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又見希望
風若雨典型屬於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的豬豬一族。慕容袖晨起后，就要趙痕把風若雨抱到他的床上。心裏卻暗自詫異風若雨的毫無戒心。趙痕基本上已經習慣風若雨三不五時所出的狀況，本來他還想偷偷潛出慕容世家，與門人接頭探察慕容夕的後續動作，卻又擔心風若雨的安全，只得作罷。
慕容袖獨居rì久，鮮少與人相處，有時甚至整rì不見一人，難得出聲言語。趙痕生xìng少言，內斂自持。兩人話無投機之處，慕容袖用完下人送來的早餐，就進內廳研究他書房內的書籍去了。趙痕不敢離開風若雨，幸而送來慕容袖住處的餐點足足有兩人份的，加上慕容暖惦着這邊的情況，也着人送來些餐點。趙痕認真檢查，確定沒有異常才吃了一些。
慕容袖在書房內翻書，他讀的書很雜，觸類旁通的書就更多，四周靜悄悄的。冬末net初的天是清冽的冷寒，慕容袖的頭披散，修長的指節在潔白書頁的映襯下恍然如玉。屋外陡然傳來破風的聲音，接着仿似重物被人接住的悶響。慕容袖耳目輕明，瞭然狀況后清淡的臉上閃過莞爾之sè。
悶響后，仍然是靜悄悄的，可是外面住的人實在不是片刻能閑下來的，破風之聲再起后，類似於剛才的悶響又一次傳進慕容袖的耳朵里。外面的熱鬧似乎不能錯過，慕容袖握書的手頓了頓，覺得應該出去看看。
趙痕就聽見書房一陣輪椅輕移的聲響，原本已經很yīn沉的臉剎時黑了大半，意外的慕容袖竟然笑開了，他看了眼不怎麼愉快的趙痕一眼，拿起放在膝蓋上的書繼續讀了起來。趙痕意外的瞅了下書名，只是很普通的拳術書，然後將已經滾到床沿，快要掉下去的風若雨給撈回到床上，說道：“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看醫書。”
“我並沒有學醫的天賦，消魂蝕骨是世間二大奇毒，此毒經化雲老人研製而出，數百年過去無數醫道奇才嘔心瀝血，也未能解得。我等無慧根之人，就不要有什麼妄想才好。”趙痕原本以為慕容袖沒有回答，卻意外得到慕容袖的答覆。昨天晚上他不甚察覺，現在聽慕容袖的言語，現腔調極為生澀，吐字轉音間甚為艱難，竟然是長期不與人說話，而有些失音的癥候，不禁心下惻然。
“你是怎麼中的毒？”趙痕問道，他想引慕容袖多說些話，好訓練恢復他的語言能力。
慕容袖洞察人心的眸子閃了閃，說道：“我替自己的父親擋下了一記刺殺，醒來后就現自己被丟到這裏，身上的毒開始反覆作。剛開始我的腿沒有廢，可是為了保命，我不得不運功將毒氣壓到腿上。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你一定很失望？”慕容袖的臉平靜無波，彷彿當時的驚心動魄只是波瀾不驚。趙痕卻能想像，原本驚才絕艷，站在頂峰的人，是如何從雲間跌落。
“當時我只有疑問，為什麼我會在這裏？”趙痕放下書，推着輪椅，俊雅的臉深深陷下，毒氣的yīn暗還盤旋在他挺撥的眉峰之間。屋裏很整潔，但很貧脊，沒有字畫古董，只有簡單的木桌等物事，最多的恐怕就是側房裏的書，滿架滿架的。
“後來我現，我錯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因為我現我從來沒有了解這塵世。”趙痕低下頭，堅強的肩膀無力的垂下，繼而又毅然挺起：“那是一段不怎麼讓人開心的經歷。”
慕容袖說的話並不流暢，中間多有梗阻，趙痕靜靜的聽着，偶爾觀察一下風若雨的睡容，前車之鑒，他真有些怕風若雨真滾到床底下去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有人希望你這麼想？”
“怎麼可能？我絕毒纏身，隨時都會到閻王爺那裏報到，我的利用價值也就沒有了。”慕容袖搖頭，認為趙痕的判斷有失，卻不知道自己是旁觀者迷。
“可是你中毒已有數年，依然還活着。依我對慕容家主的了解，他沒有道理會置你於不顧，而且你難道沒有現，慕容家和你同輩的子弟依然對你報有很大的敵意，按理說如果慕容家主已經不再重視你，他們應該不會對你多加註意才對。”趙痕想起晚上慕容硯對慕容袖yù除之而後快的態度，如果不是慕容袖過於強橫，只怕已經遭了他的毒手。
慕容袖身體一顫，道：“你的意思是說……。”
趙痕搖搖頭，說道：“我也只是種推測，不見得準確。畢竟我不在慕容世家，對世家內部的情況並不了解。但按常理來說，慕容家主都沒有理由對你不聞不問，何況你還救了他的xìng命。”
慕容袖的呼息不穩，這麼多年他都有怨氣纏身，他不明白自己拿命相救，為什麼會換來自己父親的冷落？然而所有的問題，經過旁人的點拔，變得伸手可解。回憶，他必需回憶起過往的一切，從細節中才能找到jīng準的答案。
這對他來說，又談何容易？過去，他都是努力忘記的。忘掉被人丟掉的事實，他才能更加堅強的活下去。這是他自廢雙腿時，唯一的信念。因為他明白，即始如果真有一天，他身上的毒能夠解去，被毒素侵噬殆盡的腿部筋脈也不可能復原。他的雙腿終是要廢的！
趙痕心底驚異於慕容袖起伏不定的神sè，暗中戒備。慕容袖暗淡的臉sè染上奇異的紅暈，那是人處在極度興奮狀態才會有的神情。也就在此時，大門猛的被人推開，慕容暖清雅絕倫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她看着趙痕，面容溫柔，可是不容人反駁：“痕少主，請煩移遵駕，慕容暖有事相商。”
趙痕冷漠的臉不見起伏，眸光蕩漾泛起波瀾。黑sè的夜行衣，令他看來銳捷若鷹。他看了眼床上的風若雨，拍拍她的臉道：“起來了！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慕容雨睜開眼，朝着他作了個鬼臉，笑嘻嘻的從床上坐起來，嚷嚷道：“好餓啊，你們都不喊我，存心想餓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