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棺蛛網少年
朦朧月光之下,大地顯得無比寂靜,山中瀰漫著一層濃濃白霧,更是給這朦朧月色增添了一份神秘詭譎。
這裏是一片常年迷霧不散的荒山,山中不僅人跡罕至,連飛禽走獸亦不曾出沒,而此時,在林間低谷之處,卻有一團團熊熊烈火圍繞着一棵粗壯的古老大樹,似圈地為牢,四周雜草連根拔起,皆被丟在篝火之中。
在古樹暴露的根系旁,一團白絨絨的雪球狀物窩在用綠草鋪墊的草窩之中,仔細看才發現是一隻雪白的兔子,模樣乖巧,十分可愛,再細看,原來這隻兔子的脖頸處繫着一根細細的白色布條,另一頭則系在一根結實的根系之上。
在古樹半腰的枝丫處,一身白衣的少女坐在上面,後背貼着樹桿,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擱在伸出的長枝之上,如柔夷,如凝脂般的纖長玉手亦是交疊着放在一條大腿的外側。至夜幕降臨后,少女一直仰首望天,不知凝視着什麼,一汪似與生俱來的淚眼,眸光看似空洞,卻又透着淡淡的憂思,在迷霧籠罩之下,整個人的線條顯得無比柔美,透着股神秘,優雅的氣息,仿若仙女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樹下的篝火肆意地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傳入少女的耳中,少女連續一天緊繃的心便會微微放鬆,濃濃迷霧,看不見飛禽走獸,亦聽不見飛禽走獸的動靜,少女一直覺得有些詭譎莫測,不可置信,為圖心安,少女費盡氣力用兩顆石頭打出了火星,燃起了樹下一堆堆烈火,只是認為可以驅趕兇惡走獸和蛇蟲。
少女的眉頭終於皺了皺,忽然閉上眼睛,纖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有些抖動,透着蒼白的面容露出少許煩悶。少女悠悠地從樹枝上站起來,抱着古樹粗糙的樹桿,踩着熟練的步法從樹上半滑半走着下來,那動作敏捷迅速,竟多了幾分男子的瀟洒,失了幾分柔美優雅。少女半蹲在雪白的兔子旁邊,輕柔地撫摸着兔子的小腦袋,精緻的眉眼彎彎,嘴角輕揚,這態勢似欲這般靜默不動,可是,下一刻,少女卻一把揪起兔子脖頸處的皮毛,粗魯地拎到眼前,低聲軟語道:“兔兄,天快亮了,我們走吧。”
是的,天快亮了,篝火也早已熄滅,黑暗中的陰冷減了幾分,少女用長長的樹枝扒拉了一下篝火堆,火堆已完全熄滅,沒了星火,少女便放心地跟隨兔子的步伐前行。
昨日走了一天,今日天剛泛起魚肚白之時約摸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林間濃霧才越來越淡,視線也越來越清晰,少女的眉眼之間終於露出少許悅色,可轉瞬,又微挑眉頭,心中疑惑不已:這裏究竟是哪裏?兔子為何能在迷霧中尋到出路?自己又為何會知道依靠兔子尋找出路?而如此詭異的山林間,不曾出現飛禽走獸,卻偏偏在自己需要時,恰巧出現了一隻兔子?
太多的疑問,少女沒有辦法解答,記憶似乎沒有存檔,而眼前出現的洞穴更是讓少女沒有時間去思考去回憶。兔子居然帶着少女來到一個亂石堆里隱蔽的洞穴前,而且還不停地拼盡全力地拉着少女往洞**行去,少女用力拽着手中的牽引白布,心中害怕不想進去,恰在此時,耳邊倏然響起如魔咒般的呼救之聲,“救我,救我……”聲音微弱,斷斷續續,辨不出是男是女。
“有人!”
