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摩擦又再升級
“那可以先支付利息那部分嗎？”這話真不愧是帝國炮兵團第四團長鬍斯，除了一身勇武以外，他就像一個沒心沒肺的流氓。這時候果不其然又很不識趣地，在小伯爵的傷口在撒一把鹽，整個要塞軍心渙散的其中一個核心原因，說白了就是中央財政預算的嚴重赤字，導致軍餉一而再，再而三的發不下來。
這種挑起群眾群情激憤的話，又刺激了小薩克森伯爵一把。在一個打算謀求和解，冰釋前嫌的時刻；他竟然及時潑上一桶冷水，使他們的關係瞬間再跌冰點，與周圍的那群洶湧賭徒氛圍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反差，這正是大夥的所期待的方向。
軍事修士會的見習修士卡薩瓦諾·奧格登見勢，覺得機會又再次降臨了，趕緊抄來三塊盾牌現場開了個盤口：“當納十分之一稅之名起誓，君願賭服輸，買定速離手，簽放在懷裏，定事由我主！”眾人一聽立馬又一窩蜂的圍了一群過去。
“小伯爵拒絕決鬥的一賠一點二！買定離手！”烏泱泱的人群中開始叫賣了起來，“與團長和解的一賠五點五！快要封盤啦！”陸陸續續的城牆上的人越來越多，“選擇決鬥的一賠九點呀！”個個都滿懷期待的拿着票簽，彷彿一切都成了度外，不過這是依稀平常事，在法蘭西上至教士貴族，王公大臣；下至商人農民，工匠市民，賭博娛樂對於大家來說，約你賭錢這是一段友誼的開始。
在塔樓這邊，除了執勤中的邊境守備軍在站哨，盯着城下馬車的一舉一動以外，大多數的人都圍在剛才硬核格鬥的位置，進行這戰場打掃修復工作。
而小薩克森伯爵站在原地，張開雙臂，由身邊有兩位僕從和一位見習騎士侍候着，換掉剛才格鬥中弄髒的衣服。上衣重新換了新的大翻領軍服卡扎，下身穿回貴族專屬的緊身褲克尤羅特，然後圍上新的克拉巴特蝴蝶結。
夏天炎熱，大庭廣眾下隨隨便便更換一身新的服飾，免除汗臭的尷尬，也是貴族生活的特權階層日常。
此時很不耐煩的小伯爵，還沒等僕從完全扣完紐扣，便伸出右手向上攤開，來回挑動他的手指，做出來吧的手勢。轉身僕從便把煉金藥劑師研發出來，印有"皇家醫學實驗室"標識的一杯抗氧化西紅柿雞尾酒端了過來。小伯爵一看，很生氣將其推開，再把目光投給他旁邊的見習騎士，那孩子便很識趣地，及時遞給他一副荷蘭望遠鏡。
“薩莫拉男爵，麻煩請不要轉移話題好嗎？能否能就剛才的冒失行為，解釋一下閣下出手打鬥的緣由呢？”副官布特維爾見團長沒有說話，往前走了一步。
“閣下可知道，公職人員在執勤期間非法鬥毆，可以不經審訊，憲法兵便可直接將其扭送進巴士底獄的？”副官看團長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又往前了一步。
“外籍傭兵在法蘭西所保有的治外法權……”夠了副官。小薩克森伯爵走了過來，打斷副官的話，並拍了拍他肩膀。
小薩克森伯爵剛才的硬核格鬥中，吃了一大虧，同時也欠下一個人情，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尤其是明顯技不如人的困局中，就算自負如小伯爵的人，當有了下台階的時候，就沒必要硬撐在台上獻醜。
而且就算不息事寧人，也要顧全大局；眼下城門前有一個神秘訪客，這個威脅不弄清楚，反倒去窩裏內鬥，這不是一名邊境守備軍一等軍士長，應該犯的失誤。
“過去的事，既往不咎，邊境守備軍聽令！各自返回崗位，不得異議，解散！”小薩克森伯爵令下，副官布特維爾隨即統籌守備軍、炮兵團、修士會的非戰鬥人員撤離城牆角樓和塔樓這一帶的糾紛之地。
“親愛的，你們總不能這樣，無論輸贏都賴賬的吧？”團長鬍斯懶得理眼前文縐縐的副官，直接走過來小伯爵的跟前接著說：“軍士長你們都是穿白袍的有領土封邑的大人，而我們則屬於穿藍袍一無所有的外籍兵團。大多數人都是來自窮鄉僻壤的小地方，但因為追隨信仰，願為神聖羅馬帝國的特蕾莎女王效力。”
聽到這，軍事修士會的見習修士卡薩瓦諾·奧格登，招呼身邊的同伴先回去分賭贓，然後自己留了下來。假裝幫忙給守備軍的工程兵一起修復城牆，給這些鋼鐵鑄水與玄武石岩，念上僧侶的祝福，使之堅固如初。
原本打算要回營一醉解千愁的帝國炮兵團，這下聽到特蕾莎女王，他們都站了起來，向著北面哈布斯堡的方向，脫帽鞠躬敬禮。
“我，騎士胡斯·約瑟夫·薩莫拉，受尊敬的女王委託，以雇傭兵身份，從那不勒斯前來法蘭西，為帝國炮兵團第四團督戰，並且回收軍餉拖欠的債務。”團長鬍斯越說越嚴肅，平時那副痞里痞氣的嘴臉徹底隱藏了起來。
“就是呀，我都被募集過來當了五年雇傭兵了，除了混口飯吃，還有什麼？！”
