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少女山中初長成,林中奇遇青鳥情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轉瞬已過六年。
秋日山林,一片金黃之色,天空被高大的樹木枝條割成了一綹一綹的藍綢緞,斑斑駁駁的光點散射下來,光點隨着樹葉的搖曳而動。大樹的枝幹上黑皮皴裂,掛滿了苔絲;蜜橘已經成熟,橘樹分佈在山林之間,橘橙色的果實,掛滿樹枝,隨風落下的黃葉,厚厚的鋪滿了地面,走在上面發出簌簌的聲音。時不時有一些松鼠,騰跳於樹木之間,驚起不少飛鳥。林間一少女緩緩走來,步伐輕盈,正是唐露。
唐露已經出落成翩翩少女,膚如凝脂,螓首蛾眉,一身鵝黃色的紗衣,髮髻高纂,一頭馬尾甩於頭后,洋溢着青春之意,腰間系一條白色絲絛,絲絛上掛一皮囊,舉手投足之間不乏英姿之氣;背後背一竹簍,只見唐露走到一棵蜜橘樹下,深吸一口氣,定神屈膝,將內息經氣海,運於雙腿,縱身一躍,已是數丈,輕盈落在蜜橘樹榦之上,伸手去摘樹上蜜橘,放在竹簍。
唐露隨爺爺每晚修養內息,已有六年,內息逐漸充盈,加之每日奔跳于山林之間,對內息的基礎運用之法已是相當熟練。數十丈山石,也是幾躍即可登頂;又因年少頑皮,時常在山林中路遇小獸,自己摸索出一套打飛石的妙法,將內息運於兩指之間,以勁力發出,雖不能將小獸致死,也可將其擊傷,頗有威力,多年練習,也算得上百發百中。自己為了合手,還特意在溪流之中找尋了眾多銅錢大小的鵝卵石,裝於皮囊之內,每日攜帶腰間,並起名飛鵝石,名字雖不算出眾,可是,每次與爺爺講起,都有着驕傲之色,逗的爺爺大笑不止。
只見唐露步伐輕盈,騰挪於樹枝之間,腳尖落處輕靈如鳥,一會時間,便將蜜橘裝滿竹簍,正欲回家之時,忽聽遠處林中,傳來一聲長鳴,甚是悲烈,聽的唐露一驚,唐露好奇,在這山間生活多年,卻從未聽過如此鳴叫之聲,一時好奇,便聚目光向聲音之處觀去,只見山林深處一高峰,數十隻蒼鷹盤旋,似與一隻青色鳥獸爭鬥,雙方上下盤旋,振翅處帶動山風,山風過處,連碩大古樹都搖擺不定。蒼鷹眾多,輪番上陣撕咬,時間長久,那青色鳥獸體力已有不支。
唐露縱身下樹,腳上發力,體迅飛鳧,飄忽若神,直奔深林高峰而去,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已到山峰腳下,只感風勢漸強,樹林因風而發出呼嘯之聲,樹葉落下,被風席捲,打着漩渦在空中盤旋。唐露縱身躍入樹林,見林中蒼樹似有百年,數十丈高,立於山峰之間,仔細觀看,那青色鳥獸,生有三足,赤首黑目,通體青色,翅羽如緞,尾端有長翎,隨身飄動,體態輕盈,色澤亮麗,靈氣十足,只是與蒼鷹輪番作戰,已落下手,身上多處傷痕,時不時發出哀鳴之聲,明顯已是不支。唐露借山石之勢,數躍登上一棵古樹,隨手摸出幾粒的鵝卵石,試了試分量,頗為壓手,因山風過大,需取稍重的石子,方能擲遠。她看準時機,運內息於兩指,借勁風之力,猛然發出,如光如箭,只聽一隻蒼鷹凄鳴,羽翅散落,跌入遠處山谷,唐露隨後,雙石齊發,又是兩隻蒼鷹中石墜落,其餘蒼鷹已不敢靠近,四散飛去,只見那青色靈鳥,已是渾身傷痕,搖搖欲墜,奮力想停落在一棵古樹之上,無奈傷勢過重,搖晃幾下,重重的摔在地上,振起無數落葉。
