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蛇與黑貓

第四章 蛇與黑貓

我家也算是個傳承悠久的家族,在仍然傳世的家譜之中,最早可查至唐末一位名“蕭道景”的老祖宗,然後就是陸陸續續的記載着,沒斷過香火。

祖宗也留下來了一門可以說是安身立命的手藝,傳內不傳外,且每一代只挑一個最具“天惠”之人授之,其他人就不得再染指其中,當然也有例外,每逢戰亂動蕩年代,便會多選幾人傳授祖藝,以防不測導致手藝失傳,明面上仍然還是只有一個最有慧根之人,此人被稱為“明子”又或是“陽子”,其他得了手藝卻不能示人的被稱為“暗子”又或是“陰子”。“明子”在中年便要在家族小輩當中再挑選接班人,可以不是直系,只要姓“蕭”就可以,全看天生的根骨,“暗子”不得收徒傳藝,自己兒子都不可,一經發現便是血腥味十足的同門相殺,不是沒有,家譜中都記載了好幾起類似事故,那後果讓我們得見家譜內容之人也莫不膽寒。

那手藝也不便多說,總之是和百姓口中所說的“道家”有關,而我父親這一代的“明子”便是現在我面前的六叔。

只要“明子”還活着,“暗子”就永遠不能暴露,“明子”在的情況下,“暗子”是誰大家也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陰陽不相濟,明暗不同台。”

我爺爺是他那一代的“明子”,下有一個姑娘,也就是我的姑姑,四個兒子,我爸排行老三,雖然我爺爺的幾個孩子用“測骨方”測出來的根骨都不錯,但旁支一個孩子的根骨卻出奇的重,再加上這個孩子的父親折在了抗日戰爭里,他一家三個孩子便被過繼到了“明子”家裏,也就是我爺爺家,所以我爺爺算是連子帶女共有八個孩子。

女子當中有我的大姑和過繼來的小姑,她們不參與兄弟之間的排序,剩下的六個男孩便按年齡重新排了序,最小的就是老六。

最具“天惠”者也是老六,所以老六就被我爺爺選為了他的接班人,也是我們家手藝的傳承人。

本來靠着家族裏傳下來這玄而又玄的手藝也能在各個時代吃得開,可是就在最近,就在現一代“明子”也就是我六叔的手裏,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也就是這個問題導致了我們家族突然就家道中落,而且是那種萬丈高樓忽然崩塌的墜落,這裏我就暫且不提,關乎甚大,牽連甚廣。

話且說回目前形勢。

六叔接了我的電話就坐了飛機來到我的身邊,風塵僕僕算不上,稍顯疲憊還是有的。

我大概也就小學時候見他比較多,後來雖然老一輩經常有聯繫,我卻沒多少與六叔聯繫,想來也有好多年了。

以前的六叔在我眼中一直是那個雙目炯炯有神,走路帶風的樣子,現在似乎沉穩內斂了許多,或許人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之間就慢慢老了。

葉曉藉著出去打茶水的理由暫且迴避了我和六叔之間的談話,我心說這麼通情達理的姑娘可真遇不見了。

我抬頭剛想說話,六叔就打斷了我發問的意圖,他說:“我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問,總之艱難的時刻算是過去了,那些該收的賬我會慢慢收回來,有些事你不知道對你比較好,就算讓你知道了,你也幫不了。”

得,我不問還不行嗎,其實我也對我們家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充滿了好奇,畢竟連我這麼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一個懵懵懂懂的人,連繼續上學的資格都被剝奪了,我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好像就過去了。

又好像不是這樣。

六叔從兜里掏出了煙,打開煙盒甩給了我一顆煙,我接住以後又丟給了他,我不抽煙。

他點燃了煙,深吸了一口,說:“不會還是不抽?”

“不會。”

“應該學會的。”他說。

我翻了個白眼:“拉倒吧,窮的買不起煙,最好還是不學的好。”

他沉思了一會,才說:“你的事情我也了解,波及到你也是我沒想到的,這次是我沒能應對好也沒準備好,你放心,咱們家會再起來的。”

“我也等着呢,到時候我也蹭蹭你的威風。”我回答。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說:“好日子會有的。”

然後六叔又說:“我本來安排好你再上大學的,可是出了一點岔子,不過過了明年,你應該就可以了,想去哪個大學,隨便選。”

我說:“本來挺期盼地上大學的,可是現在又有些無所謂了。”

他說:“學無止境,上學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等風波過去,我會安排的。”

