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明兄弟（三）

蔡祥見壽星林中澤都這樣表態了，便不再糾纏楊燕的話題，轉而關心起各人的初戀，這愛情最朦朧最純潔的階段。林中澤躲過了楊燕這一關，卻躲不過述說初戀這一關，於是獨自灌了杯酒，開始向舍友們聊起他那短命的初戀。

當時林中澤讀高三下學期，那是剛開學不久的時候，很多同學都籠罩在高考前緊張的氛圍之中，林中澤和不少同學一樣懷揣着一顆順利考上本科的心竟也惶惶不可終日，每天早上步行臨近教學樓時，他總能聽到各年段學生們的早讀聲，聲音忽而清晰刺耳忽而混濁擾心，他覺得教學樓就像戰場一般，傳來戰鬥之聲，既有中文聲也有英文聲，有時會恐怖得像世界大戰戰場，每天早上他都有種奔赴戰場的恐懼，因為學習帶來的緊張和壓抑，他接受了隔壁班上一位女生的追求，兩人互通情書談起初戀。他發現自己好比服用了一副緩解壓力的優良中藥，壓力減輕了許多，但卻適得其反、放鬆了起來，每天晚自修后他都和初戀相約無人之處暢聊心聲，後來兩人都享受到了對方的初吻，正當愛的星星之火準備燎原之時，林中澤成績下降明顯、引起眾人注意，后被班主任發現，班主任召來雙方父母，把兩人的愛火一下摁滅，從此兩人天各一方，再後來林中澤考上本三批大學卻選擇放棄，最後來到這所大專認識了這麼一窩同窗。林中澤回憶並講着他的初戀，完全沒有講出初戀該有的美好景象，倒是讓四個舍友感覺像是在聽鬼故事一樣膽顫心驚，他講完后覺得自己後背冷颼颼的，急忙又灌了自己一杯酒，其他人紛紛效仿。

見到大家聽后的一致反應，林中澤有點不好意思，怪自己把初戀回憶講成這樣，忙叫施耐安救一下這個冷場。施耐安剛才聽着林中澤的初戀故事，不禁也想到了自己的初戀，這時在酒精的催發下無限懷念起他的初戀女友，從容而深情地向大家講起他的初戀故事。

這是一段讓施耐安感到刻骨銘心的初戀回憶，當年他在讀高中二年級，回家路上的黃昏下，他獨自騎着一輛腳踏車，路經一座樓房的拐彎處，在車速不快的情況下還是撞到了一位年紀和他相當的女孩。他從腳踏車上迅速跳下，任由腳踏車摔在地上，緊張地走向這位女孩，他看到女孩臉上很平靜的表情，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他很愧疚地向她說著對不起，問她被撞到的部位情況如何，她說只是輕輕地擦過而已，沒事的，然後出乎施耐安的意料，她說其實是她不小心，不怪施耐安。她的聲音像風鈴一樣的好聽，施耐安發現自己被眼前的這位女孩深深吸引住了，他從她身上看到一種平靜的美，這種平靜卻讓他有一種觸電的感覺，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眼球不受自己的控制，眼神一直照在她的身上，而她也意識到某種奇怪的感覺襲擊了她。

施耐安再次關心地問她到底有沒有事，準備載她到附近的診所看一下，風鈴的聲音回答說真的沒事！這下施耐安真的放心了，雖然剛才是自己撞到了這位女孩，但他卻美滋滋地覺得是自己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他主動地介紹起自己的姓名和學校來，然後又主動地問起她的姓名和學校來，他終於知道了她名叫施紅，在縣職業中專上學，兩人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的學校離得這麼近，他叫她有空的時候到他們的學校來玩，她也叫他有空的時候到她們的學校來玩，他和她就這麼毫無陌生感地聊着，他從她口中了解到了一些他很想了解的事，他的心裏已經默默地為他和她未來的初戀打着草稿，在黃昏的見證下，他的愛出發了。

第一次相遇，施耐安感激上蒼讓他拐角撞到愛，以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當施紅出現在他的世界時，他才知道原來他喜歡的女孩長這樣，雖然貌不出眾，但是施紅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美是他有生以來最愛的。他充分利用便利的地理優勢，開始追求起施紅，而施紅對他的好感也是逐日倍增，多少個安靜的夜晚，多少句真心的甜言蜜語，多少個深情的互動眼神，這些浪漫美好的回憶全都刻在他的心裏。他還清晰地記得他和施紅初吻的那個夜裏，他永遠忘不掉當時他親施紅時的緊張和興奮，也永遠忘不掉親施紅后他緊緊抱住施紅時的那種妙不可言的感覺，最讓他永遠忘不掉的是他和施紅兩人偷食禁果的那個晚上，他和她就像是夫妻洞房一樣，多麼溫馨多麼甜蜜多麼美妙多麼寶貴！

