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劍道(七)

聞劍道(七)

第七回:君子難判無題案,伊人易得同路人。

遠山淡影,雲霧繚繞,清晨的官道上沒有幾個人,只能聽見早起在田間覓食的鳥兒的鳴叫,伴隨着清晨微風裏的濕潤泥土的氣息,和頭頂上稀疏的星辰,一陣陣馬匹從鼻腔傳來的噴氣聲、甲胄與腰間刀劍碰撞的金屬聲、不時傳來的交談聲,一對中州鐵衛蹣跚而行。

領頭的自然是郝月明,身後的馬車上,坐着低頭閉目冥想的聞不一,以及打着哈欠,剛剛睡醒的葉凌。

再往後是十幾個騎馬的護衛,和兩個佩枷的人,正是於夫人與他的妻子,雖然是囚犯,但是考慮到二人身上的傷,也雇了一輛馬車,跟在隊伍的正中間。二人身後則是來自京州的銀甲白玉軍的領隊:車軾,他身後則是兩具死屍,李公公與王公公。

京州乃七庭漢地之首,也是與雲州接壤最多的地方,所有的俠客府服刑的俠籍人員大多是派往京州、汀州邊境,再加上京州邊軍的部隊一直紀律嚴明,所以京州邊軍的力量是極為強大的。

其次便是中州,中州位於九州正中,乃是貿易最發達的地方,故而稅收豐盈,部隊的裝備也是七庭中最好的。

兩州之間的明爭暗奪,一直都存在,所以京州與中州的將領誰也不服誰。

這一次出現宦城司瑾補侍從王顯聖被殺事件,兩方的軍隊都很緊張,如果說處理不好,自己的烏紗帽,可能就要被上司拿去了。

就比如現在,郝月明看到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緩慢的走着,雖然速度並不是很快,但是比郝月明的車隊快一些,那小小身影似乎是聽到了車馬的聲響,扭頭一看,便直徑向郝月明奔來。

郝月明也是緊張起來,馬上讓車隊停下,雙手握在刀上,小小身影慢慢清晰,來人一身道袍,後方的車軾看到車隊停下,也騎馬上前,看到前方一人奔襲而立,立刻警覺起來,扭頭就大喊:“敵襲!”

郝月明則是不說話,中州鐵衛也自巋然不動,只有後方的銀甲白玉軍紛紛抽出玉戈金刀一副枕戈待旦的樣子。

“車將軍,別激動嘛。”郝月明看了看一旁嚴陣以待的車軾說道:“那就是一個女道童,她也截不了囚犯啊。”

說話間,那身影已經來到了車隊前,果然是一個女道童,一身青麻道袍,木簪挽發,飄飄似仙女,自得如雲霞,眉如山黛,唇若硃砂,正是青春好年華,芳華一十八,她笑着由跑變成走的來到郝月明馬前,還拍了拍郝月明的馬:“玉麒麟,好久不見啊。”

然後抬頭笑着看向郝月明:“皓月大哥,你們咋在這兒?”

郝月明臉上也是滿臉笑意,但是還是反問起來:“小傢伙,你怎麼又跑出來了?小心你師父抓到你打你。”

“就是老爺子讓我出來找你們呢。”小丫頭探頭探腦,看向一旁正在收刀的車軾,又疑問起來:“這些人是幹嘛的?”

“他們啊,是我們請來的保鏢。”郝月明笑着看向一旁的車軾。

車軾冷哼一聲,調轉馬頭,說一句:“郝將軍還是快快啟航吧,耽誤了行程可不好。”說完就回到了車隊後面。

郝月明也不理他,堆着笑,再問一句少女:“你師父讓你來找我們幹嘛?”

“哎呀,去中州府路上跟你說吧!”少女已經瞄上後面的馬車,轉身就往車上跑去。

“你們好啊!”少女看向車上的聞不一、葉凌師徒二人,很自然的跟兩個人聊了起來:“在下李曦,武圻山雲霄子關門弟子。你們兩位想必也是俠客吧,怎麼會在這兒?”

“武圻山?”一直閉目養神的聞不一突然睜開了眼睛,比葉凌先問了一句。

“老先生知道武圻山?”李曦也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好奇的問。

“萬世劍宗出武圻嘛,修劍之人不可能不知道武圻山的。”聞不一笑了笑,像是自嘲般,又像是回憶般說道。

“這麼厲害啊!”一旁的葉凌聽到師父如此說,下意識的讚歎起來,轉頭看向李曦:“李姐姐,那你的劍法肯定很厲害吧!”