唐露見眾蒼鷹已四散飛逃,輕輕從樹上躍下,急奔到靈鳥墜落之處,只見那靈鳥全身是傷,流血不止,已很難支持,盡渾身之力,仰頭向樹上鳴叫,彷彿是要告訴唐露什麼?唐露順聲音觀瞧,才發現,剛才激戰正酣,竟然沒發現這樹冠之上隱蔽之處,竟有一巨大鳥巢,巢中一隻雛鳥,正伸頭向下,喳喳的叫着,想必,這靈鳥應是為保護自己的子女,方與這眾蒼鷹鏖戰不退,真是可敬!唐露縱身而起,幾躍而上,在樹冠鳥巢中輕輕取出雛鳥放入懷中,從樹上跳下,把雛鳥放在靈鳥身邊,只見這靈鳥用翅膀輕撫幼鳥,眼露出不舍之情,後用力一推,將雛鳥推到唐露身邊,唐露暗想:這大鳥真是通曉靈性,竟在這近死之際,將幼鳥託付於我。唐露忙俯身抱起幼鳥,從竹簍中取出一隻蜜橘,喂於雛鳥,誰知這雛鳥竟也不畏生人,張嘴吃了起來。靈鳥見狀,仰頭長鳴后閉上雙眼,絕氣而亡,鳴叫之聲穿越山谷,劃破長空,雛鳥也隨即叫了起來,可見母女連心;唐露忙倒掉竹簍里的蜜橘,鋪上一些干樹葉,將幼鳥放入其中,后又將靈鳥埋於樹下,低聲嘆道:“爺爺說,萬物始與大地,今日將你歸於這塵土,滋養這片土地,未來也可以為你後代造就一方棲息之所。”唐露暗自神傷,心想,“我自幼也無父母陪伴,與爺爺相依為命,小雛鳥,你現在也沒了父母,以後我們就為伴吧。”夕陽西下,唐露恐怕爺爺擔心,背起小雛鳥,快快走向日堯村。
爺爺見天色已晚,早已在院門前等候,遠遠見到唐露走來,面露悲傷之色,快步走上前去,問道:“露露,今日怎麼如此之晚。”忽聽唐露背後傳來喳喳之聲,定睛一看,竟是一隻雛鳥,長有三足,忙問:“露露,這是怎麼回事?”唐露與爺爺並肩走回家中,把今日所遇之事,和爺爺講了一遍。
爺爺驚道:“竟有如此奇遇,露露可知這是何鳥?”唐露搖頭。爺爺給唐露倒了杯水,然後接著說:“這鳥喚名“青鳥”,是上古靈鳥,到今日不知存世還能有幾隻?露露竟有這般福氣,今日讓你遇到。《山海經》有雲“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鳥居之,三青鳥赤首黑目,通身青色,一名曰大鵹,一名小鵹,一名曰青鳥”,這應該就是那第三隻“青鳥”,傳聞上古時,青鳥是鳳凰的前身,多力健飛,因當時西崑崙與蓬萊仙境之間橫跨大海,無路可行,西王母取青鳥送信,這青鳥能飛萬里,以佳果為食,以積雪為飲,想必是這雪峰山,蜜橘成林,雪蓋山峰,可做青鳥的繁衍之地,故落於此,養子哺育,可這雪峰山蒼鷹盤踞此山已久,定不容青鳥存於此,方生爭鬥。”
爺爺嘆了口氣,接著說:“今日讓露露遇到,也是你們的緣分,青鳥既已將幼鳥託付於你,露露,以後你可要好好照料,青鳥一生只追一主,未來你就是她的主人了。”
唐露看着青鳥,想了想說:“不,我是它的朋友。”
爺爺會心看着唐露,輕聲道:“今天你也累了,早早休息吧。”
看着唐露抱着青鳥睡去,爺爺漫步到院內,仰望夜空,望着紫微星,心中暗想,青鳥臨世,看來有些事情的確要告訴露露了。
正是:益願狎青鳥,拂衣棲江濆。唐露奇緣得青鳥,江湖行亦要開始,欲知江湖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