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十月飛花 第十七章 冷傲梅花
小橋、流水,沒有人家。
一個人木頭般低下頭在橋上來來回回的走着步子,彷彿在沉思。
這個人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長得既不英俊也不醜陋。
洗得發白的青布衫長及着地。
臉上帶着種過度蒼白接近透明的病容,眸子裏陰森森的。
柔風攜遠山之巔萬木芬芳、妖嬈到了這裏變得說不出的陰冷、詭異。
陽光柔和卻偏偏令人享受不到一絲熱力。
無生將楊晴放下,就走了過去,挺立在這人七尺處,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好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沒有一絲情感,槍頭般盯着、戳着這人。
無生道:“你在等我?”
這人木頭般站着,眸子陰森森的盯着無生,說道:“是的。”
無生道:“你知道我?”
這人道:“槍神無生。”
無生不語,在等着,等着他要做什麼,說什麼。
這人道:“你也知道我在等你?”
無生點頭,不語。
這人道:“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
無生道:“你不是人,是花,”
這人道:“是的。”
無生不語。眸子槍頭般戳着他的軀體。
這人的軀體彷彿已在隱隱顫抖,眸子裏陰森之色更濃。
說道:“我是青木陰花。”
無生點頭。
陰花道:“我不是找你決鬥的。”
無生點頭。
陰花道:“也不願找你決鬥,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你對手。”
無生點頭。
陰花道:“我是來殺楊晴的。”
無生點頭。
陰花道:“希望你能成全。”
無生眸子忽然仔仔細細的槍頭般戳着陰花,仔仔細細的從他的頭一直盯到他腳。
他說道:“你很好。”
陰花已在喘息,道:“很好是什麼意思?”
無生道:“你很誠。”
陰花道:“所以......。”
無生道:“所以你走。”
陰花木頭般的臉已扭曲,眸子裏陰森之色凍結,凍死。說道:“那我只好......。”
無生道:“只好殺我?”
陰花點頭。
無生道:“請。”
陰花點頭,出手。
他軀體木頭般晃動、遊走,手裏忽然多出一把刀,刀光飄動着,飄動着撲了過去。
陰森森的眸子。
陰森森的刀光。
無生空空洞洞的眸子裏已閃動了光,一種歡愉、喜悅的光。
他的軀體已在刀光之中輕煙般漂浮着。
陰森森的刀光閃動不止,輕煙般的軀體飄忽不定。
陰花咬牙,喘息,嘴角已因過度用力而沁出了鮮血。
刀光更急、更猛、更陰,卻偏偏更不穩、更不準。
他說道:“你為什麼不出手?”
無生不語。
他在享受,他也和大多數人一樣,在舒舒服服享受一件事的樂趣、歡愉是不願多說什麼話,更懶得說話。
陰花眸子已有了厭惡、疲倦之色,說道:“你......。”
無生不語。
刀光下木葉蕭蕭落下,落入河裏,隨河水瘋狂、興奮的流走。
小橋無法抵抗這樣的刀光,忽然斷裂沉入河裏,激起河花朵朵飛起、飄動。
飄動着閃出了光。
劍光。
劍光閃閃,劍氣飄飄,撲向楊晴。
楊晴咬牙,喘息着,喘息着看見身邊忽然多出一個人。
這人彷彿是忽然從身邊一下子長出來的。
他過來就在緩緩的將槍縮回,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劍光頓無,劍氣頓消。
這人手中的劍“叮”落地,死魚般眸子死死的盯着無生。
他的胸膛忽然冒出一個血洞,血淋淋的洞,......。
“想不到我守月河花......。”這人忽然倒下,就倒在楊晴的前方,不足半尺的前方。
漆黑的披風輕輕飄動,鮮血在槍尖滴滴滾落。
楊晴跳進無生的懷裏,說道:“還有一個呢?”
無生不語,嘆息,眸子裏歡愉、喜悅之色漸漸消失,空空洞洞的沒有一絲情感。
空空洞洞的目光落在河邊。
冰冷、僵硬的軀體還在緩緩流着血,臉上還殘留着疲倦、驚慌、恐懼之色。
......
楊晴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無生道:“不知道。”
楊晴道:“我們還能活多久?”
無生道:“不知道。”
楊晴道:“前方的路上是不是還有花?”
無生不語,他的眸子空空洞洞的,槍頭般戳向前方,前方不遠處的松樹下。
松樹下坐着一個人,懷裏抱着一把刀,破舊的斗笠壓得很低,低得只能看到他薄而寬大的嘴。
他的嘴裏叼着一截枯枝,來回上下的擺動着,彷彿很過癮。
陣陣柔風吹過,斗笠在輕輕的抖動着,冰冷、殘酷、刀鋒般眸子若影若現。
他說道:“你不妨先休息一下,我不急。”
無生眸子槍頭般死死的戳着他,彷彿要活活的將他戳死在大地上。
無生道:“你在等我?”
這人道:“是的。”
無生道:“你也是花?”
這人道:“是的,我是冷傲梅花。”
梅花笑了,譏誚、冷傲、尖銳。
無生道:“你不該讓我有一點休息的時間。”
梅花道:“為什麼?”
無生道:“我休息的時間多一點,你死的機會就多一點。”
梅花道:“不錯。”
他的話剛說出,頭上的斗笠忽然箭一般射了出去,射向無生的軀體。
無生輕煙般掠起,踩在斗笠上,然後就看到了刀光。
刀光閃動着撲進他的軀體,彷彿是饑渴的怨婦拚命撲進冰冷、堅硬的姘頭胸膛,拚命的索取快活、好處。
無生軀體在刀鋒下飄動、遊走着,眸子裏忽然充滿了無法描述的歡快、興奮之色。
他說道:“你的刀法不錯。”
梅花道:“還過得去。”
他說著話的時候手裏的刀又揮出七八刀。
七八刀又快又狠又猛,刀刀彷彿要將無生劈成兩半。
無生懷裏的楊晴已閉上眼,但她軀體每一根神經在刀鋒下都已隱隱作痛,痛得令她發瘋、虛脫、崩潰。
她想不通無生為什麼能這麼冷靜、穩定,冷靜、穩定的不是人,是怪物,怪胎。
人影在晃動,刀光在閃動。
無生輕煙般掠上松樹的樹梢,刀光捲起,松樹已倒。
梅花道:“你為什麼不出手。”
無生道:“我不急。”
梅花道:“我想看看你的槍到底有多快。”
無生道:“你真的想看?”
梅花道:“真的想看。”
無生道:“好。”
然後他忽然就停了下來,緩緩的將槍縮回。
滴滴鮮血從槍尖滾落。
梅花咬牙,臉上譏誚、冷傲、尖銳的笑意忽然凍結,凍死。
他說道:“你的槍......。”
梅花忽然倒了下去,倒在地上使勁抖動了兩下就歸於平靜。
無生嘆息。
楊晴道:“你是瘋子。”
無生不語。
楊晴道:“你為什麼不早點把他殺了?”
無生道:“我為什麼要早點把他殺了?”
楊晴道:“你一點也不怕嗎?”
無生道:“我為什麼要怕?”
楊晴道:“你是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無生道:“這是一種享受。”
楊晴道:“享受?”
無生道:“你不會懂的。”
楊晴道:“我不會懂的,也不敢去懂。”
無生道:“你是懶得去懂。”
楊晴道:“你可不可以照顧下我?”
無生道:“照顧你什麼?”
楊晴道:“你不怕,我卻很怕,你能不能自己舒服的時候不要讓我害怕。”
無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