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水到渠自成，瓜落尚未熟

年輕，是該闖一闖的，過於安逸容易迷失了自己。無論何時，我們都應當讓生活清晰一點，不要亂了。在累的時候，靜下來，自我審視一下，才能衷於內心。

虎年鐘聲敲響，嬴政趴在陽台上望着窗外，一束束煙火直衝雲霄，照亮夜空。他陷入沉思，三年半的時光不知不覺消散得無影無蹤，19歲光景彷彿就在昨日，青澀的年華定格在了記憶里。

拜年的短訊一個接一個彈出，擾亂嬴政的思緒。

生活條件改善了，但年味卻淡了，再也沒有像小時候那般熱鬧。小時候每逢過年，嬴政都要穿上新衣服跟着父母回家鄉，貼對聯，放鞭炮，吃餃子，挨家挨戶磕頭拜年。而今，很多有意思的傳統都省略了，面對面拜年變成了發短訊拜年，從逐條短訊拜年變成了短訊群發拜年。人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編輯發送拜年短訊一度成了一種負擔。

恍恍惚惚過了20多個春秋，曾經幼時的畫面一遍遍泛起。嬴政出生在一個貧寒的農村家庭，6歲隨着母親外出創業，遷居隆城求學。為了讓嬴政有一個良好成長環境，父母窮盡了渾身解數，掙錢擺脫貧困是亟需解決的現實問題。悉數想來，嬴政才發現，這樣一個家庭潛移默化地培育着自己，讓他身體中始終流淌着奮鬥的熱血，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都從未放棄過努力，他也堅信自己會一如既往地堅持下去。

這個春節過得出奇平淡，彷彿被偷走了，在腦海中沒有留下痕迹。當時間甩開昨天，一切已成為歷史，嬴政鼓起勇氣，踏上新征程。

潛意識的覺醒讓嬴政的戰力值迅速拉升，這也得益於大一大二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儘管命運仍無法掌握在他自己手中，而且時不時還會毫不留情地給予沉痛打擊，但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曾經那種被一浪接一浪的挫敗感淹沒的感覺，漸漸轉換成一種繼續前行的動力。

陽春三月，花開滿園。各高校的研究生初試成績接踵而至，悲喜散落各家。

百濤與李菲都報考了中國政法大學的研究生，李菲成功入圍，百濤則被調劑到安徽財經大學，兩人感情尚處於高燒未退階段，每天忙碌着為異地戀磋商談判。

孫秋波父親請託關係為其在城發銀行找了一份工作，四月份提前離校，在銀行實習，天天練習數票子，數到手軟。

賈志傑去了隆城一家乒乓球俱樂部實習，每天帶着年齡不等的少年兒童打乒乓球，撈到了微薄的第一桶金。他自己說，錢掙多掙少不重要，興趣愛好能和工作有機結合是最理想的狀態。

周林在一家化妝品直營公司找了一份實習工作，開啟了自己的商海之行。他每天都要在黝黑的臉上塗一層厚厚的防晒霜，就像在碳上抹了花生油，打扮得西裝革履，開啟“不要臉”模式，穿梭在大街小巷、公交站點等人員密集的地方，不厭其煩地向陌生人推銷牙膏、洗髮水、沐浴液等產品，他堅信自己將成為第二個喬·吉拉德。

董葛邈還是不打緊地度日，單相思的感情最終化為泡影，這也讓他徹底喪失了男人爭強好勝的鬥志，絲毫沒有大一競選班長時候那般意氣風發，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蔫了吧唧、無精打采。

向雨算是一朵奇葩，大學前三年就像一個出家人，不問世事、不聞八卦、不談女人，但在大四卻突然冒出來一位神秘女友，也學會了煲電話粥，甜蜜膩歪登峰造極。

胡偉鋒一直扮演着“蕭煜然”的角色，每天早起晚歸遊盪江湖，閑暇之餘過問一下系列考試，但都皆以失敗收場，全然沒有江湖上蕭大俠的那般瀟洒神武。

許多曾經風光旖旎的人暗淡下來了，曾經默默無聞的人卻勢如破竹，開始嶄露頭角。在嬴政印象中有這麼兩人，最令其折服。一個叫劉潔，一個叫雷志軍。

劉潔，女，1988年出生，法學一班，智育成績連年第一，處世為人低調和善，性格溫和開朗，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著一種令人敬佩的氣質，口碑極好，大四考錄復旦大學讀研。

雷志軍，男，1987年出生，法學二班，智育成績名列前茅，法學系的種子選手，做事學習專註，不顯山露水，卻志向遠大。大四同時考錄中國政法大學和雲海省檢察院。

時空被壓縮得令人窒息，但絲毫不影響爛漫故事的繼續上演。

百濤從安徽財經大學複試回來，一身風塵僕僕，像放飛的肥鵝：“啊，親愛的兄弟們。我回來了！”

