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難道要糾纏一世，不死不休？
君來西菜館就開在七寶軒對面，要提前三天預定一頓飯，鍾煥茹覺得太麻煩了，實在提不起興趣，所以今天還是第一次來。
榮君南已經在二樓的包間等候多時了，看到鍾煥茹，起身笑道：“小姐，你來了。”
經理忙上前拉開椅子，請鍾煥茹坐下，湘兒和紅玉站在身後，默不作聲。
榮君南也坐下，對經理一揮手：“上菜吧！”
經理答應着退了出去，小心的關好門。
鍾煥茹淡淡說道：“榮先生，有話直說吧！殘心的價值你我心知肚明，你不會無緣無故送給我，我想聽聽理由。”
榮君南微微一笑，說道：“小姐快人快語，既然如此，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鍾煥茹點點頭：“願聞其詳。”
“我進七寶軒已經三年了，三年來，小姐常來，彈琴，喝茶，下棋。我對小姐的人品，性情，先是了解，后是欽佩，再後來是……愛慕。可是我知道小姐與隆督軍情深義重，君子不奪人所愛，我自是隱藏心思，不敢讓人知道。如今，寧都城已經傳遍了督軍與丫鬟的風流韻事，小姐首當其衝，也免不了被流言所傷。我人微言輕，不能替你做什麼，可我能體諒你被摯愛之人背叛的痛苦。思量再三，手中只有一個殘心能入小姐的眼，若在小姐困頓之時，能因為殘心而略解哀愁，那殘心才不愧為千古名琴。”
鍾煥茹看着他，面無表情，問道：“你說你愛慕我，可是隱藏了心思，不讓別人知道？”
榮君南點點頭：“是的。”
鍾煥茹又問：“既然從前隱藏了心思，如今為什麼又講出來？因為他犯了錯，所以你覺得有機可乘了嗎？”
榮君南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說道：“你千萬別誤會，如果說我肯把殘心隨便送給不相干之人，估計誰也不會相信。所以我只能實話實說，我對小姐心存愛慕，所以送殘心希望略解小姐的愁思。可是我沒有趁人之危的想法，小姐和隆督軍的事情，我無權過問，也不敢對你心生非分之想。只要你肯收下殘心，因此而稍感慰藉，我就此生無憾了。”
他話說的卑微，無欲無求，鍾煥茹沒有回答，臉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她想了想，淡淡說道：“我早就想問你了，令師是古青峰古老先生，德高望重，家境殷實。你也說過，古老先生愛你如子，以後要繼承他的衣缽。所以，你並不缺錢，那為什麼要來我這小小的七寶軒？總不會為了賺錢吧？”
榮君南仍舊笑的溫和，不緊不慢的說道：“小姐聰慧，一語中的，我的確不是為了賺錢。”
經理敲了敲門，帶着侍應進來上菜，一排侍應端着精緻的杯盤碗盞魚貫而入，有序的將美酒珍饈擺上了桌。
鍾煥茹看了看面前的牛排，水晶碗裏的沙拉，桌上的清蒸鱘魚，上湯鮮蔬卷……忽然笑了笑：“菜是你點的？”
榮君南笑道：“知道小姐口味清淡，所以點了一些清淡的招牌菜，小姐嘗嘗，還合口味嗎？”
鍾煥茹輕輕說道：“不急，話還沒說完呢，請繼續。”
榮君南說道：“事情得從五年前說起，五年前，我偶然路過七寶軒，聽到裏面傳來琴聲，一時好奇，就想進去看看熱鬧。當時看到一位琴師在彈古琴，而對面不遠的桌邊坐着一個女孩兒，笑吟吟的聽着琴，一邊喝茶，一邊跟一個年輕的棋師對弈着。時而蹙眉，時而狡黠，窗外的陽光照在身上，我看到你整個人都在發光，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沒有人注意到我，店裏的掌柜夥計都在看你，只有你混若不覺。一個月之後，我就在七寶軒對面開起了這家君來西菜館。每天坐在二樓的這個房間，從窗口看着七寶軒，看着你幾點來，幾點走。你若一天不來，我就會胡思亂想你為什麼不來。你來了我就高興，猜你是不是在喝茶下棋，我也就坐在這裏喝茶下棋。再後來，我看到七寶軒外面貼着聘請棋師的啟示，便想也沒想就去了七寶軒，這樣，我就終於能光明正大的留在你的店裏，光明正大的陪你喝茶下棋了。一晃就過了三年，所以實話實說，我去七寶軒真不是為了賺錢。”
鍾煥茹難免暗暗吃驚：“你說這家西菜館是你開的？你就是那個神秘的幕後老闆？”
榮君南笑着說道：“哪裏是什麼神秘老闆，我開店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如果大張旗鼓承認我是老闆，肯定免不了跟那些主顧寒暄應酬。我這個人，最怕這些了，哪有安安靜靜坐在這裏，陪着你在七寶軒喝茶愜意。沒想到，歪打正着，來的都是達官貴人，我這店不但沒有倒閉，還賺了點錢，這也算是托你的福吧！”
鍾煥茹若有所思，說道：“原來如此，看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讓你做一個小小棋師，真是屈才了。不知榮先生深藏不露，還有多少秘密隱藏着？”
榮君南搖搖頭：“真的沒有了，我其實是個特別簡單的人，祖籍在崖南，很小就飄零在外，多虧了師傅收留養育，我才能平安長大。成年後，父親才認回我這個長子，崖南榮家，家世算不上顯赫，但絕對清白，請小姐放心。我承認自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絕不是居心叵測。”
鍾煥茹點點頭：“崖南榮家，還不顯赫！榮大少爺，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榮君南連忙搖手：“小姐別開玩笑了，什麼真人啊，區區一個榮家豈能跟鍾家相提並論！”
鍾煥茹說道：“好了，我都知道了，謝謝你請我吃飯，你的殘心我已經派人送回古園，好意心領了。”
“小姐，我知道你心有所屬，隆督軍在你心中的位置無人可以撼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日未嫁，隆督軍便會一日糾纏。如果能不計前嫌，你們就應該放下恩怨，終成眷屬，畢竟人生苦短，不應該浪費大好時光。可如果命運弄人，明知已經無法繼續，何不揮刀斷情，長痛不如短痛。難道你們要糾纏一世，不死不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