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觀雲坊篇 第七回
第二天清晨，一縷金黃色的光芒照亮了房門前的青瓦台階，柳言志緩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只覺得頭疼欲裂，她揉了揉太陽穴，只見一個身形瘦弱的老頭正背着藥箱走了進來，他一看見柳言志便露出了笑容，樂呵呵地說：“喲，少主醒啦！”
“鬼大夫......”柳言志虛弱地叫了一聲。
鬼大夫走到門外，與外面的人吩咐了幾句，再次走了進來。只見柳昭芸跟在鬼大夫身後，一臉擔憂。
“坊主！”柳言志頓時紅了眼眶，她掙扎着起身，“昨晚坊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柳昭芸一愣，搖頭道：“沒什麼。”
“你騙我！”柳言志激動地抓着他的手腕，“我聽到了艾溪的慘叫聲！”
柳昭芸蹙眉，盯着柳言志，認真道：“你不記得了么？”
柳言志疑惑的看向他。
“七個弟子，皆死於一劍封喉。”
柳言志怔怔地鬆開了他的手腕，“那艾溪……”
“她也死了。”柳昭芸語氣平靜，“渾身都是毆打過的痕迹，是被虐殺的。”
柳言志獃滯了片刻，柳昭芸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柳言志的肩膀：“言志，你好生養病。”
“不——”柳言志凄厲地尖叫一聲，隨即暈厥過去。
柳昭芸嚇了一跳，連忙喚了鬼大夫。
鬼大夫替她號脈之後，捋了捋長須道：“少主氣急攻心，加速了毒素的蔓延，老夫先為她開一副安神湯。”
柳昭芸聞言，微微頷首：“麻煩鬼大夫了。”
“哪裏哪裏，應該的。”
鬼大夫離開了，柳昭芸看着躺在床上的柳言志，眼神複雜，倘若自己沒輕信民間謠言，沒有離開觀雲坊，一如往昔的在言志發病時守候在她的身邊，是否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柳昭芸在床邊陪伴着柳言志，將她的手攥在掌心裏，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心裏一陣不忍。
已到丑時，賀允凡在桃花林不遠處的青草地里醒來，他剛一坐起身，就吐出了一口血，他用手指擦拭着嘴角，他嘗試站起身，卻異常艱難，他舉着殘陽劍當拐杖，費了半天的功夫，拄着殘陽劍往外走去。
走過了桃花林，便是一片河流，賀允凡走到河邊，俯身掬了一捧涼水澆在自己的頭上，他看着水中的倒影，伴隨着血腥味他頓時一陣噁心。他瘋狂的用水抹乾凈臉上的血漬，隨後往前走。
河流不遠處有一座村莊，賀允凡拖着疲憊的身軀走了過去，想找一戶人家借宿。他一家一家問，眾人看到他這幅模樣，皆是紛紛揮手拒絕。
到了最後一家，賀允凡已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只是禮貌地敲門。他等待着開門，這時，門打開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探出頭，怯懦地問道：“這位哥哥，有什麼事嗎？”
賀允凡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底湧現出一股溫暖的感覺，他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迷路了，想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小女孩歪着腦袋，似乎在猶豫。賀允凡繼續道：“你不願意也沒事的，打擾了。”賀允凡失望地轉身想走，卻被女孩叫住。
“哥哥，等一下，我去請阿媽來！”小女孩說完跑了進去，片刻之後又跑了出來，拉住賀允凡的袖子，把他拉了進去，“快進來吧！阿媽在屋子裏呢！”
賀允凡看着女孩純潔而善良的臉龐，鼻尖泛酸，他低下頭掩飾着自己的悲傷，隨着小女孩一瘸一拐地走進屋子。屋內瀰漫著濃重的中藥味，賀允凡看見一個婦人端站在一旁煮葯，她穿戴樸實，但卻掩蓋不住她秀麗的面孔。
小女孩介紹道：“阿媽，這位哥哥迷路受傷了，您幫幫他好不好？”
婦人慈祥地摸了摸女孩的頭，抬起頭來沖賀允凡微微一笑，關切地問：“你怎麼會弄成這樣？”賀允凡垂下眼眸回答道:“我進桃花林拾些乾柴，迷了路，又遇到野獸襲擊，就變成了這樣。”
“怪可憐的。”婦人同情地嘆了一口氣，“快別動，我扶你過來坐下。”婦人扶着賀允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拿着葯碗遞給他：“先喝一碗葯吧，鄰家的張爺昨日也被林中的野獸咬了，這葯是熬給他的，你也能喝。”
賀允凡看着婦人，眼睛濕潤：“謝謝您，伯母。”他接過碗，仰脖一飲而盡。
婦人欣慰的問，“好些了嗎？”賀允凡點點頭。
小女孩趴在桌子上偷偷瞄他，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彷彿有星辰在其中閃爍，明媚極了，像極了天上的繁星。
賀允凡輕聲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害羞的笑了，她撓了撓頭說：“我叫安若。”
“安若......”
安若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賀允凡微微一笑：“我叫允凡。”
“哦~這個名字好好聽呀。”安若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問：“允凡哥哥，我在村裡從未見過你，你是從哪來的呀？”
“我原本想來這兒投靠親戚，但迷了路誤入桃花林。”賀允凡輕描淡寫地說，“我從江南來的。”
安若似懂非懂，她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你剛才不是說去桃花林撿木材嗎？”
“嗯，是啊......”
安若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問：“你是想做什麼呀？”
賀允凡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選擇了隱瞞，他含糊道：“沒什麼，我就是燒火取暖罷了。”
安若不解地撅起嘴，她想了想，突然眼睛亮了一下，興奮地說：“允凡哥哥，我帶你去摘果子吧！我們村的山坡上全都是果樹，你肯定喜歡吃！”
賀允凡遲疑了一下，說道：“我......”
“走嘛！”安若拽着他往山上走去。
“安若別鬧，允凡哥哥的腿上有傷，不能隨意走動。”婦人從鄰家走回來，勸阻道，安若立刻乖巧地鬆開了賀允凡的衣裳，“那好吧，允凡哥哥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給你摘果子！”
“安若！”婦人無奈地喊住了安若，朝賀允凡笑了笑，“孩子年紀還小，不懂事。”
賀允凡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婦人笑容愈發燦爛，她招呼賀允凡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推向他：“你趕緊趁熱喝，我去炒幾個菜，今日來客人，吃點好菜。”
賀允凡點點頭。
【作者題外話】：賀允凡被好心的母女收留，後面還會有怎樣的艱難險阻等着他？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