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廢棄工廠

“程序虐我千百遍，我待程序如初戀。”

孫一波繼續苦其心志，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一行一行地編寫程序代碼。

他在桌上放了袋花生，編程這玩意兒實在太燒腦，需要補充腦力。核桃太貴，只能用花生代替下。

時間一久，腦子累了，他就停下來，抓了一把花生，數了下，剛好七顆，他剝了四顆花生，吃了，桌子上還剩三顆。

這也預示着五一節七天長假快過去了，他只剩五號和六號兩天時間能編些程序，等到最後一天，宿舍的人都回來，人多嘈雜，而且室友們也要用電腦，他只能轉移到系機房去工作了。

令孫一波稍感欣慰的是，他編寫的遊戲存儲模塊差不多已完成。

存儲模塊的相似原始碼挺多，孫一波找了個類似的，稍加修改就可以使用。

他在主程序里把存儲模塊的調用代碼加了進去，然後在編程環境下運行了主程序，進度條從0變到了100%，沒有報錯，編譯順利通過。

電腦屏幕上顯現出了一個動畫人物，這人就是孫一波用了四天時間打造的遊戲靈魂人物“李逍遙”。

“李逍遙”的乍現，令孫一波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接着用鍵盤的方向鍵控制人物，“李逍遙”便上下左右地移動起來，等移到一個方形障礙物邊，停住了。

孫一波敲了下空格鍵，屏幕下方就彈出一個文字框，文字框裏是沒有文字的，裏面的文字需要等大金編寫完成後才能添加。

他得意地重複上面的過程，對這個結果基本滿意，他把剩下的兩顆花生剝了出來，放進嘴裏，邊咀嚼，邊注視着屏幕上的“李逍遙”，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勁。

孫一波太專註於調試這個遊戲程序，居然沒感覺到後面站了個人。

那人突然說道：“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遊戲，瞧瞧這人移來移去，和殭屍一樣，沒有遊戲人物的動感。”

孫一波嚇了一跳，忙轉身一瞧，原來是小胖張欣，問道：“小胖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哎，家裏老媽管太多，還是回這裏自由些。”

“父母都是這樣的呀。”孫一波想起剛才張欣說的，就問道：“你是專業的遊戲玩家，從玩家的角度分析一下，我的遊戲哪裏做得不妥？”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人走的時候兩隻腳是交替行走的，只有殭屍移動時腳是不動的，還有你的移動速度也沒設置好，太快，這就導致交互性差，遊戲感不強。”張欣不假思索地說。

孫一波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張欣，如醍醐灌頂。

小胖出現的時機太及時了，這不就是需要的遊戲動畫效果嗎？

孫一波的遊戲場景更象一幅靜態的畫面，要做成一個交互性強的遊戲，必須加入動畫元素。

雖然岳書記對遊戲界面的美工方面不作要求，並不代表他對遊戲的美觀性置之不理，既然是遊戲，必須要有動畫元素。基本的動畫元素是考驗動畫相關的程序設計能力，而非單純的美術鑒賞水平。

孫一波豁然開朗，小胖的指點，讓後面兩天的程序完善有了一個方向，必須全力攻克動畫設計這一薄弱項。

動畫程序設計對孫一波來說，又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他找來了相關書籍，仔細尋找相關的信息，也從他的百寶箱，一張關於程序庫的光盤裏找來了經典遊戲《坦克大戰》的原始碼，

發現了其中的奧秘，所謂的動畫設計其實不難。

“眼見為實”這個詞不假，但同樣，人的眼睛很容易被欺騙，當把幾幅靜態圖片快速更迭時，人看到就是動畫的效果，這是人眼視覺殘留特性造成的。

視神經元的反應速度大約是二十四分之一秒，也就是說我們如果在一秒時間內連續不斷播放二十四張靜態圖片，那麼人眼看到的就是連續不斷的動畫。

基於這個原理，坦克大戰中，坦克的移動動畫就不難理解了，只要有兩幅坦克的靜態圖片就可以做到，把這兩幅圖片中坦克黑白相間的履帶交錯一下，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播放，運動效果就出來了。

孫一波知道這個技術點后很興奮，趕緊用繪圖軟件PhotoShop設計了《仙劍》人物的三幅靜態圖，分別是“李逍遙”左腳在前、兩腿併攏、右腳在前的三個動作圖，孫一波用每秒八遍的速度連續順序播放這三張圖片，走路的效果就展現出來了。

