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仲錦
這邊小九已經帶着紅袖走到了雅間裏面,寧子窈踏進雅間之後,雅間真正的主人反而姍姍來遲。對於寧子窈來說,既然已經接受了別人的好意,如今再故作矜持便着實顯得有些做作和不近人情。
錦公子帶着一個隨行的小廝,一直非常沒有存在感地跟在錦公子的身後。寧子窈看着他的模樣,莫名有些眼熟,直到停雲現身在了雅間內。寧子窈才知道這熟悉之感從何而來,那錦公子身後的人和她身後的停雲表情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明明兩人的五官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但是莫名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相似感覺。
寧子窈現在不用思忖也知道這人也定是暗衛之類的身份,不過就跟以前停雲被迫被拉到明面上當了下小廝是一樣的道理。
大家圍坐在雅閣的桌子面前,除了紅袖稍顯有些拘束之外,其他的人反倒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氣氛也是十分地融洽。
“今日有緣遇到兄台,還未請教兄台的名諱?”錦公子這邊先開了口。
寧子窈垂眸片刻,然後抬頭看着他,“我姓丁,名子幼,家在蜀地,蜀地山脈繁多,艱難險阻亦多。家父在蜀地也是略有些薄產,用以勉強度日罷了。只是愚以為山河遼闊,這北境風光還未曾領略過,這才出門歷練。”
寧子窈這一系列的話語也並非是胡謅,只是前世的最後她也有幸遇到過來自蜀地的丁家人,那人熟讀兵法,卻是用兵的一個好手,她當時還在感嘆,如此將才,何以藉藉無名。
這邊錦公子聽她說得煞有其事不由得覺得沾點意思,若不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還真的會被她這樣詳細的一段話所蒙蔽。
寧子窈說著,看着他的神色,卻不是料想中的樣子,不像是信了,卻又沒有說不信,只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反倒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還未請教公子名諱?”寧子窈只得轉移話題。
錦公子一看她便笑了,“方才兄台便喚我錦公子,如今怎地自己卻忘了,看來兄台是早早認識仲錦,但是卻要裝作不認識又是為何?若非是我何時不小心得罪了兄台?”
聽完他說的話,寧子窈暗道糟糕,怎地犯了如此的糊塗,她只得笑着道:“昔日洛陽花會,有幸在那街上,見識過公子風姿,公子氣度非凡之身影,子幼仿若刻於腦海,至今歷歷在目。”
寧子窈心想,話都說到了這種地步,這一件事情也該揭過去了,誰知錦公子竟然順着她的話繼續說了下去,“沒想到兄台那日也在,只是仲錦依舊只想問一句,方才兄台所言,可是句句真心,發自肺腑?”
寧子窈只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只得道:“自然是子幼肺腑之言,日月可鑒。”
“如此,仲錦心甚悅。”他說完便端起了一杯茶兀自喝了起來。
寧子窈看着他如此自然的模樣,彷彿剛剛那句話他根本沒說過一樣,雖然他的那句話說得很輕,但是就好像羽毛一般,撓得心有一種痒痒的感覺。
揮去這不真實的奇怪之感,“不知仲錦可是公子的名。”
聽到這裏,錦公子的眼神閃了閃,沉默了片刻,“我姓容,仲錦是我的字。”
他只說到這裏,也只準備說到這裏,寧子窈能夠理解,畢竟上一世,世人都只知道錦公子三個字,如今能知道他的姓氏和字已經非同凡響了,寧子窈也並未打算追問。
雅閣內陷入了一種短暫的寧靜,小九平時有話,但也是在吃飽了的情況下,而停雲以及容仲錦身邊的暗衛,想必也並不是很想開口說話,至於紅袖,也十分懂得察言觀色,知道此刻並不是她應當開口的時候。
“我與子幼賢弟一見如故,想來我也是年長賢弟幾歲,不若以後賢弟便稱呼我的字即可,我也可喚子幼為賢弟。”容仲錦開口打破了這般的沉默。
確實是詢問的語氣,但是你叫都叫上賢弟了,別人還怎麼不同意呢?寧子窈從善如流:“仲錦兄。”然後對着他抱了抱手。
