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許三虧
高台大都是軍戶,這縣令許三虧能在一群丘八手下,還能過地如此紅光滿面,肯定是有一番手段。
再者說了,由於高台連着邊市,軍戶的日子好過,可普通百姓可就差強人意。
歐陽獻將軍戶門打造成了利益體,跟老百姓們可沒有關係。
這許三虧能夠餵飽之前的歐陽獻,還能餵飽單岷,能拿出手來的,無非就是城裏苦苦掙扎的老百姓。
顧萬千隻是在城門口處貼了告示:「參軍者家中免糧免稅。」十里八鄉的後生就是接踵而至。
從中挑選了五百人一部的人手,其餘人都是補充到了普通營里。
就這,還有好些沒有選上的人蹲在街角抹淚。
沈青與劉砍刀兩人被許三虧迎進了後院,一群鶯鶯燕燕就將兩人包圍。
沈青看見後院裏裝飾,假山泉林應有盡有,圍繞在身邊的姑娘們姿色更是上佳,又是不似昨夜裏那些粉塵女子,多了些媚態。
一個個的倒是清純可人,但一路上,沈青都是黑着張臉。
見沈青面色不善,許三虧哪裏想不到是因為什麼。
肥碩的身體走在前面,一張油膩的臉上卻是不停地變換。
「不喜女色又是如何?」
許三虧能夠在高台穩坐縣令十來年,能夠在形形***的上官面前保住烏紗帽。
哪怕是換上了順字大旗,許三虧都是能在單岷眼皮子底下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不愛美女,那自然就是愛金錢了。」許三虧心裏已然有了打算。
在許三虧眼中,順軍儼然就是一群土包子,當初單岷手下將校進入自己這後院時的火熱眼神,可是記憶猶新。
也不知道許三虧哪裏來的手段,後院的假山過去,竟然是有一處湖中亭。
沈青來了高台也是有了數日,城裏城外的百姓每日都是因為生計發愁,這許三虧卻是挺會享受。
高台富庶,可富庶的只有軍戶,那些在軍戶手下討生活的老百姓們過的可不是頓頓三餐的日頭。
西北鄉民,過了一輩子的苦日子,面對天災,承受能力也是要強上許多。
林日瑞能夠僅憑藉一己之力將甘州一地治理的安然,除了他在牧民上面確實是有一番本事,與甘州百姓過慣了苦日子也是分不開的。
但在某些人眼裏,只要不死,那日子就是能夠過的。
毫無疑問,許三虧就是這種人。
許三虧拍了拍蒲扇大的大手,候立在兩旁的一群麗人就是立馬迎了過來,之前圍在沈青旁邊的俯身就是退了下去。
看姿色,這群才是驚為天人,也不知道許三虧從哪裏找來這些女子。
被一名女子挽着胳膊落座,沈青拿起桌上的酒杯就是一飲而盡。
「許縣令,可知福祿宴乎?」
沈青越是看見這裏的奢華,心裏越是憤怒,整個人已經是帶着殺氣。
許三虧當然知道福祿宴,崇禎十四年,李自成攻破洛陽,宴請三百多斤的福王朱常洵一同吃火鍋。
看着父王三百多斤的身子,李自成氣不打一處來,找來幾隻梅花鹿,與福王一同下鍋,故名「福祿宴」。
說完就是起身就走。
許三虧現今已經投效順軍,沈青就算是心中有着殺意,可仍然是不好動手。
「伍長,這廝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何不直接將他殺了?」
劉砍刀哪怕是那時一同攻破過肅王府,也是長了見識,可看見許三虧家裏還是不由震驚。
「出師無名。」
沈青陰暗着一張臉,直接就是返回了住處。
其實也不用這麼畏手畏腳,沈青可是堂堂都尉,殺一個許三虧確實不算什麼,可是這傢伙又是新降,平白無故的殺了,不論是在肅州,還是在單岷那裏,都是說不過去。
那晚在單岷大帳之中,單岷沒有提及許三虧,那意思就是此人無關輕重,定然是可以殺。
可以殺,就是少個名頭。
身為留守,沈青可不是僅僅想着抓住軍權就行,還要當牧民官。
「該出去轉轉了。」
看着一眾親兵盡數上馬,沈青心想。
鄭永來一心都在招兵買馬,作為順軍的老人,雖說闖軍打着百姓的名義,但沈青怎麼都沒有看出來這傢伙事事想着百姓,擴充自己的實力,在接下來的大戰中保住性命才是正理。
劉砍刀是個不頂用的,只能在自己身邊當個護衛。
水鐵牛自從斷了一臂,回到高台之後打了個招呼就是一心鑽到了老慕容的工坊裏面,除了他自己願意,其中也有沈青的安排。
甘寧更是不用說,雖說在鄭永來麾下,但是一個軍法官當的不亦樂乎。
手下能用的就這幾人,脫離了大軍,沈青才是知道這一軍主將不好當。
現在可不是順王李自成起事那會兒,整個中原西北,乃至兩湖都是義軍的地盤,沈青想要有塊自己的自留地,比那時要輕易許多。
上面有人,官軍更是被盡數擊敗,只要想起之前在戰陣中的那場夢,沈青心裏就不自然的出現急迫感。
「天下還未易手,自己還需要早早做打算。」
出去轉轉,當然不是出去逛街,沈青帶着一眾親兵,可是要出去體察民情去的。
高台下轄三十二鎮,其實本不設縣,與鎮夷關相同,洪武年間置所,與鎮夷關平級,可自從鎮夷關開始邊市之後,軍戶,商賈都是前來高台,甘州巡撫不得不在此派設縣令。
不大,但也不小,就算是如今邊市關閉,商賈流失,百姓也有五萬戶。
五萬戶,在大明可是中縣了。
去的第一站,自然就是高台的所謂貧民窟。
軍戶利益自成一體,幾乎整個高台的土地被只有不到千戶的軍戶瓜分,其餘的百姓,卻是不似別地一般,住在僱主的莊子裏,而是左街右坊住在一起,統一由鄉老,里正管束。
整個城東,都是這些佃戶。
這些佃戶常年與軍戶打交道,見到十餘騎縱馬過來,不似尋常百姓那般對軍戶那般懼怕,甚至還有向著路人兜售果子吃食的娃娃。
「軍爺,吃果子嗎?一文錢一個。」
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手裏舉着籃子,見沈青停下馬,努力舉起手裏的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