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結金蘭
師徒四人辭別報慈寺僧眾,繼續向南而行。王老三扛着行李等一應物件,白芙蓉背着小包一瘸一拐的緊隨其後,彭初六想摻着白芙蓉,白芙蓉卻堅辭不受,梅老頭跟在眾人身後若有所思。幾人一路無話行了二十幾里路看着日已正午,王老三率先停下腳步謂語眾人:“走一早晨了,這也到晌午了,咱現在腰裏有錢乾脆打尖吧”。白芙蓉拖着腿明顯已是強弩之末,趕緊隨聲附和“我看行,這秋老虎也挺毒,咱們找個地歇一歇不耽誤擦黑前到滑縣”。彭初六無可無不可也要點頭附和,梅老頭卻喘息着道:“不妥,咱們一行四人太過顯眼”。頓了頓又道:“如今雖已定下喬裝之策,可我等還未剃度終是落了行跡,不如先行尋一靠水之所把頭剃了”。眾人聽了皆稱甚善,卻聽梅老頭又道:“再者今日趕到滑縣也不妥當”。王老三聽了鈴鐺眼一瞪不悅道:“咋?野地沒睡夠啊?咱們到了地是掛單是借宿總有張床睡吧?不比野地忍一宿強”?彭、白二人也投去探問的目光,梅老頭四下看了看尋了塊石頭坐下。捋着花白的鬍鬚道:“你只道睡床痛快,卻不想滑縣是個什麼情況?周遭村鎮保甲嚴不嚴密?縣城內外盤查細不細緻?我等是否已被畫影圖形通緝”?王老三被問的一愣一愣的自知人家說的有理,卻還強辯道:“那也不能一直躲着吧?咱們現在對外一無所知,總得找個有人的地方打聽打聽吧”?梅老頭見王老三不在硬杠便說道:“打探消息是必然的,但不是盲目的暴漏自己,我們先喬裝改扮然後到臨近的村鎮打探一下,有了萬全的準備再進城”。眾人都覺有理便動身來到河邊,拿出隨身帶的乾糧幾人就着水囊里的水簡單祭了五臟廟。既然不用趕路幾人便各自尋了下處先小憩一番。待日漸西斜幾人整理一番準備落髮,既然是喬裝幾人也就不做何儀式,由白芙蓉自告奮勇為幾人削髮。白芙蓉為人膽小幹什麼都輕手輕腳的,只見他右手持刀左手按着王老三的腦袋,先告了聲罪輕聲道:“小弟手拙三哥多擔待”。王老三依舊大大咧咧“小白大膽下手,哥哥這沒那麼多忌諱,耳朵、眉毛留着便好”。梅老頭嘿嘿笑道:“小白先割他鼻子,讓他嘗嘗什麼叫劓刑”。白芙蓉忙道不敢,王老三詳怒彭初六忙按住他道:“三哥時候不早了一會天晚了就看不清了”。眾人罷手白芙蓉開始削髮,只見他手法輕柔動作嫻熟到不像個新手,不一時一顆光頭綻露出來。白芙蓉滿意的點點頭又要為其剃鬚,王老三伸手擋住“這鬍子還是不剃了,沒了它看着到像個閹豎”。白芙蓉回頭看了看梅老頭,梅老頭道:“佛曰不可長過兩指,別剃太凈少留點即可”。王老三橫了他一眼心道:“我看輪到你的”。這邊王老三剃完就輪到彭初六,王老三來到河邊開始撩水洗頭。王老三洗罷光頭起身滿意的摸了摸,咧嘴笑道:“小白手藝不錯啊,一條口子都沒有”。白芙蓉回笑道:“我跟班學戲前和一位剃頭匠學過半年手藝”。梅老頭忽然來了興緻問道:“噢,為啥沒繼續學呢?好歹是門手藝”。白芙蓉嘆了口氣“哎!吃不飽,年年鬧災誰還剃頭啊?沒辦法俺家餓死兩口,俺爹說不能都等死,用俺在春台班典了一吊錢,班主說這叫一子落兩下活”。彭初六聽着白芙蓉平靜的語氣內心沒來由的一痛,他沉聲問道:“你怨他么”?白芙蓉自失的一笑:“我謝他還來不及呢,我也是後來想通的,不賣我也得賣我兩個弟弟,班主說的好這下都活了,這是賣的早晚了這一條人命也就值一頓飯”。
眾人都經歷過赤地千里,哀鴻遍野的景象一時間竟都沉默了,片刻后還是梅老頭打破了沉默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等生此世間當為生、為榮、共同戮力”。眾人見他說的激昂皆不解的看着他。梅老頭忙道:“我等今後雖以師徒相承,實際早已是血脈兄弟,不若我等今日結為金蘭之好,他日攜手江湖也好有個照應”。白芙蓉聞聽此言頗為意動,梅老頭趕緊給王老三使個眼色。王老三一見馬上明白這老傢伙必有深意,趕緊也沒口子的贊道:“好主意,好主意!我也早有此意”。眾人皆看向沒知聲的彭初六,彭初六有些差異“這怎麼說說就拜把子了?怎麼感覺要上當呢”?看着幾人殷切的目光,彭初六知道自己退無可退只得點頭應允。