我是無所謂的,好吧,我承認,我還是更希望能去完成我的大學夢。

接下來我就把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和遇見的經歷都說給了他聽,六叔也不插話,只是一顆一顆煙的抽着。

等我說完了我認為所有應該說的事情,六叔才皺起了眉頭。

他支起我的胳膊,一翻一扯,我就從仰面變成了趴在床上,他用手不斷地拿捏着我的脊椎,我雖然沒有知覺,但我猜得到。

六叔說了一句:“注意了,會很疼。”

我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就聽見我的脊椎傳出了一聲“啪”的聲音,彷彿是被大鐵鉗給捏碎了一樣。

我那沒有知覺的後背,突然就傳來了一陣讓我可以疼到嘔吐的刺痛感!

我張嘴大叫一聲,卻被我六叔順手拿起被子一角塞進了我的嘴裏,接着就是“啪,啪啪”的聲音不斷傳來,要不是六叔的一隻手死死地按住我的後腦勺,我絕對會擰着身體滿地打滾的。

約莫過了半個鐘頭,我是疼暈了幾次,疼暈過去了,又疼醒過來,又疼暈,又醒,我都感覺像是被扔進了絞肉機里不斷被碾壓,身上的被子都被汗水打得濕透。

六叔輕嚇一聲,隨着尾椎傳來噼里啪啦的骨碎聲,我是徹底暈了過去,疼休克了都。

等我再次醒來,都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在我床邊的仍然是不知何時打茶回來的葉曉。

她在削蘋果,低着頭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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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醒了,床頭桌子上面已經擺了好多個削好皮的蘋果,因為在擺的時間太長,都有些發黑了。

只是一個大蘋果,經過葉曉的削皮,重量都能減去一半。

不管她削的多難看,但我喜歡啊!

沒有理由的喜歡啊!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嚇了一跳,我趕忙說:“削個蘋果而已,那麼認真幹啥。”

她趕忙把蘋果放下,拿毛巾擦了擦手,說:“從來沒削過,削的丑,你可不準說我。”

“那我怎麼看着那麼漂亮呢!”

她聽了明顯高興了幾分,然後又裝作滿臉委屈的模樣伸出兩隻手,五指張開,晃來晃去,說:“你看看,你看看,為了給你削蘋果,我手都剌了好幾條口子!”

我一看,可不是嗎,有幾根手指都纏滿了創可貼。

我看着這個又像邀功又像撒個嬌的葉曉,突然有些淚水充入眼角。

葉曉把頭湊近了我的眼睛,突然笑了,說:“哎喲喲,感動哭啦!”

我看着這個打趣我的姑娘,近在咫尺。

我說時遲那時快,就親在了葉曉的嘴上。

當然是親了一下就分開的那種!

在我打算親她的前一瞬間,葉曉也明顯發現了我要做壞事的企圖,想仰頭後撤離開我的“攻擊範圍”,卻慢了一拍,被我親在嘴上。

她明顯的愣了,一層紅雲迅速攀上了她的臉頰。

她猛然捂着臉就跑出了病房。

哎?什麼情況,就這樣一溜煙跑走了?

我突然想起來好像還有一個人在,我趕緊左右尋找,還好,六叔不在屋裏。

等葉曉再次返回了屋裏,我已經把所有的蘋果吃完了。

葉曉坐在板凳上,看我想要說話,她立馬伸手阻止了我,她說:“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你知道不知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這她才笑了一下,說:“明白就好。”

我故意逗她,說:“明白什麼?”

她又用力擰了我胳膊一下,好嘛,估計這個習慣永遠也改不了了。

我發現我身體應該算是好了,都可以自己坐起來了,只是我的腿還仍然不能動。

有知覺,卻動不了。

就像是被人用繩子綁住了一樣。

葉曉看我想要下地行走,趕忙按住我說:“你六叔說了,你的身體沒事了,但是想要正常行走,還需要等他明天過來。”

我抱怨道:“他咋做事不做完,好一半就跑了就啥意思。”

葉曉說:“六叔說他還得去找一樣東西,等你醒了讓我把這個給你。”

說完葉曉就從兜里拿出來了一個比手指粗一點的圓柱形小玉雕。

雕的是一條龍盤繞着玉柱,有祥雲和龍珠,很是漂亮。

玉柱被通心打穿,系了一條金色的蕙子,蕙子上下兩頭又有玉珠作裝飾。

葉曉伸手給我戴在了脖子上,看見美人距離如此之近,我又有些蠢蠢欲動。

這次被葉曉率先點破:“別想着佔便宜,不然我真會生氣的。”