當然，更為逼真的運動效果需要頭、手和身體的配合，甚至頭髮和衣袖都會隨身體的起伏而飄動，這就需要更專業的美工人員進行深度渲染。

孫一波知足了，在這個遊戲模擬程序中，只要能體現齣動畫程序設計的思想即可，人物造型太過精美，反而和略顯簡單的控制程序格格不入。

最後，孫一波把背景音樂模塊也加了進去，這個模塊比較簡單，基本上等同於加了一個現成的播放器，歌曲選了婦孺皆知的《愛江山更愛美人》，當然，是純音樂的那種。

這樣，整個模擬程序就初具雛形，有聲音，有動畫，有控制，就等大金的劇情模塊加入，就萬事俱備了。

大金自和劉薇重歸於好，也把孫一波交待的任務拋到了九霄雲外。

一對膩歪了的情侶，哪還管這些人間瑣事，最好待去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益陽回來后的第二天，為了彌補過錯，大金帶劉薇去遊玩了鹿月山，還背着她翻了兩個山頭。

大金向來血氣方剛，在愛情催化劑下，更是打了雞血似的，不知道疲倦二字怎寫。

“永動機”大金不累，劉薇倒是累了。

於是，在劉薇提議下，兩人決定找地方休整，在校園裏找個僻靜處坐坐，說說情話，吃吃零食，做做小動作。

沙州大學雖佔地千餘畝，地形起伏，有山丘、小湖和樹林，可校園人口密度實在太大，學生們精力旺盛、到處亂竄，情侶們要找個不被人騷擾的地方實在不易，何況這兩天返校的學生多了起來，找個幽靜點的地方更不容易。

大金清晰地記得某年某月某個黑風高夜晚發生的事情，那時他和劉薇陷入愛河不久，兩人正坐在操場看台上不起眼的角落旮旯里，互訴衷腸，緊接着依偎在了一起。

大金剛想把嘴湊過去吻劉薇，一道明晃晃的白光迎面刺來，沒有早一分，也沒有晚一秒，偏偏就在那一刻掐點而至。

原來是學校校風糾察員來了！

只見他們打着手電筒，亢奮地四處巡查，驚起鴛鴦無數。

在大學生看來，這些校風糾察員真是些吃飽飯沒事情干之徒。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這些情侶們可都是潛在的結婚人群，雖然談個戀愛不代表他們最終能一起走進婚姻殿堂，但畢竟情侶們兩廂情願，關你校風糾察隊什麼事？

作為受害者的大金也拿他們沒辦法，只能牽起劉薇的手換地方，打游擊似的和校風糾察隊四處周旋。

五一長假期間，校風糾察隊員正處假期，不出工。

沒有了光頭強的熊大和熊二，也缺少了和敵人鬥智斗勇的樂趣。

大金和劉薇二人倒也隨遇而安，走到哪裏算哪裏，不費腦筋。

當他們在路過湖邊並不茂密的小樹林時，發現裏面最好的兩處位置已經被其他情侶佔領，其中有一對神似張慶元和何潔。大家都是過來人，心照不宣，不便相互打擾，大金和劉薇趕緊換地方。

大金決定另闢蹊徑，看慣了青山綠水、亭台水榭，或許可以嘗試另外一種風格，帶來一些新鮮的刺激。

他隨即想到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廢棄的校辦工廠。

他參加入學軍訓的時候，跟小胖去過那個地方，後來金工實習的時候又去過幾次，清晰記得工廠外邊空地上，有一些機械模型雜亂地堆放着，大金樂觀地把它們看作是雕塑藝術品。

他不確定劉薇是否喜歡這種風格，但能確定一點：去那個地方的人真的很少。

這個廢棄工廠位於學校圍牆之外，離男生四幢宿舍樓倒不遠。宿舍樓的圍牆上有一個側門，穿過側門，沿着上坡路走一段就可到工廠了。由於走的人不多，這條路兩旁荒草蔓延，把原本僅有單車道的路擠得更窄了。

劉薇覺得挺新鮮，陽關大道走多了，踏踏這種羊腸小道也別有一番風味，沿着上坡路走了三分鐘左右就到了工廠門口，兩扇銹跡斑斑的大門虛掩着，裏面很安靜，校風糾察隊根本不可能來到此處。

