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閘事件
五日後的傍晚,安平被王平帶到了位於北榮街的軍械學院,那裏有個禮堂改裝的活兒,需要重修地面,這是馬建東給王平的第一個活兒。
軍械學院西門在北榮街東側,而西側斜對過正好是木器二廠的銷售商場。
來到軍械學院門口,安平看到斜對過的傢具商場,不禁想起了魏淑媛,她應該就在裏面上班吧。一般來說,商場應該就是屬於銷售部管轄,魏慶林曾說過他孫女在銷售部上班。
工農路的活兒前天就幹完了,轉移工地時走的匆忙,安平也沒來得及和魏老爺子道別,這下好了,新工地離魏淑媛上班的地方不遠,倒是可以抽空去看看,請她幫自己向魏老爺子轉達不辭而別的歉意。
不過現在安平要跟着王平去看施工現場,還抽不出空來去找魏淑媛。
軍械學院門口有哨兵站崗,手握鋼槍,身姿站得像標槍一般挺拔,未等兩人靠近,就打出了止步的手勢。
兩人不敢擅自靠近,王平只能遠遠的說道:“我們是施工隊的,要進去看現場。”
哨兵身姿不動,目不斜視,甩臂利落的向哨務室一指,示意他們去登記。
王平登記后,哨兵放行,兩人才得以進去裏面。
都走過哨兵了,安平還在回頭張望。
王平好奇的問道:“認識?”
“啊?”安平回過頭來,說道,“不認識啊,怎麼了?”
“不認識你怎麼一直盯着人家看?”
“哦,這當兵的人真是太帥了,我都忍不住想要去參軍。”
“今年你是趕不上了,想要當兵,明年趕早吧。”
安平“呵呵”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跟着王平往裏走。
王平也沒當回事,只以為安平也就是心裏感慨一下。
王平帶安平進了一個很大的禮堂,裏面的設施已經清空,有一些工人正在收拾着散落的垃圾。
進了門口,兩人站定,王平指着裏面說道:“施工要求,我們需要把舊地面都破拆了,然後最裏面的舞台加高,這邊觀眾席做成弧形階梯式,回去我給你圖紙,你看一下,有不明白的再問我。”
王平說完,兩人在空曠的大禮堂里轉了一圈,就算是把現場看了。
其它的安平都不需要關注,只是注意了下大禮堂的地面,這是他們的施工範圍,需要破拆。這地面是水泥築就,用的應該是軍用品,想來不是一般的堅硬,禮堂裏面不能動用大型設備,僅靠人工的話,施工難度不小。
不過安平覺得很奇怪,便問道:“頭兒,按照你說的,觀眾席是要做成階梯式的,那就是說越往後越高,那麼後面這裏就需要加高很多,所以我想,後面這裏的地面應該不用拆了吧,直接埋下面不是更省事?”
安平的提議倒是個好辦法,但安平都能想到的事,設計方不可能不知道,王平也覺得這施工方案奇怪,不敢擅自做主,說道:“等我回去聯繫下馬建東問問,具體施工方案和要求他那邊應該最清楚。”
安平點了點頭,沒有再發表其它意見。
兩人就往外走。
一邊走,王平一邊說道:“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得入場,工期不等人。”
安平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這邊活兒不小,需要人員也多,你打算安排誰和誰過來?”
王平早有打算,說道:“這樣,你先帶陳超和陳小江,以及王二秋和他侄子過來破拆地面,這幾個人你都熟,方便管理,後續人員我會儘快找,最晚大後天,別管我從那裏找人,給你湊最少兩個班的人,等開始打地面的時候,你們白班夜班不能停,要一直打完。”
安平點點頭,說道:“行。”心裏卻是有點疑惑,王平說的那句“別管我從那裏找人”是個什麼意思?他雖然不解,但沒有當場問出來。
王平又說道:“到時候,人我給你帶來,具體分班,誰負責那個班,你安排,你就不用和他們一起幹了,兩個班都照應一下,有事就找個公用電話打電話找我。”
安平對王平的安排沒有異議。
第二天一大早,王平安排拖拉機,趁交警還沒上班,把施工器械和工人的被褥送了過來,而工人則是乘坐公交車前往。
工地的具體事務,王平全權交給了安平負責,這是對其的一個考驗。但涉及到工人日常消耗——用錢的事,王平交給了王二秋。畢竟安平到他手下還時間不長,仍需觀察,目前還不能完全信任。對此,安平沒有意見,反而覺得這樣最好,一來少操心一項事,二來不擔嫌疑。
工人到達施工現場后,先得解決食宿,在大禮堂一角搭了彩條布大棚,和在工農路時一樣,工人的行李先放裏面。雖然是在室內,但等施起工來,肯定塵土飛揚,所以搭個棚子防塵非常有必要。