我悻悻然打消了我的邪惡計劃。

葉曉問了我關於今天來的六叔是哪路的神仙,怎麼就那麼快把你治好了。我只能告訴他我六叔是個老中醫,專治跌打損傷,祖傳的手藝,正骨推拿,不在話下。一番話說的葉曉將信將疑。

葉曉被我好說歹說給勸回了家,畢竟她都好幾天沒有真正睡個覺了。

等葉曉走後,我期待的那個人沒有再出現,我本以為葉國生這個變態會抓住我落單的機會再次出現,沒想到等到了快天亮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迷迷糊糊的我也睡了過去。

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這一次略有改變,纏在我身上的蛇已經褪去了大半,只是我的兩隻腳卻被死死咬住,這一次它們鬆開我才發現一個駭人的事情,這哪裏是兩條蛇,這分明是一條蛇,只是首尾各自長了一個頭!

雙頭蛇!

只是這一次我不想再束手待斃,我尋思着摸個什麼東西砸死他,摸來摸去,啥也沒摸到,這時我低頭一看,猛然就看見我的脖子下面掛了一把長劍,劍身偏窄,一條龍形雕刻佔滿了整個劍柄。

我順手就摘下了長劍,對着這個咬住我腳的畜生就是一揮。

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難砍,就像切豆腐一樣,劍過而斷。

那畜生斷開的兩截扭曲着盤在了一起,兩個頭仍然不肯鬆開,那兩雙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愈發惡毒。

接下來讓我驚疑的一幕再次發生,那斷開的兩截居然又長在了一起,這畜生居然還有這種本事!

看着那雙惡毒的畜生眼睛,我也殺意漸濃,在我夢裏,還能讓你個畜生得意了?長着兩個頭就了不起?

我一次一次地揮劍,它一次一次地接合。

我不等它重新長好,我就把它砍成好幾截,包括它的腦袋我都劈了好幾劍,這畜生斷成好多節都能再次扭扭曲曲地再次盤在一起重新長成一個整體。

那雙眼睛,簡直就像是充滿了血。

而且我發現每次砍它一劍,它都要更用力地咬下一分。

我拿劍去撬它的嘴,卻怎麼也撬不開。

這算是和我徹底死纏爛打不是!

眼看它的牙齒就要咬穿我的腳背,這時候突然一聲類似虎嘯一般的聲音突然響起,振聾發聵,我耳朵被震的嗡嗡響,卻發現那畜生明顯地露出了大驚失色的樣子,鬆開了它的嘴,轉身就跑,我這時候還能讓你就這麼跑了,我劈手就是一劍,那畜生又變成了兩截,不過這次它沒有再盤向一起,而是像是瘋了一樣的扭動半截軀體逃命。

我的雙腳這時已經不再被束縛,我抬腳就追了過去,小畜生害我不淺,這時候你還想跑?

那畜生也明顯感覺我追了過來,轉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依然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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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看見了它的眼神,就愈發地堅定我要打死這個畜生的決心,看它眼神,今天要是不除了它,估計它回來害我也只是早晚的事。

它似乎也明白我勢要殺它,它便一狠心,那個頭顱稍大的半截猛然轉身彈射奔向了我的面門。

我見這東西居然還能回身殺了回來,我頓時一個恍惚,眼看就要被它咬中,這時候一個黑影帶着風聲呼嘯而至,貌似是一隻小牛犢子似的大黑虎。

那半截衝過來的蛇軀被黑虎撲個正着,一個寬大的虎掌把它按在了地上,那畜生明顯是徹底嚇破了膽,劇烈地扭曲着想要掙脫,連反身咬黑虎一口的膽子都嚇沒了。

黑虎大吼一聲就把那半截畜生吞進了腹中,不等我反應過來,黑虎又衝著遠處的那半截蛇軀衝去。

沒過多久,那半截畜生也是難逃落入虎腹的命運。

我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我夢中的大黑虎,也是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作,目前敵我不清,雖說那雙頭畜生被這黑虎給吃了,到也不代表這黑虎一時興起把我一塊吃了。

果不其然,那頭黑虎轉頭盯上了我,邁着步子慢悠悠地向我走來。

我也慢慢地向後跺着步子,哪知那黑虎又是大吼一聲,猛地就向我去了過來!

我“哎呦”一聲大叫,就被嚇醒了!

這夢可算是醒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可能就要體會被黑虎噬咬的痛感了。

睜開眼朦朧間就發現我的肚皮上站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再一看,我的天,黑老虎!

