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試探
容仲錦所說的宅子並不是很大,但是勝在精緻的風景,踏進這院子寧子窈斷定這裏必定是人精心打理過的,可是這樣一個宅子,用來接待她們這樣認識了不到一天的人多少有點過了。
即便前世寧子窈對容仲錦的了解也並不多,但是寧子窈敢確定,錦公子必定不是一個善於相與之人,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如此熱情的舉動,若說是沒有目的,寧子窈是不信的,但他又能有什麼目的呢?
幾人都分到了一些房間,就由着跟隨容仲錦的那個暗衛青鋒安排。宅子裏也有一些下人,明顯便是受到良好的訓練,說話有條有理,也不多說一個字。
這邊寧子窈看着小九斤了房間就呈個大字大剌剌地躺在了床上,好沒有規矩可言,她本欲開口訓斥,張了張口還是算了,只是罵罵咧咧地退出了他的房間。
容仲錦此時也剛好在門口,“此處園子架構佈局我亦很是喜歡,早先也一直有叫人修繕和打理,若是子幼有心,不若為兄便帶子幼隨意逛逛可好?”
寧子窈本欲找機會試探,便順着他的話頭應了下來,“如此便麻煩仲錦兄了。”
容仲錦伸手,示意她先行,寧子窈便當先一步往前跨去。
兩人並排在院子裏走着,一路上也遇到了很多的下人,見到他們二人也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禮,每個禮節的細節均是到位,甚至連眼神都規規矩矩。寧子窈這般看着便有些心驚,究竟是如何的人才能將下人也約束至此。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若是連約束下人的手段都沒有,那想必子幼都會看低為兄了。”容仲錦這番話算是給她解惑。
“子幼不知過猶不及是何意,不知仲錦兄此話何解?”寧子窈突然停下,容仲錦也跟着她停下,側過頭看向他問道。
容仲錦突然一愣,然後笑道,“子幼之意可是在說為兄不懂剛柔並濟,你只看到了我嚴厲的一面,卻未曾見過我溫和的一面。”
寧子窈心中思量他的話,頓時也明了,好個容仲錦,她剛說了他過猶不及對下人太過約束,他立馬就笑她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心中有些氣悶,寧子窈一言不發地就往前走去,容仲錦還未曾反應過來她卻已經走遠。等到容仲錦準備要上前追上她的時候,寧子窈突然抽出腰間軟劍,一個轉身,劍鋒便離容仲錦的咽喉只有一步之遙。
容仲錦微微側了側身子,寧子窈的劍鋒也偏了一偏,兩人側身而過,卻是換了個位置,“方才仲錦兄沒有準備好,如今,你正經地亮出兵器,我想討教一下錦公子的功夫。”
容仲錦正想說些什麼,可是她劍不容情,下一招已然來到了容仲錦的面前。因是被動他只能見招拆招,一時間卻有些狼狽。
容仲錦見着她毫不留情的招式,也不知道她是何處惱了,劍鋒過處,整個園子裏的花草都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寧子窈卻還不停手,容仲錦只好用兩根手指,夾住了她的劍。寧子窈仍然想繼續打,容仲錦卻沒有鬆手,劍鋒應聲而斷。
寧子窈看着手上斷掉的軟劍,雖然此劍甚是普通,但是也是她用慣了的,如今就這麼生生被折斷了,寧子窈定定地看了眼容仲錦,輕哼一聲,便將劍柄一扔,這就揚長而去。容仲錦和被劍氣所傷的花草一般,風中凌亂了。
真真是,女子心,海底針。前一刻鐘還其樂融融談天說地,后一刻鐘便就刀劍相向了。真是……,不過,方才折了她的劍,也確是不該。
此時青鋒落地在他身旁,“公子,如今,這園子,都是公子平日最喜歡的花,可要立刻收拾一下。”
容仲錦淡淡地應了聲,“嗯,”然後對着青鋒說道:“既是這些花惹了子幼生氣,落得此等下場也是咎由自取,不過念在它們也陪了我許久的情分,厚葬了吧。”
然後容仲錦也不管青鋒,逕自也沿着寧子窈走的那條路離去了。
青鋒:???公子愛這些花如命,如今有人傷了這些花,竟是這些花的過錯了?真是可憐的花,善變的公子
青鋒只得默默做事,拿着鋤頭將這些落花,埋到泥土裏面。
零落塵泥碾作塵,這些花的一生便也就結束了。
其實寧子窈在對他拔劍的那一瞬間便已經後悔,然而劍已出鞘,斷沒有收回的道理。寧子窈本也打算試探一下容仲錦,如今試探的結果是,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必是在她之上。
寧子窈的思緒有些凝重,上一世容仲錦與她非敵非友,這一世呢?若是他們成為敵人,寧子窈覺得這確實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子幼為何沒說兩句話就突然變臉,刀劍相向,是我有何處惹了子幼生氣了嗎?”容仲錦跟着她到了她如今居住的院子裏,寧子窈也沒想到。
房間門是打開的,容仲錦人未到,聲先至,就在他進門的那一瞬間,寧子窈便就抬眸望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但是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寧子窈低下頭,並快速扯出一個笑容,“興之所至,好奇仲錦兄的武功如何罷了。”
“哦?”容仲錦作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然後才鄭重地說道,“即使如此,方才子幼想必沒有盡興,不如我們現在再出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看着他一副覺得自己的提議是個好主意的模樣,寧子窈只覺得無語,“仲錦兄武功在我之上,子幼甘拜下風,如今仲錦兄卻還要再打一場,可是想羞辱於我?”