“我比你更久，我已經被拖欠足足八年了！都是欠債度日……”
“沒有錢，我怎麼有臉面回家，她估計都嫁人了，哎！”
“就不能看在上帝的份上，給點利息也好呀，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呢。”
……
小薩克森伯爵他們最不願看到的局面，就是公然討論戰爭公債的問題。公國之間的百年戰爭，引發的經濟危機，直接影響這個雇傭兵的軍餉的拖欠。
儘管法皇頒佈了全國“節制令”，但架不教士階層與貴族階層的奢靡開銷；新上任的財政大臣其實根本不需要自我介紹，因為大家會在記得他名字之前，總會被撤職查辦的。因為他們的第三階層稅收政策和紓困方案，總是無法實施。尤其是前兩個階層作為利益受益者來說，享受免稅待遇的他們，鐵定是不允許傷害到自己的法案通過。
一旦想到財政困難的問題，不是某一兩個賢明的領主大公，節衣縮食花點錢，就能解決得了的事情。小薩克森伯爵或許寧願再來一場屈辱的硬核格鬥，也不至於直接面對這種百年無解的問題，尤其是自己就屬於一直被詬病的貴族階層，這身份就已註定，說不出讓人信服的公道話。
雇傭兵們逐漸越來多圍觀的情況下，守備軍感覺快要維持不住的時候。
聖安東尼門南塔樓上那台因拖欠軍餉，兩個禮拜沒有進行常規保養的克勞德·夏普托架式信號裝置突然啟動了起來，發動引擎的轟鳴聲，驚擾了在場的所有人。
大家不由得抬頭看向那座尖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橋頭堡這邊的紅衣老人這時感覺到，城牆上那兩座高塔似乎有點什麼動靜，也抬眼望去。只見右邊那座高得嚇人的哥德式尖塔上，境界鐘的下方有一間爐房，那裏有一口巨型大鍋，這裏面裝着鍊金術師用人工培育出來的不知火，可以二十四小時不滅地持續燃燒。
平時沒有危險預警的日常，鍊金術師們只需給這團火喂入鎂元素進去，便可作為白熾燈來使用。而到了晚上守備軍則會用一些巨型投射鏡，從爐房四方八面的方向，折射出去當警戒追光燈來使用。
如今，這個爐房白天也散發出遍體紫紅色的火光。這時候的尖塔的作用會類似於一個120分鐘以內時間倒計時。鍊金術師會間隔相差10分鐘左右，給不知火喂投不同的元素，使祂不斷地改變顏色來達到倒數作用，給邊境守備軍予以足夠的時間來應對即將到來的情況。
紅衣老人得意地喃喃自語了起來：“給守備軍們報時間的鍊金術師，這一把估計是添加了鋰元素，所以才會這麼大紅大紫，看來不到兩小時后，又會有伴陪本候一起觀禮咯。”
聖安東尼城門因為過於雄偉，而城門上的尖塔更是因為不菲的造價，特意把哥德式的設計元素，爬滿了整座高聳入雲的塔，這是虔誠的象徵，寓意着離上帝很近離凡間很遠。想要看清楚這麼遠距離的高塔旗語，那可真是有點欺負老人家的眼神了。
老貴族艱難地彎腰伸手，摸了摸紅色緊身大長袍下面，大腿位置的金邊口袋，似乎在找些什麼東西。城牆上執勤站崗的邊境守備軍，一直緊盯着他一舉一動，既然帝國炮兵團的雇傭軍鬧矛盾罷工，副官布特維爾只好派遣了兩名火槍手盯梢着，假如有什麼出格異常的動作，立即予以鳴槍警示。
這個突如其來的老貴族，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顫巍巍地從一拍密密麻麻排列着金邊絲綢扣子的前襟里，翻出一個單邊眼鏡？幸好不是什麼危險性的東西，火槍手鬆了口氣。畢竟向一個老弱婦孺開槍，這不是一樁光彩的事情，哪怕向司祭懺悔告解，都未必能接受這種非正義的行徑，即使軍令也罷，同樣會遭詬病，真是令人左右都為難呀。
畢竟是有相當歲數了。老花，這確實是男人不用上戰場，都要最終面對的無奈敵人。尤其是像這種近視加老花的話，更是雪上加霜。因為目標太遠，只見老人動動手指頭，嘴裏念念有詞，那眼鏡就像有智慧般，自動逐層逐層疊加起來。0.11英寸、0.14英寸、0.15英寸......好傢夥，一直堆到2.36英寸才停手，這隻單邊眼鏡上面的鏡片厚度與數量，可媲美一根望遠鏡了，外觀看起來相當奇怪。
鏡頭裏總算看到了守備軍到底掛了什麼旗語了。塔尖上懸挂兩面信號旗迎風飄洋，上看到的是一面矩形旗，自上而下印着藍白紅白藍五色字母旗，代表馬車的意思；下面有一面梯形旗，從左往右印着紅白藍三色的數字旗，代表數量三的意思。然後下面的爐房，在東北兩點鐘方位，鍊金術士往不知火里投放了一枚龍炎彈，一道像龍息那樣往一個方向持續噴火柱的裝置，殺傷力不大，表演噴火戲法的小藥瓶，意思就是西南方向。再集合爐房裏鋰元素燃燒出來的紫紅色，代表120分時間的意思。
結合在一起就是，兩小時內西南方會來三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