少女驚喜不已,在如此鳥獸皆無的林間惶恐不安了一日,終於發現這林間除了她還有另一個人類的存在。於是,少女不顧心中害怕,粗魯地撥開洞口的雜草,彎腰鑽進洞內。
洞口雖矮,洞內卻很大,蜿蜒崎嶇,腳下亂石凸起,浸着水,且洞**部地勢是由高到低,似地下通道通往深處,許是因此寒氣才顯得格外深重,越是往深處行走寒氣便越發的加重,少女雙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雙臂,甚至還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原本她就只着單薄外衣,不可禦寒,此種境況更是抵擋不住這裏的寒氣。
突然,少女眼前閃過一道光束,她連忙閉上眼睛,待感覺眼前刺眼的光束消失之後,她便又再度睜開眼睛,可映入眼帘的東西卻是讓她心中大驚,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一個由冰塊打造的棺材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少女的眼帘,冰棺擺放在一個似人工打造的擁有三層石階的巨石之上,棺身透亮,寒氣逼人。冰棺周邊生長着綠油油的藤蔓植物,一顆顆小小的,圓溜溜的,還泛着藍色冷光的果子掛在藤蔓綠葉叢中,而且不僅是冰棺周邊,連着洞穴頂部石壁上皆是佈滿了冰藍色果子,藍光忽閃忽閃,難怪洞穴不見天日,卻是光芒四射,全都是因這冰藍色的果子發出的光芒所致,若是少幾分寒氣,倒叫人不忍離開如此美輪美奐的洞穴。
少女盯着冰棺,冰棺里似乎還躺着一個人,一身白衣,因隔着冰塊,裏面的人模樣極為模糊。
少女淡然地猜測着裏面的人真實的模樣,可能是一副可怖的骷髏頭顱,或是腐爛到現出白骨,長出蛆蟲的屍體,奇怪的是,少女越是這般幻想着,越是不害怕棺材裏的東西,甚至還失去了片刻意識,不受控制的慢慢靠近冰棺,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操控她的行為一般。
冰棺裏面確實有一具“屍體”,不過是一位全身冒着寒氣,模樣俊美,膚白如玉的少年“屍體”,更奇怪的是少年“屍體”居然被一層薄薄的白網包裹,少女伸手輕輕觸碰,白網還有些粘稠之感,白網周圍有幾隻黑色蜘蛛的殘骸,細看其模樣,有些似人面狀。
“是蛛絲?”少女喃喃自語。目光又落在冰棺之上,手指不由自主的在冰棺上來回摩擦,忽覺一股刺痛從指腹襲來,少女霎時驚醒,方才似乎又失去了片刻意識,更奇怪的是,指腹雖痛卻不見傷口,可是冰棺上卻有一滴深紅的血珠,血珠正慢慢滲透到冰棺裏面,更詭異的是隨着血珠的滲透,整個冰棺在瞬間染成了紅色。
與此同時,冰棺里躺着的少年“屍體”周身的寒氣忽然散去,面色也逐漸紅潤,胸口似有不易察覺地起伏,卻似沉睡,不似絕命。
少女忐忑的欲伸手去試探少年“屍體”是否還有氣息。
突然,少年“屍體”的眼睛睜開,一雙淺色的眸子裏迸發出堅毅的目光,似乎是經歷了某種困獸之鬥后,靠毅力又重獲自由,而少女則是被驚的忙縮回伸出的右手,呆愣在原地。
少年睜開眼睛后沒有停頓,他伸出雙手撕扯着粘稠的蛛網,蛛網似乎韌性非比尋常,少年撕扯的十分用力,還是花了片刻功夫才將蛛網撕開。少年匆匆坐了起來,又迅速縱身越出冰棺,少年站在少女眼前,神色複雜多變,忽而警惕,忽而困惑,忽而冰冷,最後少年漠然不語,從少女身邊擦身而過。
少女的雙手匆忙抓住少年的右手,死死地拽着,可憐巴巴地盯着少年。
少年用力拉了拉自己的手,被拽的很緊,他回頭看了看,少女原本背對着自己,此刻為了留住他,扭着身體,雙腳卻是想動動不了。
少年面色陰沉,道:“你動不了?”
