然道:“好了,南宮皓軒,知道你在生自己的氣,現在他們也活了,你也沒必要再氣自己沒能保護好他們,先拿開劍,我們一起救他們兩個。”
南宮皓軒心中微微一怔,他驚訝的目光盯着南宮雪落。他完全沒有料到南宮雪落會知道他生氣的真正原因,葉蕭的出現正好是他心情極度不好,怒火正盛的時候,他需要發泄,葉蕭正好是發泄筒。
花少卿戴着防毒的手套幫南宮貝兒和南宮逸辰清理完臉上手上的毒血,又取下手套輕輕撥弄着南宮貝兒凌亂的頭髮,頭也不抬地淡聲問道:“葛老方才用的葯可是叫還陽草?”他在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南宮皓軒並不會真的傷到葉蕭,因為他了解南宮皓軒。
此言一出,氣氛立刻緩和了不少,聰明的人都會在此時順着台階急下,總之,南宮皓軒的劍已經回到了劍鞘之中,葉蕭灼灼的目光落在南宮雪落臉上,南宮雪落垂下了眼帘正暗暗舒了口氣。
葛青燁是看着南宮皓軒長大的,自然了解南宮皓軒的性情,他彎着嘴角,瞭然地看了看花少卿,微笑道:“沒錯,正是還陽草,還陽草是綠色,與普通雜草相似度極高,往生草是紅色,因顏色特別,所以常有人覺得新奇用手去觸摸,然後折斷其莖葉而誤中其毒。”
花少卿看了看葛青燁手中的綠色還陽草,幽幽地道:“一紅一綠,相剋相殺,倒是有趣。”
葛青燁饒有興緻地瞧了瞧葉蕭,道:“不過之前老朽並未說明這兩種草的特性,且還陽草極度難辨,小兄弟居然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尋到還陽草,還來去自如,確實不簡單。”
葉蕭淡然道:“碰巧知道,小時候無意在書中看過。”他看了看臉色漸漸恢復的南宮逸辰,又道:“我該走了,他們還需要解藥。”
言罷,葉蕭轉身便欲走,南宮皓軒突然冷聲道:“等等。”
南宮皓軒走到南宮貝兒身邊,將她從花少卿懷裏打橫抱了起來,又走到葉蕭面前,面無表情地道:“貝兒交給你,我帶着逸辰,我們一起去取解藥,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着親人在我眼前等死,而我卻無所作為。”
南宮皓軒說話的聲音很冷,又很失落,動作也很堅決,如果葉蕭不接手南宮貝兒,大有站着不動的意思。
葉蕭頓了頓,看了看一旁的南宮雪落,又看了看昏迷之中的南宮貝兒,還是打橫抱住了南宮貝兒,妥協道:“好,一起去,也許我們可以從那裏出去。”
“喂……”
“喂……”
南宮雪落,花少卿同時伸出右手,同時喊出“喂”字,眼睜睜地看着葉蕭抱着南宮貝兒離開,二人慾言又止,臉上佈滿了失落,無奈,還有微慍之意,心中泛起濃濃的醋意。
二人聽到彼此的聲音,扭頭面面相覷,似乎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心中尷尬又故作淡然地相視一笑,然後花少卿笑眯眯地攬着南宮雪落的腰騰空而起追了上去。
往生草和還陽草生長在同一個地方,在陽光充足的南邊樹林陰影之下,並不是多到數不勝數。
葉蕭抱着南宮貝兒走到一顆粗壯的大樹下,大樹下雖有野草,但並未生長往生草和還陽草。他將南宮貝兒放在樹根處,將南宮貝兒的身體擺靠在樹桿上,自己則站了起來,往後退了數步,他的臉色又變得蒼白了不少。
原本葉蕭獨自一人尋找還陽草時,他的氣色恢復了正常,腦海里也沒了嘈雜的凄厲慘叫聲,可是與南宮雪落們匯合后,這些聲音再度出現,抱着南宮貝兒趕路的途中聲音更加清晰,他垂目掃視了一眼南宮貝兒的身體,發現在她的腰側繫着黑色布袋,裏面裝着的正是幽冥修魂花。
南宮皓軒背着昏迷不醒的南宮逸辰趕到了,他將南宮逸辰也放在南宮貝兒靠着的大樹邊上,環視了周邊環境,肅聲道:“這裏有還陽草?”