此時他的頭也剃完了起身去河邊洗頭,梅老頭翩然坐下對白芙蓉道:“白老弟,你儘管剃頭不過為了省些時間,老朽這須髯就先留着吧,等再長些再剃不遲”。王老三聽罷登時翻臉:“你個老乞頭!留着你那鬢邊的幾根毛做甚?”說著就要動手,彭初六連忙拉開勸慰道:“三哥,這梅老扮的是師傅,有鬍子顯得有身份”。梅老頭也趕緊勸道:“老三這是權宜之計,將來咱們弟兄功成名就了你別說鬍子,你就是集腋成裘我也支持你”!王老三被他說的一呆待到想明白說的是腋毛,已經忍俊不禁卻再提不起打他的興緻了。梅老頭剃完頭就輪到白芙蓉了,誰給他剃頭?幾人推來爭去最後還是王老三一把搶過剃刀“小白這頭還得我剃”。白芙蓉哭喪着臉被按住剃頭,梅、彭二人站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但聽得白芙蓉一會一叫頭上被拉了許多口子。好不容易剃完頭王老三累的一頭汗,而白芙蓉嚇得一頭汗。幾人收拾齊整又換了僧衣一個個到也有模有樣,見天色漸晚梅老頭提議大家撮土為香義結金蘭。幾人連忙跪成一排由梅老頭先開口道:“本人姓梅名德字維傑,直隸宣化府三馬房人,年齒五十有三今日與王三有、彭初六、白芙蓉結為異姓兄弟,相扶相攜共謀富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梅老頭還未說完,王老三、白芙蓉同時叫嚷道不可!梅老頭一愣問道:“有何不可”?王老三搶先道:“你五十三了土都埋半截了,我們還年輕和你共死豈不冤枉”!梅老頭搖頭笑道:“都是這套詞兒,說說而已我還能真讓你們陪葬啊”?王老三驢眼一瞪大聲道:“那不行!發誓都不算數那還結的什麼義”?梅老頭苦笑道:“好好,咱們換個詞兒”,他又問白芙蓉“小白你也是這事兒”?白芙蓉搖頭道:“我想改名,這芙蓉是藝名,我想換個有男子氣概的名”。梅老頭略一沉吟道:“就叫白巍,取山勢巍峨之意,這表字待你弱冠我在贈你如何”?白芙蓉稱謝不矣。眾人重新跪好還是梅老頭領頭道:“本人梅德,自維傑直隸宣化府三馬房人士年齒五十有三,今日與王三有、彭初六、白巍結為異姓兄弟,相扶相攜共謀富貴,不求同生共死但求無愧於心,有違此誓人神共誅”!緊接着是王老三“本人王三有,山東濟南府王家橋人士今年二十七,今日與梅德、彭初六、白巍結為異姓兄弟,以後和兄弟們就是多個腦袋差個姓,對兄弟們絕不虧心有違此誓天打雷劈”!接着輪到彭初六隻見他拱手道:“我其實比白三哥小還是白三哥先來”。白巍拱手正色道:“本人白巍,AH安慶府黃泥崗人士,年方十九,今日與梅德、王三有、彭楚六結為異姓兄弟,對兄弟們絕不虧心有違此誓天打雷劈”!最後輪到彭初六隻見他拱手道:“本人彭初六,不知道哪裏人士聽師傅說他是在關外撿的我,今年十八,今日與梅德、王三有、白巍結為異姓兄弟,此心可見天地如違誓言人神共誅”!
眾人結義已畢一時間都覺得親近了不少,王老三招呼道:“這晚上冷咱們還是得攏堆火,那個,大哥跟我去揀點柴火吧”。梅德答應着說好啊,白巍起身要釣魚,彭初六說那我去尋點野果。幾人分頭行動,彭初六剛撿了兩朵蘑菇,忽聽河邊白巍一聲驚呼,彭初六趕緊往回跑。跑到河邊一看白巍正在對着王老三、梅德二人指着河裏連比劃帶說,似乎驚嚇不小。彭初六連忙跑過去問出了什麼事,白巍一見彭初六彷彿有了依仗,抓着彭初六道:“老四水裏有個人,他喊我過去我稀里糊塗就下水了,要不是大哥、二哥我就淹死了”。彭初六向水中一望,只見河中披頭散髮站着個怨靈,彭初六手指掐訣心中默念,片刻見那怨靈慢慢沉入水中。見眾人疑惑彭初六道:“這是個新死的冤魂,怨氣頗重這天剛擦黑就出來尋替身了,三哥身上有傷陽氣弱讓他盯上了”。眾人鬆了口氣暗叫僥倖,彭初六又道:“我已經暫時壓制了他,一個冤魂也是可憐人就不必趕盡殺絕了”。眾人感嘆一陣將篝火點起,開始準備晚飯,只是不知這無名冤魂卻又要牽出一段驚天陰謀!
這正是才出生死攝魂寺,又入存亡離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