董葛邈關切地問：“怎麼樣？沒問題吧？”

百濤一把摟住董葛邈準備爆親一通，“鳥哥，想死個我了。么么噠！”

董葛邈奮起反抗，兩人在床上滾成一團。眾人揭竿而起，雲集響應。董葛邈因寡不敵眾，敗下陣來，被百濤爆親得一臉口水。

“噁心死了，你個死變態。”董葛邈沖向水龍頭，恨不得把臉皮搓下來。

“看來是考得不錯，抓緊請吃飯吧，擇日不如撞日。”周林把腦袋從爆了皮的枕頭上抬起，頂着一頭糠皮，活脫脫的丐幫弟子。

百濤說：“三兒，今天沒出攤么？你倒賣的那些洗髮水、牙膏、洗衣液都賣完了？”

周林說：“賣個毛線啊！最近我快把隆城的公交坐遍了，天天在公交車舔着臉推銷。好不容易遇到一老太太，熱情地與我攀談諮詢，最後啥也沒買，還送我一句話：小夥子，像你臉皮這麼厚的，干這行肯定有前途。”

眾人哭笑不得。

董葛邈呲着大白牙:“還有更二的事呢，你快給大家說說。”

“經過哥長期實踐，我發現在公交車上推銷只是教科書上的理論，不切實際。於是哥就開始轉戰居民小區，挨家挨戶上門推銷。上上下下不知道跑了多少棟樓，幾乎沒人開門，好不容易有一戶開門，居然還是個同行。這個哥們也挺有意思，他還送我一個錦囊妙計：要是投入的不多，就抓緊回去給親戚朋友分一分，改行吧，別陷得太深。”

眾人啼笑皆非。

周林繼續說道：“哥已經把老闆炒了！亟需你這頓飯來慰藉心靈，擇日不如撞日，抓緊。”

“為啥請客？我還沒決定去不去上這個研究生呢。”

周林問：“咋了，耐不住相思苦，要投奔帝都么？”

百濤苦笑道：“咱家中有地，回家種地去。別說沒用的，你那滴一滴潔凈超強洗衣液呢，哥試用一下，瞧瞧潔凈力究竟怎麼樣。”邊說邊脫下襪子，提溜着來到周林臉前，晃來晃去。

“拿開，熏死人！你這個破襪子也配用我這高端洗衣液！”

“繳槍不殺，抓緊拿出來。”百濤幾乎要把襪子塞進周林的嘴裏。

“給你……給你，一滴就能洗一盆襪子！”

“哈哈，我這剛好夠一盆。吹牛吧，還一滴洗一盆。”

正說著，百濤從褥子下面、廚子裏、背包里掏出一堆襪子，一股腦扔進洗臉盆里。

只見周林火冒三丈，“卧擦，那是我的洗臉盆！”

百濤若無其事地說：“淡定，淡定，哥順便給你洗洗盆，免費的，不要你錢。”

周林搶盆不成，眼整整看着百濤將半瓶洗衣液擠進盆中，心疼得直哆嗦：“你個敗家老娘們，到這麼多洗衣液，都給哥浪費了。”

“半瓶都不起沫，還一滴洗一盆呢，假冒偽劣產品吧。”

“那是你的腳太臭，髒得無藥可救。”

二人又嬉鬧着扭打在董葛邈床上，氣得董葛邈嗷嗷直叫喚。

周林的推銷大師夢就此擱淺，自己花錢屯的貨被舍友瓜分殆盡。

百濤從安徽回來后，有段時間愁眉不展，糾結於愛情和學業之間，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去安徽讀研，為守護愛情選擇了北漂之路。

選調生考試，是嬴政競爭班長、首批入黨的最直接目標，但由於誤入歧途時間太久，精力渙散，他心中已經沒有了多少底氣。

客觀上講，選調生考試由於設定了範圍，在難易程度和競爭壓力要遠小於公務員考試，對於有選擇權的人而言，選調生無論是名還是實都要優於普通公務員。但是在考試之前，嬴政需要在報考法檢系統選調生還是地方政府機關選調生之間作出選擇。

選擇，是命運審判的開始。嬴政以高出法檢系統選調生的戰力值報考了地方政府機關選調生，結果命運判其敗訴，並且剝奪其上訴權，他被迫走上命運華容道。

一個感情上的逃兵，留給自己的總是任憑時間侵蝕內心的孤獨與寂寞。嬴政感覺自己成了一個被現實主宰卻被理性驅使的人，一種撕裂的感覺無時不刻地纏繞着自己，這也就註定了他要背負更多的壓力去面對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