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劍道(六)
第六回:一飛衝天殺戮處,一鳴驚人懼聞聽
“可是,他們要是失手殺了這個李公公也會被抓走的。”葉凌似乎對於夫人很關心。
“江湖上殺了人是由刑部的俠客府來管理的,只要你有俠籍,便是按照俠籍來審判的。”聞不一說道:“既然我們已經把劍還給於夫人他們了,其他事情就不用多管了。”說著就要離開。
“師父……”葉凌原地未動,看着聞不一頭也不會的要往外走。
突然聞不一停了下來,並非是回心轉意想幫於夫人一把,而是從門外走進來一白髮無須的老人,蒼老的皮膚像是快要被扯落下來一樣,在風中凌亂着;背駝着像是一座小山,脊骨凸顯出來,彷彿那衣服下並非是肉,而是一副骨架,除了眼睛以外,任何一個地方都好像是百歲的老人。
“是誰?在這兒吵吵鬧鬧?”這白髮無須老人的聲音像是喉嚨里咯痰的老嫗一樣讓人難受。
聞不一反身就走向葉凌,伸手就將葉凌拉到了身邊,一路拖拽的往外走。
可是兩人很快就被站在門口的銀甲白玉軍擋住了去路:“禁止出入!”銀戈立在兩人面前。
“是誰想出去啊?”白髮無須的老者頭也沒回,只是看着遠處落鳳台下廝殺的兩人。
“王公公,吾乃朝家老奴,聞不一。”聞不一說道。
“哪兒還有什麼朝家?”原來這白髮無須的老人正是李公公的父親、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王顯聖。
“一時之是朝家之人,”聞不一不再做拱,起身直視着王顯聖說道:“永世為朝家之人。”
王顯聖也盯着聞不一,像是老鷹在盯着獵物,半晌才露出了詭譎的笑容,嘴角撐起因為衰老垂下來的皮肉,像極了哈巴狗。
“聞先生可以不急着走,看一看今兒的好戲。”王顯聖轉身看向不遠處正在爭鬥的三人,悠悠的說道:“看看是你們俠籍厲害,還是我們官籍的厲害。”
“聞某已然還劍,”聞不一說道:“便沒理由再留在此處了。”並做拱想要離開。
葉凌揪着聞不一的衣角,踮着腳尖用很小的聲音往聞不一的耳邊送話:“師父,救一救於夫人夫婦吧。”
“你我已經還劍,江湖事自有江湖解,無需多管。”聞不一低頭小聲說罷便想要轉身離去,連再多看於夫人夫婦一眼都沒有的離開了。
葉凌無奈的跟上了聞不一,前腳兩人踏出這青樓,葉凌就大聲對聞不一喊道:“師父!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這兒!於夫人夫婦對我們挺好的啊!”
“給你一碗粗茶,對你笑一兩下,你就知足了?就想着要救他們?”聞不一也不扭頭,一個勁的往鳳鸞城的主幹道鳳落街走,看似急於出城。
“我哪兒見過人對我笑?”葉凌聽到聞不一冷漠的語氣后,呆立在那,看着聞不一急切的趕路,他大聲喊了起來:“別說是粗茶端在我的面前,就是給我扔一塊饃饃都要圖那些人的開心的時候,不管你要怎樣?我今天一定要幫他們!”言罷便轉身依仗自己矮小的身材,轉回了青樓之中。
聞不一聽完葉凌的喊叫,便停下了腳步,雖嘴上暗罵一句,但還是回頭看向青樓,正在聞不一還在憂鬱之際,一聲狂嘯震破了青樓四周街道上窗戶的青州玉紙,一時間玉紙像春時飛花一般模糊了聞不一的視線,聞不一心中也是一驚,一步便踏入青樓門檻,只見落鳳台上於夫人夫婦已然重傷倒地,葉凌則是在二樓的看台上被剛才的狂嘯之風砸在了身後的牆上,聞不一進門的時候他正想全力站起身來,結果渾身的劇痛反而讓他昏了過去。
“把於夫人兩人給我抓起來!!!”王顯聖大怒,大手一揮,十幾名銀甲白玉軍騰身而起,手中玉戈的戈柄里竟然拔出長刀來,這種武器是銀甲白玉軍特有的武器,名叫玉戈金刀,合刀刃可為長戈,拔刀刃就是短槍與長刀,中間用暗扣固定,在運動戰和短兵戰中都有很大的優勢。且不論玉戈金刀如何如何,只看落鳳台上重傷地於夫人二人已然放棄抵抗,手牽手相視而笑。
“住手!”聞不一大喝一聲,將竹杖隨手一置,連續地拍打着背後的木匣,數十隻寶劍也連續着從金木劍匣里飛躍而出,聞不一一柄接着一柄的將這些寶劍扔了出去,封住了十幾名銀甲白玉軍的去路。
”你幹什麼?!”王顯聖抬手就是對聞不一一掌,聞不一也沒示弱,反手就是一掌來抵擋,可依舊被擊退了兩步,王顯聖好像並未停下,伸手便是一指,正是王顯聖成名絕技——無炁指。
“王公公!此二人!殺不得!”情急之下,聞不一大喝道。
王顯聖收了無炁指,說道:“我知道殺不得!可今日他倆非死不可!無需你來插手!”
