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夜無話，綠林上的清晨亂糟糟的，唐懷琴一個人悄悄地走出寨樓，卻正好碰上了採藥歸來的湯婆婆。
她似乎無所不知一般，破天荒地笑着跟唐懷琴打過招呼，說：
“跟我走吧，正好摘了點雀撲棱，打鍋熱湯喝。”
湯婆婆就住在寨子裏面的藥房，平日裏若是有人生病便回來此抓些葯，出去“做事”有人受了傷也都會送到湯婆婆這裏醫治。
等鍋里的油熱了，撒一把蔥花熗火，打進去兩顆雞蛋翻炒幾下丟如雀撲棱，也就是鼠麴草后再倒入開水，灑上適量的咸鹽就可以上桌。
唐懷琴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碗熱湯，總算驅散了昨晚的寒意。
“那姑娘，都跟你說什麼了？”
唐懷琴並不意外湯婆婆的話，畢竟在這間又小又破的綠林寨里，有的人可能並不喜歡唐懷琴，但是絕對不會有人討厭湯婆婆。
不用她問，所有人都會把看到的，聽到的事傳給湯婆婆。
“也沒說什麼，聊了聊人生。”
“哼。”
湯婆婆笑着敲了敲唐懷琴的腦殼，感慨道：“小丫頭片子長大了，都知道跟婆婆打馬虎眼了！”
“哎呀真沒說什麼，就是她問了我一些話。”
“她問你？”
湯婆婆眉頭輕蹙，疑惑道：“不應該是你去審她么？”
“你可千萬別學你父親，想當年你父親是個多善良的人，最終竟然落得那等下場。”
說起往事，湯婆婆先是悲哀地低下頭，卻又緩緩抬頭，眸子裏儘是仇恨。
“懷琴，你記住，這天底下誰都不能信，包括我，包括四將，你誰都不能信！”
被湯婆婆嚴厲的神色震懾，唐懷琴本想全盤托出，卻心裏一緊還是略去了關鍵的內容，挑揀了一些無所謂的內容說給了湯婆婆。
得知了兩人只是聊了一些不打緊的閑事，湯婆婆的表情才放鬆下來，她笑呵呵地遞給唐懷琴一碗米糠，二人隨便吃了兩口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響聲。
“阿琴！阿琴！”
叫作桂華的耍槍女子正焦急地尋找着唐懷琴，後者連忙下樓詢問：
“我在這！出什麼事了？”
唐懷琴這才看到，桂華已經受傷，右側的肩膀被人用刀刃劈傷，鮮血正止不住地往外涌動。
“官兵！官兵來了！”
—
呼——
吸——
徹夜地冥想與修鍊，沈昱的呼吸愈發綿長，內力也凝實了幾分，濃郁的氣海中已經孕育出幾滴搖搖欲墜的液化內力。
“原來，這就是武學。”
睜開眼，兩束光從沈昱的眼中射出，他竟然只用了一夜時間就將太乙拳經融會貫通，達到了大圓滿境界。
現在他不再只是一個空有滿腔內力，卻根本不通用法的門外漢，而是一名已經觸及先天門檻的，名副其實的後天巔峰強者。
沈昱站起身活動了活動手腳與脖頸，渾身上下的關節像是終於活了過來一般發出噼里啪啦的破空聲響，他切實地感覺到了體內充沛的力量。
在真正開始修鍊之前，沈昱就能單憑肉身力量一掌震動地坑，一腳踩碎石磚，現在的他通過修鍊太乙拳經，渾身內力如臂使指，再給他一次機會對陣唐懷琴，絕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毫無還手之力！
“現在，是時候出去了。”
沈昱將兩手放到鐵門的兩側，緩慢地加重力道，曾經無法移動分毫的沉重鐵門，竟然隨着沈昱逐漸發力，硬生生地被他從內而外緩緩推開。
“哎哎哎，誰啊誰啊，幹什麼呢這是？”
被驚醒的大鐵門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此時已經成為一名合格武人的沈昱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一道神識從他身上掃過，大鐵門驚喜地說道：
“是你呀大哥哥，你又來看我啦！”
“哎呀不對，你推我做什麼，不行！不行！”
反應過來自己正被暴力推開的大鐵門又驚慌起來，迷迷糊糊地哭起來：“姐姐說過不許我開門的呀！”
沈昱壞笑着邊推門，邊打趣：“沒事，你就告訴她是我強迫你的。”
“你？強迫我？”
沈昱感覺到大鐵門的溫度竟然升高了幾分，它委屈地哭着叫嚷：“完啦，我不幹凈啦！”
……
我該怎麼跟一扇門解釋我的取向問題？
沈昱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放心，爺虧待不了你！”
不知道被唐懷琴灌輸了什麼奇怪知識的大鐵門聞言，突然不再哭鬧，反而嬌滴滴地小聲說：“那，那你可要溫柔些。”
？
唐懷琴你不幹人事，連孩子都不放過。
鐵門緩緩地移動，終於還是被沈昱徹底推開，儘管已經融會貫通渾身內力，但是推開這道不知什麼材質鑄造的大鐵門，卻也耗費了沈昱不少力氣。
“那我就走了，一切順利的話，我會再來看你的！”
本來想着賊不走空，想要在之後回來帶走大鐵門的沈昱想了想還是換了一套說辭，畢竟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搶這麼一扇門回去能有什麼用處。
“真，真的呀？”
大鐵門卻很開心地衝著沈昱的背影大喊：“說好啦！一定要來看我！”
—
“唔，果真還有賊人，真是可恨！”
興安衙門的縣丞騎在馬背上，高大魁梧的身軀遮住了日光，兩隻手各自拎着把陌刀冷笑着下令：
“順山路往上追，剛才那女子被我劈了一刀，跑也跑不遠！”
本來以為只是呂伯畭小題大做，前一刻還在私底下咒罵縣丞多事的城防軍人等，在看到竟然真的有賊人在山上出沒，一個個頓時提起精神，大聲地喝罵著追了上去。
“呂伯畭何在？”
跟在隊伍的一旁，負責指引方向的呂伯畭聽到縣丞大人終於想起了他，急忙湊了過來說道：“大人，卑職在！”
“唔，唔…”
縣丞磨嘰了一陣，才憋紅了老臉乾巴巴地說：“你很好，之前的事，是本官錯了。”
呂伯畭面色複雜地點了點頭，儘管他也想像其他人那樣立刻跪下聲淚俱下的感恩上官厚恩，可是，他卻也實在打心眼裏怪罪縣丞。
要不是他，沈兄也不會落得如此險境，如果沈昱真的出了什麼事，呂伯畭將終其一生意也難平。
好在，一切都還不算晚，沈兄，義德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