容仲錦滿頭黑線,他根本就沒有這麼想過,“子幼知道為兄不是這個意思。”容仲錦是真心覺得很是無奈。
寧子窈也不管他那蒼白無力的無奈之言,只是用手按了按頭上的穴位,作出一副我累了你快滾的模樣。
容仲錦也不是一個不懂得看人臉色的人,他只得說道,“既然子幼覺得疲倦,那為兄便不打擾子幼休息了。”說完他便轉身要往屋外走去。
正在他要踏出門的時候,寧子窈冷不丁地開口,“仲錦兄有什麼目的呢?”
容仲錦收起了抬起來的腳,只是停頓了下來,並未轉身,寧子窈繼續問道,“仲錦兄處心積慮與我相交,是子幼有什麼值得仲錦兄圖謀的嗎?”
容仲錦覺得無奈,他轉過身來,直視她的目光,但是卻說不出解釋的話來。
“我或許會相信容仲錦是一個熱情的人,但絕不會相信名滿天下的錦公子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子幼只是一介藉藉無名的公子哥,也沒有這個自信自己有何所長能讓錦公子高看一眼。”寧子窈徐徐說道。
此時她的話已經有一些咄咄逼人,容仲錦無法說出是因為自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想着她住客棧不便這才邀請她來宅子裏住。
容仲錦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曾經到過蜀地,知道蜀地確實有一個丁家,可卻沒有子幼這般出色的人。”
他此話一出,算是大家都將窗戶紙戳破了,寧子窈並未言語,只聽他繼續說,“子幼的身份成謎,我,只是好奇罷了。何況在酒樓之時,你我未曾自報家門之時,子幼便脫口而出稱呼我錦公子。至於在洛陽城的那一日見過的說法,我心中也是懷有疑惑的,如此……”
容仲錦把一切都攤開來說,倒顯得是她自己不真誠了,此時的寧子窈明顯有些尷尬,她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倒是容仲錦說道,“我觀子幼面相,便知子幼秉性定是不差,即便出門在外有所保留也是應該的。”
這便是給台階下了,寧子窈突然覺得這個容仲錦還算是上道,“仲錦兄還會看面相,難道說望月樓是跟欽天監做着一樣的營生?”
“談不上精通,只是略知一二罷了。”雖然容仲錦此話是在自謙,但是寧子窈卻感覺他此刻的神色有些驕傲。
跟着笑了笑,打了個哈哈,寧子窈正想着該如何結束這個話題,這邊青鋒便在門口對容仲錦耳語了幾句,容仲錦看着她,正想解釋兩句。
寧子窈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仲錦兄有事便去忙吧。”
容仲錦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她在的院子,寧子窈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試探容仲錦什麼都沒試探出來,反而她倒是在別人面前處處都是破綻。
容仲錦真的向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模樣嗎?他最大的破綻好像在於,一切都太合理了。一切都很合理,本身就是一種不合理。寧子窈不由得懷疑起他的身份,怎麼可能只是一個簡單的江湖中人呢?
至於身份高一點,無非就是官場、藩王還有皇室。寧子窈重生之後,還沒有接觸過皇室中人。前一世,六皇子,一把劍直接送她糊裏糊塗地上了西天。
前世父親,鎮國公府的悲劇,究竟有多少個皇子參與,而那至尊之位上的人,應當也是脫不了干係。閉了閉眼,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一切才剛剛開始,一切還都有時間,都不用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時間會給出一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