大金牽着劉薇進了門，發現大院裏堆放了幾個金屬大件，那是一些廢舊機床和工業半成品，從鏽蝕程度看，這些物件至少堆放了一年以上。

大院的兩面都是車間，靠裏面的一排三層樓房應該是辦公區，空氣中殘存着一股機油和鐵鏽的味道。

說實話，這個地方不適合談戀愛，沒有鳥語花香，沒有清新空氣，也沒有供休憩的座椅，甚至連道路都不那麼平整。

偏偏這種凌亂、鏽蝕的工業風格，勾起了劉薇的探險興趣。就像城裏人跑到鄉下，看見農民在挖地瓜，會停下來擺拍幾張照片，甚至跳到地里，親手挖上幾個。

大金想起以前宿舍卧談會曾聊到過這個廢棄工廠，就問劉薇：“你知道這個工廠的前身是什麼嗎？”

劉薇搖搖頭，眨着大眼睛，眼中充滿了求知慾。

“聽我們班長戴鳴說過，這裏原來是一座墳山，學校為了建這個校辦廠，推掉了半座山，整了塊平地出來。這個廠專做一些鑄件和櫃體，後來下游企業的工業品需求銳減，廠里業務沒了，支撐不下去，就關停了。不知道是不是佔了死人的地，陰氣太重的緣故！”

大金說得有板有眼，還不忘來個身體顫抖的表情包。

雖是五月艷陽天，劉薇聽完大金的故事，背脊骨還是感到一陣陣涼意，嗔道：“你這個死大金，又來嚇我，編這種子虛烏有的事給我聽啊？”

大金心裏偷笑，別看劉薇平時脾氣火爆，站出來爭風吃醋能夠獨擋一面，但碰上玄乎的牛鬼蛇神，反而六神無主了。

他說得更起勁了：“是真的呀！去年軍訓的時候，我和小胖來過這裏一次，回去后第二天，小胖就病倒了。你說邪不邪乎？”

劉薇真的來氣了，道：“你還越說越來勁了，詛咒我是吧？我生病了你也沒好果子吃。”

大金笑了，他發現劉薇生氣的模樣煞是可愛。只見女主杏目逼人，嘟着個小嘴，對自己不理不睬。

大金情不自禁湊了上去，雙手扶在劉薇的纖腰上，準備俯身親吻劉薇。

劉薇突然叫道：“有人來了。”

大金下意識地彈了回來，豎耳傾聽，沒聽到有啥動靜。

他馬上反應過來了，說：“好你個劉薇，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重新把劉薇摟了過來，緩緩地把嘴湊過去，直到感受到對方熱烈的氣息。

關鍵時刻，大金戛然而止，輕聲說：“有人來了！”

這一次，劉薇也聽到了腳步聲，聲音從空曠的郊野中傳來，格外的清晰，方位應該在那幢三層樓房前。

這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有人正朝工廠大門的方向走來。

兩人立刻閃到最大的那台廢舊機床後面，揣測來者究竟何人，不會也是來此幽會的男女吧？

大金從機床縫隙間看去，來人確實不止一人，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巧的是，兩個人大金都認識。

男的是計算機系的岳鵬書記，女的是劉薇的室友，孫一波的暗戀對象岳融。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兩人都姓岳，他們是什麼關係，是父女關係嗎？他們到這裏來幹嘛？大金的腦海中頓時閃過無數個問號。

同樣感到驚奇的還有劉薇，她只知道岳融的父親在學校工作，但從來沒見過，所以不能確定岳融身邊上的中年男人就是其父親，同樣，她不明白二人跑這裏來幹什麼。

等岳書記和岳融走出廢棄工廠，大金和劉薇異口同聲說：“進那幢辦公樓看看！”

人以群分，這兩人有着同樣濃烈的好奇心。

兩人進入辦公樓后，發現樓的裏面沒有象外面這麼凌亂，過道上鋪着的地板磨損得掉漆，有的還破損了，但地面上還算乾淨，牆壁上乳膠漆脫落得厲害，但沒有蜘蛛網交織，可見是有人打掃過的。

二樓的狀況也是如此，幾間辦公室的老木門都緊閉着，似乎並不歡迎這兩個不速之客。

二人慾繼續向上走，卻發現通往三樓的樓梯上加裝了一道鐵門，鐵門緊鎖着，平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大金仔細觀察下，鐵門的焊接處成色很新，明顯是最近才加上去的，他又看到幾根套管沿着樓梯牆壁通向三樓，裏面應該是一些通信線路。

大金的腦海中又閃過幾個疑惑，既然是個廢棄工廠，那這個場所有何用處？如果套管中是網線和電話線，說明這幢樓的三樓有人在用電腦。而身為計算機專家的岳書記和這兒有關，是否在搞科研項目？

大金和劉薇對此事的好奇心到達了頂點，但始終無法穿越那道鐵門，只能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