又是無人開口,但是好在酒樓的小二也開始上菜了,如此便也並未有那麼尷尬。
“終於上菜了,子幼哥哥,我真的好餓。”小九突然帶着一絲撒嬌的語氣對着寧子窈說道。
寧子窈此時是滿頭黑線,這小子,定是想動筷子,但是還顧忌着禮儀:“小九,不可無禮。”雖然寧子窈言語上斥責着他,但還是親自給他夾了一些菜到他碗裏,只是很自然的說道,“既然小九喜歡吃這個便多吃一些吧。”
“令弟如今便是知書識理,品性質樸,心性單純,懷着一顆赤子之心,實在是難能可貴。”容仲錦這不要錢的誇讚之詞,讓寧子窈懷疑他說的和她認識的究竟是不是一個小九了。
想着這個,寧子窈竟然忘記了反駁,於是張小九成功變成了丁小九,小廝也成功升級成了少爺的弟弟。等到寧子窈想到要反駁的時候,張了張口又覺得解釋反而有些牽強。
索性說道,“仲錦兄文采斐然,說話慣用辭藻堆砌,子幼佩服。然,仲錦兄有眼疾否?小九與仲錦兄所言,實乃兩人者耳。”
“哈哈,賢弟真乃妙人也,愚兄禍從口出,惹得賢弟如此反駁啊,當浮三大白以此自罰。”容仲錦又笑了起來,讓寧子窈也不由得很疑惑。
在她認知當中的錦公子是以清冷聞名的,曾經坊間流傳千金可見美人一笑,萬金難得錦之歡顏,可是如今這容仲錦確實是錦公子本人,除了,太愛笑了之外。
“傳言誤人,仲錦兄與傳言並不相符。”寧子窈突然說道。
容仲錦對傳言彷彿有點興趣,“哦?傳言如何誤人,仲錦洗耳恭聽。”
“傳言道,錦公子年少成名,望月樓如今亦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勢力之一,武林以實力為尊,錦公子如今這地位武功、心計、智謀缺一不可,至少算是一代人物。”寧子窈將自己了解到的都說了出來。
容仲錦對此不置可否,反而問道:“那你呢,子幼覺得,愚兄是個怎樣的人?”
寧子窈並沒有立刻回答,她低下頭,似是在思考,容仲錦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也靜靜的沒有開口。
“子幼未曾見過仲錦兄的鐵血手腕,但迄今為止,仲錦兄在子幼心中亦是溫潤如玉。江湖的陰謀,不下於朝廷的詭譎,若無心機手段,相信仲錦兄也無法雲淡風輕地在這雅閣與我相談甚歡。”寧子窈很是認真地說道,前世今生,寧子窈對錦公子這個人都是有好感的。
不知道是她哪句話取悅到了容仲錦,他臉上神色放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久久不能消散。
“吃啊,你們怎麼都沒吃啊。”乾飯人小九突然從碗裏探出頭來。
寧子窈用手輕拍了他的腦袋,“因為飯菜都被一隻小豬吃掉了,相信你心裏也有數吧。”
小九,“哪裏來的豬,果然是個大酒樓,還養着豬。誒,子幼哥哥,晚上咱們吃烤乳豬吧。”
比對牛彈琴更難受的是對小九拐彎抹角地說話。
寧子窈只得無奈地嘆道,“果然如仲錦兄所言,小九赤子之心。”
“不知子幼如今來這荔城,可有落腳之處?”容仲錦溫和的聲音開口道。
“我並不打算在荔城停留太久,今夜便隨意找個客棧歇腳便是。”寧子窈回他,又問道:“看仲錦兄這個樣子彷彿不是第一次來這荔城?”
“不瞞子幼,愚兄在北境有些,算是產業吧,時常需要打理,來往之間在荔城也算是常會停留。碰巧我在這荔城也是有一個宅子,如果子幼不嫌棄的話,不如今日便由我盡地主之誼。”容仲錦解釋了緣由,同時也說出了邀請之意,讓人有點不好拒絕。
寧子窈並未立刻答應,帶着小九、停雲住客棧倒還好,可如今多了個紅袖,多少也有些不便。也只是一晚罷了,於是寧子窈點了點頭,“子幼卻之不恭,在此先謝過仲錦兄。”
這邊大家也都吃好了,停雲再次隱到了暗處。容仲錦走在前面,寧子窈與他落後了小半步的距離,其他人都跟在身後。
“這個宅子離此地也不遠,走路過去也是方便的。”容仲錦給她解釋。
“仲錦兄安排便是,碰巧方才小九吃得太撐,多走走也便於消化腹中積食。”寧子窈對於拉小九出來作筏子毫無心理壓力。
可她這理所當然的話語也是逗笑了容仲錦,“小九此時離得遠,若是他聽見了,定要與你不依不撓。”
“我如今供着他吃,供着他穿,說是衣食父母也是不為過,他敢如何?”寧子窈說完,兀自哼哼了一下,卻覺得還不解氣,猛地轉過了身,怒瞪小九。
小九:???
一行人走在荔城的大街上也着實有點扎眼,而此時他們身後也有一些鬼祟之人正在暗中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