少女很無奈地點頭,“動不了。”不知何時,她的雙腳猶如千金之重。
少年陰冷地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小時候他也會經常被控制,動彈不得,所以解開這控制,他亦是得心應手。
只是難道又是那個人的傑作?那個人說過,如果少年想離開血陰冰棺,除非獲得一滴少女的無解蠱毒之血,否則這血陰冰棺的寒氣會永遠困住少年。
山腳下,白衣少女蹲在溪水邊,從溪水中捧起一汪清涼的溪水澆在臉上,一夜未眠和被白衣少年拉着一路狂奔到霧林外,她的眼睛感覺有些發澀,臉上也是黏糊糊的,已經用水清洗了好幾遍,溪水清澈的猶如一面鏡子,少女突然撫摸着濕漉漉的臉頰,低垂着頭顱發獃,水中倒影里的女子膚白凝脂,柳葉彎眉,目如明珠,唇若塗脂,似不食人間煙火般。
“是誰呢?”少女凝視水中陌生的倒影,目光茫然,喃喃低語,似在對着水中的自己自言自語。
此時,旭日早已東升,陽光和煦,白衣少年站在一顆古樹的陰影之下,仰頭看着那透着黃色光茫的太陽,眼神發光,似乎透露出久別重逢的意味。
白衣少年容貌極為完美精緻,劍眉斜飛入鬢,狹長的鳳眸此刻正停留在溪邊少女的身影之上,帶着審視的意味,線條優美的薄唇微微開啟。
“你……”
“你……”
少女起身與少年同時開口說話,卻又在同時住口,彼此對視。
“你是不是想問,我是誰?”少女步履輕盈地向少年走去,眼睛也一直注視着少年,淡然道:“不用問我是誰,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來自哪裏?”
少年愣了愣,清澈的眸子裏滿是疑惑。
少女直接忽視少年眼中的疑惑,走近少年身前,認真打量了一番少年,少年白衣若雪,身量纖長,容貌更是驚為天人,只是卻是從棺材裏出來的人,少女反問道:“你呢?你是誰?”
少年頓了頓,道:“葉蕭。”
少女有些失望地嘆了一聲,道:“還以為,你也會說不記得。”
葉蕭漠然。
少女困惑道:“你……為什麼會在冰棺里?”
葉蕭道:“不知道。”回答乾脆,毫不猶豫,可是眼眸中那一滯,那一凝,卻已經暴露出他在說謊。
少女也不以為意,不再深問,只是轉移話題道:“既然你知道你叫什麼名字,那一定知道你是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葉蕭聞言,眼中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道:“知道。”
少女淡然道:“那我跟着你走,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心中其實緊張不已,唯恐少年拒絕。
葉蕭思忖片刻,沉聲道:“帶着你,累贅。”
少女頓了頓,緩緩道:“難道?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險?”
葉蕭點點頭,“你手無縛雞之力,無法自保,去了只是送死。”
少女垂下眼帘,攤開雙手,毫無底氣又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自保的。”
葉蕭凝視少女,心中疑惑,在洞穴里他暗中替少女診過脈,體內平淡無波,毫無修為。不過,少女身上卻被人中下了劇毒無比的蠱。
“你身中奇毒。”葉蕭直白地道:“身份可疑,麻煩。”
少女訝然,質疑道:“什麼中毒?”
葉蕭蹙眉,道:“你不知道自己中毒?”
少女搖頭,道:“不知道。”頓了頓,又淡然道:“那我還可以活多久?”
葉蕭挑眉,道:“你不害怕?”
少女搖頭,目光茫然,“不害怕,不知道為什麼。”
葉蕭似安慰道:“雖是深入骨髓,不過也無妨,不用解毒亦可活的長久。”
少女好奇道:“什麼毒,居然這般奇怪?”