葉蕭低聲應道:“對,你在這裏守着,我去找還陽草。”
南宮皓軒看着葉蕭轉身走開,便回頭看了看,花少卿帶着南宮雪落和葛青燁悠悠走來。
葛青燁正抱怨着道:“老朽一把老骨頭今天算是要折在你小子手中了。”
花少卿淡淡地笑道:“少卿一人護着兩人的安全也實屬不易,只能委屈葛老了。”
南宮雪落咧嘴笑道:“身為醫者居然恐高,如果不是花公子時不時帶着我們騰空飛行,恐怕現在我們還在後面慢騰騰地走着。”
想想葛青燁一把年紀,在花少卿拎着衣領騰空飛行時哇哇大叫的情形,南宮雪落忍不住又開懷大笑。
葛青燁瞪了一眼笑開花的南宮雪落,又頗帶責備的語氣對花少卿道:“下次再需飛天之時,記得跟摟這丫頭一樣摟着老朽的腰飛行,不然老朽可不同意。”
聞言,花少卿全身一麻,雞皮疙瘩群起,他忙遠離葛青燁躬身供手道:“葛老贖罪,饒過少卿一回。”
正當此時,南宮皓軒慍怒的聲音傳來,“葛老該過來施救了。”
南宮雪落忍着笑意看向南宮皓軒,他的手中正拿着兩根綠油油的草。
葉蕭找到藥草遞給南宮皓軒后便靠在另一顆樹桿上,氣色看起來很差。
南宮雪落忙向葉蕭的方向奔跑起來。
花少卿,葛青燁則快速走到南宮逸辰和南宮貝兒身前蹲下。
葛青燁頭也不抬,伸手接過南宮皓軒手中的還陽草,開始給昏迷的兩個人解毒。
還陽草的藥效確實不錯,兩人服用了完整的還陽草解藥后不過一刻,氣色便好了很多。
葛青燁深深吁了口氣,愉悅道:“好了,沒事兒了,等他們回去后慢慢調息運氣便可恢復如初。”
南宮皓軒緊張的情緒終於放鬆,他如釋重負般後退了幾步,靠在了他背後的樹桿上。
花少卿舒展了眉眼看着昏迷中的南宮貝兒,倏然站起來問道:“葉兄之前說的話是何意?”
葉蕭正閉着眼睛承受幽冥修魂花的味道帶給他的痛苦,聞言,他睜開眼睛,正好撞上了南宮雪落擔憂的目光。
“我沒事。”葉蕭直立起身體,對南宮雪落淡聲道,話里的意思似在安撫南宮雪落。
隨後葉蕭將目光落在前方的一處藤蔓叢生的地方,幽幽地道:“第一次來尋還陽草時,無意中我發現了一個洞,裏面似乎是一條通道,通道壁上還有油燈,由於時間緊迫我並未深入,但直覺告訴我,這個洞應該是通向外界的一條通道。”
花少卿道:“這一發現確實很意外,值得深探一下。若真是出口,倒也不必我們再原路返回,不知皓軒兄意下如何?”
南宮皓軒凝視前方,許久才直立起身體沉聲道:“即有意外發現,當去一探究竟,如若不是,也正好給貝兒和逸辰找到一處暫時調息修養之處,如此再返回葛老的地下密室便不會太費力。”
一直默默無言的南宮雪落倏然道:“既然大家同意下去看看,那一會兒就麻煩花公子保護貝兒姑娘,南宮皓軒保護南宮逸辰,葛老跟在南宮皓軒身後,我就由葉哥哥保護走在最後。”
花少卿饒有興緻地瞧了瞧南宮雪落,然後笑道:“我同意。”
二人各有私心,當然一拍即合,南宮雪落見不得葉蕭去抱南宮貝兒,花少卿亦見不得別的男人抱着南宮貝兒。
不過南宮雪落如此安排還有一層深意,在他們七個人中,只有她和葉蕭身上沒有攜帶幽冥修魂花,一會兒葉蕭只需遠離幽冥修魂花,那他所受的影響應該就不會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