“也沒有很厲害吧,就比皓月將軍差一點點。”李曦得意的笑了起來,畢竟年輕一輩中,郝月明的武功還是很卓絕的,二十七歲當上中州鐵衛百將之首,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李曦跟郝月明比過武,郝月明自然不會認真跟李曦拼殺,李曦也饒得一兩招的勝利,可李曦明顯知道自己與郝月明之間的差距,所以說比郝月明差一點點而已也是實話,但這也是在中州地界上的高手了。

李曦覺得自己這麼一說,葉凌肯定更加崇拜了,可是她不知道,聞不一與郝月明比試的事兒。

葉凌一聽,還沒郝月明厲害,那更比不上師父了,也就不加掩飾的回答了一句:“哦!”

“你跟皓月大哥比過武嘛?”李曦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子似乎帶着一種不屑,心中一股無名之火陡然升起,略帶質問的詢問葉凌。

“不是,我師父跟皓月將軍比過。”葉凌沒聽出來,很自然的回答。

“原來是老先生以大欺小啊。”李曦心中更怒了,冷嘲一句。

“我師父沒有以大欺小,我師父說如果皓月將軍能接三劍,就告訴他朝家的事兒,可皓月將軍一劍都沒擋住!我親眼看到的!”葉凌也急了,辯解起來。

三劍,不,是一劍擊敗皓月將軍,哪怕是自己師父也不敢如此說,除非是天下第一劍客,或者對方在吹牛。

李曦不是莽撞人,不會直接對葉凌說他騙人,李曦轉身從馬車上出來,一下子跳到了郝月明的馬背上,不一會兒,又回到了車裏,對聞不一行禮:“聞先生,在下無禮了。”

“無礙,我家小少爺與尊師是多年的好友,我一個下人,還稱不上先生二字。”聞不一擺擺手說道。

“這是我徒兒葉凌,習武尚淺,日後江湖有遇,看在老夫薄面上還望能幫上一幫。”聞不一趁機又開始介紹自己的徒弟。

“相逢即是緣分,在下以後定會鼎力相助。”李曦已經沒有自來熟孩子的樣子,更像是個懂事兒的江湖中人。

剩下的一路上,李曦與葉凌聊的熟絡起來,也聊起了葉凌的身世,看着眼前這個孤兒,李曦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同病相憐之感湧上心頭,若不是葉凌已經拜入聞不一門下,自己肯定給他帶上山去,讓他當自己的小師弟。

經過一天的路程,夕陽落下前,終於來到了中州府門前。

鐵面判官溫百慧巡視尚未歸來,明日才能審案,將於夫人與其妻子青楓關入牢房后,才把李曦、聞不一、葉凌安排在中州府官衙的客房裏,等待第二日鐵面判官的歸來。

待到第二日一早,還在熟睡的葉凌便聽到門外一片嘈雜之聲,正是溫大人回來了。

七庭漢地的官員制度與之前的朝代完全不同,乃是由文城選拔出來,再由七庭漢地的諸侯親自選人,才入職各州,每一州的郡縣編織不同,故而官員的等級也比較難核對,故而官員之間見面都會以自謙為主,均稱自己下官,但是一州之首官,七庭都是都是一樣的,所以這些首官除了對諸侯,以及天子稱下官,其他人皆可自稱本官,這個溫百慧乃是主掌整個中州刑法的官吏,也是中州刑部里最高的長官,但中州府不是刑部專衙,中州府內有六堂:刑、戶、兵吏、工、駐,溫百慧只在刑部堂辦案。

葉凌起身出門,便看到一人身着玄色錦袍上綉飛鶴成雙,腰間是白玉金扣紫皮帶,一側掛玉佩飾黑紋木牌篆刻提刑二字,一側佩黑鞘黑柄玉紋長劍,慢步踏入刑部堂內,一臉凝重緩緩上座,一拍驚木,兩側衙役皆立,隨溫百慧一聲喝下:“帶犯人!”,於夫人與妻青楓上了公堂。

大堂一側,聞不一已經坐好,見葉凌出來,便招手讓其前來身邊。

於夫人與妻二人殺死李公公案很簡單,於夫人認罪認罰,於夫人被判發配邊疆從軍五年,亦或斬敵百人。其妻從罪,發配邊疆隨軍勞役五年,亦或斬敵百人。

接下便是審問於夫人與妻二人是否殺死王顯聖一案,於夫人與妻不認,銀甲白玉軍首領車軾將當日情景一一複述,溫百慧將王顯聖的死屍抬上來驗屍后,便將聞不一與葉凌二人領上堂來。

“聞不一,我來問你,為何你出門時,王顯聖便被殺死?你與他的死是否有着關係?”溫百慧問。

“敢問堂上,可曾聽聞不見武器,便斬首的武功?”聞不一反問

“王顯聖的傷口平整,必為劍或刀所傷。”溫百慧轉頭看向車軾:“可曾見出門之時聞不一拿出武器?”

車軾想了想:“聞不一回來救弟子時拿出來過,出門前都盡數收入匣中。大人可查木匣,是否有兵器染血。”

“來人,查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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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海奇聞: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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