住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吃的問題。
因為施工現場在學院內,不準生火,所以吃飯只能到外面去買現成的吃食。又因為錢在王二秋那裏,所以這件事就交由他負責。
繁繁雜雜一通折騰下來就快中午了。
王二秋去外面賣了饅頭和鹹菜回來,給大家當午飯吃,飲水則是用一個白色大皮壺去打來的自來水。
飯後,開始正式施工。
兩把風鎬,王二秋和王志毅叔侄倆一組,用一把,另一把給陳超和陳小江這組,兩組同時施工。
不多時,大禮堂內就響起嘈雜的風鎬聲,煙塵隨之瀰漫開來。
既然王平說了不用安平和其他工人一起幹活,安平便不下手了,只是站在一邊看。
陳超和陳小江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畢竟來之前,王平都給他們講過對於安平的安排了,大家都知道,在這邊工地,除了王平,就數安平大。
但是也有人不服氣,那就是王志毅。
他不清楚這次王平是怎麼想的,不顧自己的強烈反對,硬是把安平提了起來,穩穩壓了自己一頭,令人非常不爽。
王志毅擒着風鎬一邊破地面,一邊時不時斜眼去看悠閑站在陳超那組邊的安平,看看人家現在悠閑自在的樣子,再想想自己現在灰頭土臉的狼狽相,越想越氣不過,論工作能力,論資歷,自己也不比安平差,偏偏就被他壓了一頭。
王二秋看出來自家侄子對安平的不爽,卻是只能搖頭嘆息,無可奈何。自家侄子什麼脾性,他很清楚,不但志大才疏,還最不樂意聽人勸,就連他這個當叔叔的話也不願意聽。
而那邊的安平,早就感受到了王志毅的怨恨之意,卻根本不放在心上,反正這種狀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不耽擱施工,就任由他怨恨吧,又咬不下來自己一塊肉,何懼之有。
施工到半下午的時候,王志毅突然扔了手中的工具,大步奔到電閘箱前,抬手把總閘落了,高壓氣泵立時停止了工作。
時,陳超正在打風鎬,因為高壓氣泵剛剛停止工作,氣罐內的空壓還很高,並沒有及時發現異常,依舊擒着風鎬在工作。
因為煙塵遮擋,安平和陳小江也沒有發現電閘已經被落了。
只有王二秋大吃一驚,急忙追着自家侄子到電閘箱前,要重新把電閘合上。
王志毅倔強的阻攔着,不給他叔叔靠近電閘的機會。
叔侄倆在電閘箱前拉拉扯扯,扭作一團。
不多時,氣罐內的氣壓逐漸下降,風鎬的衝擊力越來越小,最終無力的停了下來,鎬頭卡在水泥裂縫裏,拔不出來。
三人這才察覺異狀,抬眼張望,就發現了正在電閘箱前拉扯的王二秋叔侄倆。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叔侄倆在幹什麼,為什麼把電閘都給落了?
三人都滿懷不解,一起走過去了解情況。
安平問道:“你倆這是怎麼了?”
王二秋雖恨侄子不爭,卻還得幫他隱瞞,一邊把王志毅往一邊拽,一邊沖安平陪着笑臉說道:“沒事,這閘不知道咋落了,我們過來看看。”
安平就往電閘箱裏看了一眼,發現空保是閉合狀態,落了的是刀閘,不由眉頭一皺,刀閘會跳閘?王二秋這場圓得不怎麼高明啊!不過他也能理解,看了眼正怒目瞪着自己的王志毅,不想和這白痴一般見識,便抬手合上了刀閘,回頭對陳超和陳小江說道:“繼續幹活吧。”
陳超和陳小江自然也都看出了苗頭。
陳超表情不善的瞪了王志毅一眼。而陳小江則望着王志毅露出個無奈的苦笑,畢竟他和王志毅是一個村的,雖然不滿對方,也只能忍着。隨後,兩人返回工作崗位。
安平就站在電閘箱前,以防王志毅再發瘋拉閘,對王二秋說道:“你們也回去幹活吧,我看着電閘,看看它究竟是怎麼掉的。”
王二秋尷尬的笑着說道:“好,我們回去幹活兒。”說完,拽了王志毅一把。
王志毅耍性子,甩開叔叔的手,惡聲嚷道:“不幹了,憋屈!”
王二秋臉色立馬就變白了,自家侄子這是要和安平死磕的勢頭,常言說胳膊拗不過大腿,那還能落得了好。
安平淡然的看了看王志毅,說道:“行,你不想干,我肯定不強迫你,那你就歇着吧。”說完,又轉向王二秋問道,“你呢?”
王二秋望了望張志毅,想再勸兩句,卻也知道是白費勁,感到非常無奈,只好獨自向安平表態:“我干。”
安平說道:“那行,他不幹,咱倆一組,走吧,繼續幹活兒。”
阿平說著就要和王二秋離開,卻不料剛走出兩步,王志毅猛然又竄到電閘箱前,一把將總閘再次拉了下來。
“我幹不了,你們誰也別想干,都特么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