施耐安和施紅的初戀為雙方帶來了巨大的幸福，兩人一樣大，施耐安深愛着她，從心裏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娶她為妻，好好疼她一輩子！愛情為施耐安帶來巨大幸福過後，無情地為他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就在他參加高考的一個月前，施紅出車禍離開了人世，撞到施紅的是一輛高級轎車，這車直接把施紅撞飛，不像施耐安的腳踏車只是如施紅對他所說的撞得擦傷而已，施耐安見到車主，像瘋了一樣地撲過去，差點把有錢有勢的撞人像撞牲畜一樣的車主嚇死，施耐安比施紅的父母還要悲傷還要痛苦，他的初戀施紅永遠地離開他了，在別人看來，他就像死了老婆。突如其來的打擊確實不小，在初戀離世后的這個晚上，他守在了初戀的旁邊，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他足足痛哭了一個晚上，很多人勸他節哀順變。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床上一躺就是半個月，高考臨近，急壞老師和父母，後來總算是自己想通，振作起來迎接了高考，本科種子的他發揮一般，像命中注定似的來到了這所專科大學。

高考結束后的這個夏天，施耐安漸漸地從傷心的谷底走出，他買了一本很精緻的筆記本，將施紅所有的照片貼上去，以及他和施紅的合影，他擔心她一個人在另外一個世界孤單寂寞，所以經常拿出來看，有時還忍不住對着照片上的她說著話，好像她並未離去就在眼前，他又在心裏發誓要一直陪着她。他在每張照片下面空白處寫下一些文字，或是思念的情語，或是過去的甜言蜜語，後來他帶上了這段刻骨銘心的往事以及那本筆記本來到了福州。

施耐安停了下來，其他人還意猶未盡，沉浸在他的回憶里，這時他感慨萬分：“這就是我的初戀故事。我和我的初戀真是有認識的緣卻沒有結婚的份，世間多少愛情竟都如此凄美！”

大家都說耐安的初戀讓他們感動，喝得滿臉通紅的蔡祥興奮地說：

“我們痴情的耐安應該得到諾貝爾愛情獎，實至名歸！”

胡剛立馬接上話：“要是我們的地球上真有這麼一個獎，我一定為耐安報名參賽！”

五個人再次舉杯同飲，聽過了林中澤和施耐安的初戀往事，接下來便輪到了其他三人。胡剛老實地承認他是愛情門外漢，目前初戀空白；蔡祥之前也是沒有初戀，但是他提醒大家他目前正戀着小慧；尤寶財比較害羞和女生都不怎麼敢說話也還沒有初戀。

施耐安離開包廂，林中澤以為他是去上廁所，但是不久之後，他從蛋糕店提來了之前預定的生日蛋糕，林中澤心裏溫暖不已。眾人幫忙着又是插蠟燭又是點蠟燭，最後關了燈和林中澤一起把蠟燭吹滅，特別開心，好像今天是他們五個人一齊過生日一樣。

回宿舍的路上林中澤他們和楊燕她們宿舍的女生們相遇了，巧合的是兩個宿舍在不同的飯館吃飯卻在相同的時間打道回府，彼此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林中澤走在楊燕旁邊，借酒壯膽，趁別人沒注意，用他的右手很輕柔很巧妙地摸了一下楊燕的左手，終於如願以償地感受到了楊燕的體溫，楊燕聞到了他的酒味，只是瞪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而他的眼睛像海綿吸水一樣深情地看着楊燕，楊燕不久就回過頭去。。。。。。

回宿舍后，真喝多了的尤寶財連衣服鞋子都沒脫，倒床便睡，讓舍友們為他忙乎了一陣。林中澤感覺腦袋暈暈的，在睡之前給楊燕發了條之前不敢發的短訊：“燕，我想你！早點睡，夢裏見！”當時宿舍剛熄燈，楊燕在床上收到短訊后，看短訊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來，同時也模糊了起來，她感受到自己的眼眶裏熱乎乎的，很快給林中澤回了一條短訊：“你喝了點酒，趕緊睡哦！你的心，我懂！”林中澤收到楊燕的回復后，在黑暗中嘿嘿一笑，讓還沒睡着的正想着小慧的蔡祥嚇了一跳，他聽出笑聲來自林中澤，當他準備問林中澤為何發笑的時候，林中澤竟然史無前例地打起小聲的呼嚕來，他聽了一會林中澤均勻的呼嚕聲后，也被周公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