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審冤魂
梅德一陣顫抖,面部扭曲似乎十分痛苦。眾人分散左右,看着梅德彎着的腰慢慢直起,臉上現出迷茫他抬起雙手看了看,又看向四周像是明白了處境。只聽“梅德”鬼氣森森的對着幾人道:“想問什麼就問吧”。話一出口幾人就感覺出這不是梅德,聲音不是語氣也不對,幾人眼神一碰由彭初六開口問道:“你是淹死的?誰害的你”?附身梅德的水鬼答道:“我是被李文成派人,投入水中淹死的”。彭初六等人聽的一頭霧水,彭初六又問:“李文成是誰?為啥要派人害你呢”?這水鬼顯然極恨李文成咬着牙道:“李文成是八卦教的卦首,他自稱能掐會算還有法術,他要造反”!這一句猶如晴天霹靂,驚的三人呆立當場。過了半晌王老三緩過勁兒問道:“你咋知道他要造反”?水鬼陰測測的道:“他和坎卦卦首林清等約定九月十五號扯旗,直隸、河南、山東三地同時起事要奉天開道!攻打皇宮”!王老三聽的怒不可遏道:“放屁!當大內是他么村裡誰家場院呢,說打就打”?彭初六疑惑的看了王老三一眼心道:“成不成的你操哪門子心”?彭初六問道:“因為你要出首所以李文成派人殺你滅口”?水鬼點了點頭道:“那可是造反啊!要誅九族的,他李四木匠成了稱孤道寡,我能有什麼?我憑什麼跟他們撇家舍業冒殺頭的風險”。幾人瞬時瞭然,彭初六連忙又問:“那你還鬧騰什麼?他造反你出首高密,他殺人滅口你找他鬧去,這才是一報還一報嘛”。那水鬼一聽哀叫一聲跪倒“上仙垂憐!我一新死之鬼拿什麼和他這凶人斗?我家中還有高堂老母、吃奶的孩子,闔族上下皆在教中,我一人身死也就罷了,我若去鬧那就是銷戶滅族之禍”!彭初六掩口笑道:“人常說鬼話連篇看來不假,你這死鬼心思縝密能沒留後手?就這麼讓人擺佈了”?那水鬼磕頭不止口中奉承“上仙真神人也!什麼也瞞不過您,我出事前預感李文成等賊對我似有懷疑,我提前告知內弟如我一旬不歸定然出事了!讓他到縣衙出首”。眾人一聽再無懷疑,彭初六謂語水鬼:“你且退去滋事體大,待我等商議一番”。一陣黑霧起水鬼退回水中,梅德癱坐於地一面干噦一面大口喘息,通身如水洗般汗出如漿。待梅德穩定了眾人將他扶至篝火邊,倒了缽熱湯讓他捧在手中。好半天梅德緩過氣來才慢慢開口:“老四,哥哥這把老骨頭可禁不住這麼折騰啊”!王、白二人掩嘴偷笑,彭初六連忙做慚愧狀道:“事急馬行田,是小弟孟浪了,這相給哥哥賠罪了”。梅德擺了擺手故作大方道:“不妨事,你我弟兄說什麼賠罪啊,咱們還是議一議下一步怎麼辦”?眾人一聽都覺有理便討論起來。
先是白巍道:“二位哥哥還有小彭,依我愚見這塘渾水還是不要趟,這可是造反!八卦教的人不好惹他們可是教眾遍天下,那卦首哪個不是天上星宿轉世法力無邊!登高一呼聞者竟從哪是我等攔得住的?再說上有朝廷、官府下有保甲、耆老啥時候用得上你我這些待~嗯!方外之人多事”。
王老三撇撇嘴不屑道:“小白這話說到頭就是前怕狼后怕虎,我看這事有的做!趁着滑縣那邊八卦教沒起事咱們投過去,大事可期!憑咱這身功夫,還有老大那神機妙算,老四一身神鬼莫測的道術,咱們過去那就是如虎添翼!我就不信得不了重用,咱們跟着拿下幾個鎮縣,到那時候還不得封咱們個將軍啊、縣太爺做?封妻蔭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俗話說膽小不得將軍做!咱幾個說到底遲早被通緝的命,
與其讓官府追的東躲XZ隱姓埋名,還不如反他娘的來得痛快”!