葉蕭冰冷地道:“鬼面毒蛛之毒。”
少女聞言,倏然鬆了一口氣,道:“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毒呢。”但是想到在冰棺處見到的似人面的蜘蛛殘骸,還有能將葉蕭困住的蛛絲,少女的心不由又緊繃起來。
葉蕭默然,如果這毒真的沒什麼大不的,他又何需被困那洞穴多年。在這個地方所出的蜘蛛都不是普通蜘蛛,而是經過人為刻意餵養,毒性強烈,輕觸之,能瞬間侵蝕骨血,蔓延全身,雖不至即刻毒發身死,卻也是痛苦難當,悔恨為人,直到毒性慢慢腐蝕全身內臟,痛苦而死。
眼前的少女所中之毒,又並非簡單的人為餵養的蜘蛛毒,而是經過特殊煉化,從眾多蜘蛛中挑選的最具特色的人面蜘蛛,待挑選的劇毒蜘蛛產卵后,卵蟲通體的劇毒遠勝母體蜘蛛的毒性,中蠱之人體內初時只是這卵蟲模樣的人面蜘蛛,一旦蜘蛛入體,便似那魂魄一般,在人體內四處橫行,直至尋到適合的位置,便停下來,釋放它全部的毒液,直到麻痹甚至損害中蠱之人的意識方才消停,繼續在人體內棲息,以人血為生,長成人面蜘蛛模樣。只不過,此毒只是在中蠱之時才會痛苦難當,一旦中蠱成功,蜘蛛蠱便會與中蠱之人共生,不驅蠱,可保命,只是一旦中蠱之人體內的蜘蛛壽命終結之時,中蠱之人壽命亦會終結。
葉蕭最是了解這兩種毒性的特徵,他從小就體驗過這兩種毒,腦海中隱約記得有人也曾跟他說過這兩種毒的特性,只是他想不起來是誰說的。
如今,葉蕭已不再懼怕這兩種蜘蛛劇毒,多年前,他憑藉自己強大的意志力和特殊的體質扛過了這兩種劇毒的痛苦折磨,不再懼怕這兩種毒素。只是下毒之人似乎樂此不彼,這十多年來一直都將葉蕭困在血陰冰棺里,逼迫葉蕭吃下黑色藥丸,待葉蕭昏迷不醒時,更是用人面蜘蛛網束縛葉蕭的身體,再控制人面蜘蛛不斷給葉蕭的身體上注入各種毒液,每到此時,葉蕭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主動擴張,迫切地吸收繭內的毒液。
被困十多年,葉蕭等同於帶着毒長大,毒就是他存活的關鍵,如同人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覺,對於被困血陰冰棺的蜘蛛繭內的葉蕭而言,蜘蛛毒就等同於此。
忽然一抹模糊又熟悉的黑袍身影在葉蕭的腦海閃過,一隻體積若蟾蜍般大小的黑色人面蜘蛛張牙舞爪般停在黑影的肩頭……葉蕭雙拳緊握,這記憶跟隨他十幾年,他向來拒之,可終是揮之不去。
“葉蕭……你在想什麼。”白衣少女仰視突然不動的葉蕭,手在他眼前晃動。
“沒什麼。”葉蕭冷然道:“我在考慮你的去留問題。”葉蕭隱約感覺,他不能丟下眼前的女子。
“不用考慮,我跟定你了。”少女打定主意賴着葉蕭,在她沒有想起自己是誰前,她不打算離開葉蕭身邊。
葉蕭道:“好,不過以後我要做什麼事情,你不許跟着,只能在我指定的位置等我。”
少女忙點頭,道:“好,沒問題。”
葉蕭眉心一皺,表示懷疑。
少女假裝驚喜地道:“哦,對了,我好像記起來,我叫什麼雪落了。以後你可以叫我雪落,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朋友啦!”
