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內外侯

只是讓景雲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到了金吾衛將軍府，受傷的女子和那些官差都被分別帶去治傷。

景雲也被單獨帶到了一個房間，除了有軍醫過來給景雲包紮傷口，便再沒有人來問過話，好在房間內有床鋪，只是門口有禁軍把守，不能外出，這也正常，堂堂金吾衛府，軍事重地，當然不能隨便走動。

第二天一早，有名官吏過來問了景雲的身份和昨夜為什麼會和官差一起，景雲一一如實回答了一遍，那官吏聽完只交代了景雲一句:

“昨夜之事，以後最好不要再對任何人說，否則你會有麻煩”

說完便把景雲帶出了府，到了府門口又拿出五貫錢，遞給景雲道:

“拿着，這是有人賞你的，你傷得不輕，她說這算是給你的補償”

自從被帶入金吾衛府，景雲便沒有再見過其他的人，直到出了府門才看到昨夜那位叫翟讓的法曹在門口不遠處等着，看樣子是專程在等自己出來。

見景雲出來了，翟讓走過來抱拳道:

“多謝兄台出手相助，否則昨夜翟某怕是要吃虧”

景雲忙回禮道:

“不必客氣，我也是恰巧遇到了，見死不救可不是我的風格”

翟讓又道:“看兄台武藝高超，又是直率之人，我與兄台一見如故，不如由我做東，找個酒樓飯館邊吃邊聊如何？”

景雲想了想，也罷，反正肚子也確實餓了。

二人一邊走一邊聊，景雲才知道這位法曹大人原來也和自己一樣，自幼闖蕩江湖，後來憑藉自身武藝終於在洛陽謀了個法曹的差事。

等到了酒樓，已經把各自的來歷了解的七七八八。

翟讓找了一個包間，等店家把酒菜上齊關上門，才壓低聲音對景雲道:

“景雲兄，昨夜我們所救的那個女子，怕是內外侯的人，說不定還是個侯官呢，然後又鄭重的說道，昨夜的事以後不要和別人說，不然我們恐怕都沒好果子吃”

見景雲不明白，翟讓便跟景雲講起了這內外侯的來歷。

歷朝歷代為了鞏固皇權，皇帝都配備特殊部門以監視百官！

到了大隋朝也不例外，這一部門是內外候官。

它不在三省六部內，自成一個體系，自己管理自己，他們可以直接面對皇上，聽皇上的命令，不受其他機構的管束。

隋煬帝繼位后，內外侯官的權力進一步增大，便形成了內侯負責監視百官和國內百姓的動態，外侯主要負責周邊番邦的諜報工作，也就是百姓所說的細作。

所以昨夜被追殺的女子如果真的是內外侯的人，不管是內侯還是外侯，她身上所攜帶的情報一定是有足夠分量的，不然對方不會在這京師重地不顧一切出動死士截殺。

不過不管是什麼情報，都和兩人沒有關係了，內外侯的人，誰都惹不起，也不想惹。

兩人又聊了一會，翟讓聽說景雲是在碼頭上做力巴，覺得有些惋惜，便說道:

“景雲兄一身武藝，卻靠在碼頭干苦力為生，着實有些可惜，不如與我一同吃碗公門飯如何，好歹我在公門中混了這麼些年，還是有些人脈的，只要你願意來，做個小吏吃碗輕鬆飯還是問題不大，況且景雲兄識文斷字，又武藝超群，通過那些所謂的選拔肯定沒什麼問題”

於是從這天起，景雲便有了一份新的差事，獄吏……

原本翟讓是想在自己的職權範圍之內讓景雲做一個東都捕快，但景雲說自己向來不喜歡和人爭鬥，於是最後選了一個獄卒的差事。

這差事確實簡單輕鬆，這讓景雲有足夠的時間來研究老乞丐送的那本《六韜》，又不用風裏來雨里去的，待遇也還可以，每月一千錢外加口糧五斗，若上官高興，逢年過節還有其他賞賜。

接下來的日子裏景雲還是像往常一樣，只要不當值，便回胡三萬的院子休息，每日照常爬屋頂，而那閣樓的琴音和那紅衣女子同樣天天準時出現。

只不過自從那晚的廝殺之後，每每望着對面的閣樓，景雲總覺得有些怪異，可又說不上來哪裏怪異。

景雲總是忍不住在想那晚如果算上自己，總共先後出現了五波人，分別是最先出現的女子，還有追殺她的黑衣人，然後是因緝捕盜賊偶然出現的官差，加上自己和最後出現的禁軍。

可總是想不通在禁軍出現之前出現的弩箭救了自己和官差們性命，這弩箭是何人所射？如果現場還有第六波人，那她們或許就藏在對面的雁鳴樓。

雁鳴樓，閣樓內。正準備關窗的秋蘭回頭看了一眼也正瞧向窗外的風柳兒，嘻嘻一笑道:

“嘻嘻，風姐姐，瞧那人，那麼冷的天，都受傷了還不老實，還天天爬屋頂偷看呢，瞧，這是換了份差事么？穿上官差的衣服了，換了衣服也沒換掉色膽包天的本性，嘻嘻，”

秋蘭看了看風柳兒，見表情沒什麼變化，便又說道

“風姐姐不愧是京城第一俏人兒，上到那些高官王侯，富家子弟，下到這種販夫走卒都拜倒於風姐姐的石榴裙下，嘻嘻”

聽了秋蘭的調侃，風柳兒看了看對面那個風雨無阻天天爬屋頂偷看的男人，忽的粉臉一紅，佯裝生氣的罵了一句:

“臭丫頭，我看是你春心萌動，想找夫君了吧！”

秋蘭回道:

“才不是呢”

然後岔開話題道:

“如果對面那位知道風姐姐的真實身份，你說他還敢天天爬屋頂偷看不”

聽風柳兒這麼說，風柳兒沒有回答，卻在心中暗道:“唉，人生在世，當真有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倘若能由我自己做主，我也寧願做一個市井小民，又何必每日在這煙花之地嬉皮笑臉”

此時屋頂上的景雲對那雁鳴樓越來越好奇，也是真的想近距離看看那位能彈出如此美妙琴音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於是決定用那神密人賞的五貫錢去對面任性一回。

景雲都計劃好了，用兩貫錢聽曲，然後再找個一般的客棧歇息一晚，無非就是多花幾十文，因為宵禁之後坊門關閉，就算離得再近也回不來，而花這麼多錢，只是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景雲還是覺得——值得。

第二日坊門關閉之前景雲便先進溫柔坊找了間比較偏僻的小客棧，先把身上穿的獄卒制服換下，拿出那件從黃府出來時穿的衣服換上，因為景雲所有的行李中只有這件還勉強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