梅德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老二這話吾不敢苟同,滑縣去還是要去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不是從賊附叛而是從軍討逆!自古天下大事順逆之別猶如雲泥,你看八卦教這些人就是些烏合之眾嘛!能有什麼作為?事半而天下盡知豈是成事之道?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所以我等至縣城投與滑縣諸公討賊平叛才是正理”。
幾人爭執不下還是彭初六站出來道:“諸位哥哥聽小弟一言,幾位哥哥說的都有道理,可我覺得咱們先別琢磨是造反呢還是平叛,咱們先去滑縣看看啥情況,不都說知己知彼么,咱們看過了再定不遲”。
幾人覺得彭初六說的有理與其爭論不休還不如看看再說。白巍比梅、王二人更了解彭初六,只見他憂心問道:“老四既然前路不明為何不佔上一卦?也好提前做些準備”。彭初六取出三枚銅錢合掌握在手中,用力搖了兩下拋出銅錢,眾人爭看掛相,卻見只有一枚銅錢落地現出乾隆通寶,其餘兩枚一枚被梅德用腳擋住落入陰影中,另一枚被王老三一腳踩中踩入泥中。眾人連忙拾起銅錢問彭初六這是何卦象?彭初六搖頭嘆了口氣“天意啊,卦象不顯前路不明,這是囑咐我等萬事小心自求多福啊”。梅德看向王老三正巧王老三也在看向他,兩人默契的互相避過對方的眼神,這一幕恰巧落入了白巍的眼中。幾人各懷心事無心再談,草草的互道晚安,各自尋了下處圍着篝火背對背的睡去。
一夜無話,師徒四人第二日都起的很早,各自洗漱收拾行李隨意用了早飯便向滑縣進發。行不多時道路上漸漸有了行人,一見幾人出家人打扮皆執禮甚恭。幾人以梅德為首先到謝家莊以乞求布施為由探查情況。一進庄幾人就發覺異常,村裡年輕的後生一個個的都用不善的目光瞪着他們,孩子們也不像往日扎堆簇擁着陌生人哄鬧,只有老人們依然一邊曬着太陽一邊虔誠向和尚們施禮。一個三十許薄嘴唇嘴角戴顆黑痣的婦人迎上了師徒四人。她先盯着白巍不錯眼珠的看了個夠,看得白巍紅了麵皮低下頭,她才得勝般向梅德施禮口中告罪道:“大和尚請了,本不該擾了諸位清修,可我見諸位也轉了一陣子,也沒個進益。我這人是見不得世人受苦的更別說是出家的僧人了,幾位請隨我來到我屋下給小婦人一個齋僧佈道的機會”。說著便上前要扯梅德的袖子,梅德避過婦人的手單手執禮口宣佛號:“南無阿彌陀佛,女施主請帶路我等叨擾了”。幾人隨婦人來到家中,敞開的院門內一個黑紅臉堂的漢子正在拾掇農具,見眾人進院也只是木訥的點點頭。那婦人忙前忙后的給幾人端了茶,說茶是山上摘的讓幾位大師解解渴。眾人見狀就有意識的同這婦人攀談起來,只聽梅德率先道:“女施主這村子裏的人怎麼與我師徒平日裏所見不同”?那婦人忙問何處不同?梅德道:“貧僧平日雲遊各處,信眾們雖也有不甚熱情的,可今日貴寶地似乎不大歡迎我們”。那婦人聽聞此言連忙道:“怎麼敢不歡迎大師,只是我們這家家供奉的是無生老母,信服的是八卦教,這不昨個也不知怎麼了竟抓了卦首!村裡年輕人急了這不商議着要劫牢呢”!黑臉漢子聽了這話呵斥道:“你別胡說八道,李卦首是好人肯定是要放的”。幾人一聽看來李文成已經被捕,幾人互相交換了眼神還是梅德對婦人道:“女施主既然村子裏有事,-我等也不便久留,我等這就去別處”。那婦人一見眾人要走不依道:“大師這是作甚?來時我便說了我家裏是一等一的良善之家,最是喜歡齋僧佈道哪能讓大師們餓着肚子走,你們等等我”。說著跑向後廚,不一時拿了幾張餅塞給眾人,“和尚”們接過餅口中紛紛致謝,婦人依依不捨囑咐着和尚們一定再來,雙方互道珍重就此別過。幾人出了謝家莊略一商量,直奔滑縣縣城而去,行了半晌來到滑縣縣城。幾人來到城門口發現盤查森嚴,城門口新張貼的海捕公文上幾人赫然在列,年甲貫址絲毫不差還畫影圖形以便緝拿。幾人本來緊張萬分待看到畫影圖形卻都鬆了口氣,就看這幾幅畫像和他們不能說相似,只能說是毫無關係。幾人謊稱要到城內明福寺掛單祭塔,守門的官兵不疑有詐驗看了度牒便放幾人進城。有驚無險幾人進得城來,已過午時幾人尋了個路邊小店,一為打尖二為打探消息。進得店來小二雙手合十口尊“阿彌陀佛,幾位師傅是要化些素齋么”?不待眾人回話掌柜的冷哼一聲“你到大方,一連幾天生意不好,這邊進貨都得賒賬了,你還有心思布施和尚?真是吃飽了撐的”!王老三大怒當場便要發作,被梅德瞪了一眼暗自氣鼓鼓的閃在一旁。梅德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先謝過小二哥,佛祖保佑信善”。接着對掌柜的道:“掌柜的我等路過僧人只為歇歇腳,吃上一點熱食臨走時不會白食的”。掌柜的聽聞此言滿臉堆笑忙把幾人讓進大堂坐下,幾人坐定這才引出後文。
這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魚鱉蝦蟹釜中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