葉蕭聞言,心中微動,眸色瞬間變得暗淡。
朋友?從葉蕭知事開始,直到五歲那年,他的生活一直很簡單,除了母親,父親,南宮叔叔,葉姨,還有兩個小朋友,所識之人亦是寥寥無幾,至於朋友……同類的一個沒有,倒是小時候母親養過的一群藍雀,他常跟它們不太和睦的相處。
“蕭兒,不可胡鬧,娘親養的藍雀非比尋常鳥類,如果蕭兒想跟藍雀和睦相處,就不要把它們當成異類,它們自然會親近你的。”
“可是,蕭兒只想跟它們一樣幫娘親做事,哄娘親開心,蕭兒不忍心看着娘親每天皺着眉頭不開心的樣子。”
“蕭兒,娘親的乖孩子,放心,只要有蕭兒在娘親身邊,娘親便不會不開心的。”
葉蕭想起了小時候跟母親相處的情形,因為小,不懂母親當時說的是什麼意思,現在他懂了,可是母親卻再也看不見了。甚至,在他的記憶中也早已忘了母親究竟是為何而時常憂鬱寡歡。
葉蕭閉目深吸一口氣,突然黯然道:“走吧。”
雪落茫然道:“我們去哪兒?”
葉蕭想了想,肅然道:“幽蘭城,靈蝶峰。”
聞言,雪落猛然向後退了一步,訝然道:“為什麼要去那裏。”
“幽蘭城”,“靈蝶峰”,這兩個名字在雪落聽來都十分耳熟,甚至讓她想起了少許的記憶,雖然模糊,卻也能分辨似乎有一位少女時常木訥地坐在一張漆黑的桌子旁邊。
葉蕭高深莫測地道:“去了便知。”
雪落閉目,深吸一口氣,正色道:“那,那就去吧!”
“……”
一陣沉默后,葉蕭和雪落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你怎麼不走?”雪落問。
“忘了該怎麼走。”葉蕭理直氣壯地道。
“哦!”雪落心中竊喜,表面上又一本正經地模樣道:“我也是。”
葉蕭垂眸盯着雪落,目光一凝。
雪落無意瞥見,心下莫名一慌,忙舉手並指對天,鄭重道:“我對天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葉蕭仍是盯着雪落,面不改色,默不作聲。
雪落更慌了,頓覺委屈,對天的手指加重力道,正色道:“我雪落對天發誓,我真的不知道幽蘭城,靈蝶峰在什麼地方,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雪落以為,她方才在聽到幽蘭城、靈蝶峰時,過激的反應會讓葉蕭對她生疑。
葉蕭卻還是不說話,直勾勾地盯着雪落。
雪落舉着發誓的手,乖乖地等待着葉蕭開口說話,期待着葉蕭說一句“我相信你。”
“我想,你的衣服該換了。”葉蕭卻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雪落懵了,須臾,她反應過來,放下手,低頭瞧了瞧身上的白衣,早前為了做一條牽引繩綁住兔子為她帶路,她拼了全力在衣服上撕扯,早已將一身白衣的下擺撕的破破爛爛,確實該換了不可,否者入了幽蘭城,人多口雜,不知道會迎來多少飽含深意的目光。
雪落抬頭看了看葉蕭,皺眉問道:“剛才,你也是在看這個?”
葉蕭點點頭。
雪落眼白一翻,氣惱道:“那你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葉蕭反問道:“何種眼神?”
“就是懷疑的眼神。”雪落咬牙道:“還有發誓的時候,為什麼不阻攔?萬一發誓對我不太好怎麼辦?”
葉蕭卻沉默,須臾,淡然道:“你未曾說謊,何懼發誓。”
雪落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她還想努力辯解,“那……那……那你還用懷疑的眼神看我。”
“未曾。”葉蕭凝視遠方,倏然道:“跟着。”
雪落大腦一時遲鈍,困惑道:“什麼……”話還沒說完,雪落卻見葉蕭肩頭不知何時站着一隻小巧玲瓏的藍色鳥,她訝然道:“這東西……什麼時候來的?”
葉蕭不悅道:“不是東西,是藍雀,它可帶路。”
雪落皺眉,懷疑道:“就憑它?”
葉蕭卻不回答,只是對着藍雀的小腦袋撫摸了一陣,藍雀一展雙翅,飛向高空。
葉蕭仰頭注視着藍雀的位置,緩緩重複道:“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