誰知它又是“喵嗚”一聲,我嚇的一個機靈,就翻身掉到了床下。

就在我腦袋與地面磕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了,這哪是夢裏的黑虎叫,這軟弱並且帶着奶聲奶氣的不明顯就是一聲貓叫嗎!

我就附身一撐地面,站了起來!

我站起來了,我的腿可以動了!

這時候我也看清了有一隻黑色的小貓就趴卧在我原先躺的被子上,正用那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這隻貓也挺有意思的,居然渾身一個色,從頭到尾,從鼻子到眼珠子,都是黑的,很純碎的黑色。

只是有點瘦小,貌似還是個沒斷奶的小崽子。

它又朝着我喵嗚一聲,旁邊就突然傳來了六叔的聲音:“它剛救了你一命,你還不趕緊感謝感謝它。”

我把小黑貓抱在懷裏,挺可愛的,它也很安順地趴在我的胳膊上。

我便看向了不知坐在床邊多久的六叔,問道:“六叔,你帶來的?”

六叔點了點頭:“我也是聯繫了熟人花了大價錢找來的。”

既然六叔能找來這個特別的黑貓來給我去除魔怔,那六叔必然是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便問:“六叔你把我遇見的到底是什麼事就告訴我吧。”

六叔掐斷了手中的煙,輕輕咳了一聲,便說:“那我先從你的夢裏說起。”

“你可知道你中的這個東西真正的兇險之處在哪裏?”

我搖了搖頭,自然不太清楚,我到現在都是稀里糊塗的。

“你中的這個東西,叫做煞!”

我默默地聽着六叔娓娓道來。

“世人說所說的妖魔鬼怪這四類天生地養的有意識之物當中都不包括煞這種東西。”

“因為煞是人為製造出來用以害人的東西,在它成型的時候必然會被製作它的人種上一兩種厲害的神通,比如你中的這個煞,聽你的描述,可以叫它蛇煞,而蛇煞之中最被惡人常用的就是這種雙頭的煞!”

“中煞的條件有很多並不固定,但我估計你中的這個雙頭煞,可能設定的是對第一個見到它屍體的人起作用,這裏我就猜測是有人要對那戶你口中的有錢人動手,而你只是誤打誤撞受了無妄之災。”

“而這個雙頭煞的神通就在於它可以死後寄生在人的精神當中,你所說的做夢其實並不是夢,而是現實與夢境的夾縫當中,它可以在這個特殊的地方為所欲為,而且它要是傷害了你,你在現實中也會被傷害,這就是你不能動還有脊椎被它勒到錯位的原因,脊椎我可以幫你全部打開再重新複位,但治標不治本,而且這雙頭煞被砍成了兩截,就會變成兩天雙頭煞,越砍越多,無窮無盡,你夢裏的這隻雙頭煞沒有分裂成功而是需要重新結合全是靠着你脖子上戴着的這個藏劍釜,這個小玉柱裏面藏着道家一柄著名符劍雷膽!”

“全靠着雷膽的壓制才沒有讓那雙頭煞使出分裂再生的本事,它也僅僅只能維持一身雙頭的狀態,接下來我就需要同樣可以進入現實與夢境的東西消滅它。”

“有人制煞,自然就有人製作東西來解煞,煞以害人,那被製作出來的救人的東西就被我們個中人叫做靈!”

“救你的這隻貓,你自然可以叫它貓靈。”

“按照我們蕭家的規矩,它救了你一命,你們的命運就連在了一起,所以以後你就要和它相依為命了。”

聽到這裏,我看着懷裏的小黑貓,我說:“沒想到你這小小的傢伙在我夢裏出現卻比小牛犢子還壯!”

它抬頭像是驕傲一般地喵嗚了一聲。

六叔說:“給它起個名字吧。”

這時我想故意捉弄一下六叔,我就對着小黑貓說:“看見沒,這個把你帶來的人家裏排行老六,要不你就叫老七吧。”

六叔並沒有生氣,他反而一笑:“蕭家的規矩,名字已經說出,就不得更改了,看來你以後要帶着你剛認的七叔一起過日子了。”

一不小心,把我自已框進去了,這貓一下就比我高了一輩。

我趕緊說:“我剛開玩笑的,我要認真想。”

六叔很嚴肅的說:“家規就是家規,一經出口,便是命數,哪能再改。”

這隻以後跟隨我渡過風風雨雨的黑貓果真就這樣有了一個很特別的名字“老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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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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