“求王公公,留我愚徒一命,讓我把人帶走”聞不一拿着竹杖拜了拜,雖不知何時竹杖又回到聞不一手裏,但王顯聖心中已經感覺到深深的恐懼,那浩瀚的劍意好像才展示了一角,就已經能讓王顯聖收手了。
王顯聖抑制着自己的怒火,說道:“聞先生既然都這樣說了,就請聞先生快些。”
“謝王公公。”聞不一不在猶豫,上前便奔向二樓,將昏迷的葉凌抱在懷中,再看樓下落鳳台前,於夫人夫婦已經被銀甲白玉軍團團圍住,只看見於夫人艱難的用梧枝劍撐起身體,立在青楓面前,說道:“人是我殺的,今日之事只與我有關,休要再傷害吾妻。”
“今日爾等於咱家面前殺了吾子,爾等不死,怎解吾心頭之恨?”王顯聖怒目圓瞪,本就有神的眼睛更是陡然間增加了煞氣,顯得更像地獄來的魔鬼一般,只是他現在還不停的往樓上的聞不一看去,他不知道聞不一到底有多強,只是當年朝家在江湖上的可怖,只要是混跡過江湖的人都有所耳聞,那時候朝家的一位門房屠殺了江南一夥魔教的事情都已經見怪不怪了,眼前這個聞不一能在朝家滅門慘案中活下來,並且敢明目張胆的還劍,只能說是其武功深不可測,面對一個可能會翻臉的武功高手,王顯聖的態度就是能不惹就不惹,畢竟做事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謝王公公,某這就走。”聞不一將剛才投擲的寶劍重新放回金木劍匣之中才走到王顯聖面前,拱手拜別。
“聞先生是大家風範,您的徒兒也忠厚老實,他日您的徒兒必成大氣,”王顯聖壓着怒火,說道:“聞先生若走,王某就此別過,恕不遠送。”
“王公公也是老江湖了,官籍殺俠籍的事情傳出去可不好。”聞不一手臂里夾着葉凌,走到王顯聖面前說道:“王公公下手利落些,留下證據可容易落人口實。”
“謝聞先生教導。”王顯聖強撐着笑臉對聞不一點頭,轉頭便暴怒着喊道:“殺了於夫人夫婦!”
王顯聖知道聞不一跟他說這些話是在威脅他,日後聞不一說不定還會用此來要挾他,想到這些,王顯聖更是怒火中燒,心中暗暗發誓日後必然要將聞不一除掉。
可是,他永遠不會除掉聞不一了。
聞不一從王顯聖身邊一步踏出了青樓的門檻,就在這一刻,一道青光不知從哪兒閃起,狹長且飛快地從王顯聖的脖子處閃過,又消散在空氣之中,就在聞不一腳底落在青樓門外的土地的那一刻,王顯聖的頭顱便落下了他聳的老高的背脊,摔在了地面上。
銀甲白玉軍聽到了響動,都停下了攻式,退到了王顯聖的屍首邊,為首的銀甲白玉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得跑出去攔住聞不一的去路。
“我也不知道王公公為何會身首異處啊。”聞不一皺着眉頭說道:“您看我還在抱着我昏迷的徒兒,哪兒有機會拔刀?”
“聞先生,煩請您還是留下吧,畢竟這兒只有您一個人有能力取下王顯聖的首級。”為首的銀甲白玉軍也開始不知所措了,只能先留下在場的所有人,以便日後審查,兩人正在談話,中州鐵衛也聞訊而來,為首的正是郝月明。
“又見先生了。”郝月明上前一拜隨後就把目光看向聞不一背後的青樓里,只見青樓里能移動除了於夫人以外就只有銀甲白玉軍了。
“聞先生,這王顯聖是您殺的嗎?”郝月明也沒拐彎抹角,問道:“聽銀甲白玉軍的供詞,當時只有您有機會下手。”
“可是,王顯聖腦袋落下來的時候,我已經走出青樓了。”聞不一笑道:“當時我懷裏還抱着昏迷的葉凌呢,”說著還扭頭指了指正在角落裏昏睡的葉凌,又接着道:“而且遇到了官籍殺俠籍的事情,我還想以後敲詐勒索一下王顯聖呢,何必現在殺了他呢?”聞不一的笑容活脫脫是小人得志的樣子。
“您……”郝月明好像真的拿聞不一沒什麼辦法,畢竟他眼前的這個老頭好像很熟悉各種刑法文書,應該也是混跡了江湖一生的老油條,即便真是他殺了人,郝月明也拿不出證據,總不能沒有理由亂抓人吧。
“皓月將軍,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帶我徒兒走了,畢竟老朽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聞不一說罷就是要作別,可郝月明又怎能放任他離開?郝月明急中生智,用笑臉迎上去說道:“聞先生還是跟郝某回去一趟吧,畢竟死的人是京州的人物,還是聖人跟前的紅人,這種案子我一個鐵衛是拿不定主意的,還要看看中州候大人的意見。”
“老朽這身子骨老了,從這鳳鸞城走到中州府邸,怕是也喘不了幾口氣了。”聞不一沒扭頭,只是將角落裏昏睡的葉凌緩緩抱了起來,葉凌也被驚醒,一臉苦痛的看着混亂的四周。
“怎麼了師父?”葉凌呲牙咧嘴才蹦出一句話來:“於夫人夫婦呢?”
“於夫人夫婦沒什麼事情了。倒是你有些內傷,需要調養一下。”聞不一看着葉凌說道:“你先閉目運氣吧,為師給你找車。”
“不用找,正好我有車,到了中州府邸還能給貴徒找位名醫。”郝明月非常適時宜的插了一句話。
“這……那便走一遭吧。”聞不一說道,草帽下的嘴角露出了笑。
這笑看的郝月明心中直發毛,可是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眼前這起案件還有十年前朝家慘案都跟這個神秘的聞不一有關,而聞不一也是解決這些問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