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丞相楚業書
心情莫名好了起來,婁靖嘉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才坐下不久,便有傳唱聲從遠處傳來:「孔桉親王駕到!」
一時間,所有官員的目光紛紛朝着不遠處看去。
暮池藏在季景言的衣襟中,分明也聽到了,下意識地轉頭循着眾人的目光看去。
該說不說,孔桉確實是太張揚了。
這等隆重的場合,分明是來為硯訣君接風洗塵的,他卻像是喧賓奪主一般,穿了一身華麗的衣裳,衣襟衣袖處的四爪蟒是金線縫製,上下翻飛,眼神怒目。
嚯,穿了蟒袍來的。
暮池微微挑眉,看向孔桉的目光帶了幾分戲謔。
說起來,孔桉也不算是難對付,畢竟這人久居高位,張揚狠辣,只要處處小心,用些謀略倒是也能把他從高位上拉下來。
——但是另一位,便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
「丞相大人來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說了一聲,一時間,官員大臣紛紛喧囂起來,比起孔桉到來時更加鄭重,紛紛起身迎接。
暮池剛剛輕鬆些的眉眼也瞬間冷沉下來,她微微蹙眉,看向來人。
說曹操曹操到。
她可是好久沒見到楚業書了。
這位丞相大人可是忙得很,自從瑤光公主「薨世」之後,便稱病在自家府上躺了半月之久,謝容暄大概還以為是他在傷心,暮池可是知道,他趁着這個工夫,去找地虎符了。
楚業書可是狡詐得很,且不說能與朝堂大大小小的官員搞好關係需要耗費多少心神,就單單說他手底下能用的心腹,除了那位他一手提拔的糧草官陸彥,楚業書的手眼在宮中內外可謂是無處不在。
就連他公主府也都能進去幾個蒼蠅,可見楚業書的手段非同一般。
「見過丞相大人——」
遠遠的,不少大臣便向著楚業書躬身行禮,更有官員已經走上前去,同楚業書攀談起來。
這好像是自從瑤光公主去世之後,丞相大人第一次參加宴會,不少大臣都想要趁機與其多聊上幾句呢。
孔桉自然也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他一個抬眼掃過去,正好與楚業書的眼神對上。
楚業書輕笑一聲,緩緩來到孔桉面前,向孔桉恭恭敬敬地行禮:「微臣見過親王殿下。」
孔桉冷嗤一聲:「丞相大人好大的派頭,本王的接風宴,可是都沒有請動您呢。」
楚業書年逾四十,臉上是睿智的山羊鬍,整張臉看上去文雅有禮,一副剛正不阿,文人風骨的模樣。
「親王殿下恕罪,老臣前些時日病得厲害,雖想為殿下接風洗塵,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老臣當日就着人備了薄禮送到府上,還望殿下不棄。」
一番話語,天衣無縫,做事滴水不漏。
暮池扒着季景言的衣襟,聽着楚業書的話,也不覺嘖了兩聲。
楚業書就是個老狐狸變的,這種人不似孔桉這般囂張跋扈,卻知道隱忍退讓的道理,往往這樣能伸能屈的人,才更讓人忌憚。
孔桉冷哼一聲,在這麼多大臣面前發難也並不好看,他沒再說什麼,拂袖離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楚業書眯了眯眼睛,看着孔桉離開的方向,目光稍稍轉移,便落在了端坐在位置上的季景言身上。
眾人的阿諛奉承,與那位國師大人悠然自飲的情形對比鮮明,喧囂與安靜,楚業書不覺抿了抿唇。
「再亂動就把你提出來。」
那位在旁人眼中「正襟危坐」,「悠然飲茶」的國師大人,表面上一副平靜淡泊的表情,但如果仔細一些去看,便能注意到季景言語氣中的幾分啞意。
懷裏的小傢伙兒太鬧騰了。
季景言分明是有些惱的,但對着小傢伙兒又什麼脾氣都發不出來,能做的最狠心的事,便只是啞着聲音警告她一番。
「喵……」
暮池縮了縮脖子,將扒着季景言衣襟的兩隻小爪子收了回去。
實在是這宴席上有太多好玩的事情了,她想要多看一看嘛。
以前是瑤光公主的時候,暮池完全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就高坐在謝容暄一旁的位置上,一手舉着酒杯,一手撐着椅子,睥睨着宴會上的一舉一動,官員百態。
有意思得很。
可惜了,現在卻只能窩在季景言的懷裏看,一點都不過癮。
遺憾地嘆了口氣,暮池知道自己還有正事,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起來。
——剛剛分明是跟楚硯訣遇上了的,怎麼現在還沒有看到他?
還沒來嗎?
啊。
看到了。
暮池的眼神終於從人群中停了下來,她的目光穿過無數人落在楚硯訣身上。
楚硯訣這人真的很奇怪。
就比方說,今天這場宮宴,分明是謝容暄為他開的,如今孔桉佔盡了他的風頭,他卻不氣不惱,甚至一身淺色的衣裳落座,拿起身邊的酒盞,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又將酒杯放下了。
暮池歪歪頭,眯着眼想要看得再仔細一些。
「老臣見過國師大人。」
一道蒼老又冷沉的聲音越來越近,暮池皺皺眉,又急忙重新躲進了季景言的衣襟中。
是楚業書過來了。
季景言顯然是被懷裏小傢伙兒的動作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只是放下手上的茶杯,向著來人的方向點了點頭,算作回禮。
其實季景言現在的情形有些尷尬。
小傢伙兒非要往他懷裏鑽,他又不好讓旁人察覺,便只好微微側着身子,將自己的外衣往胸口方向多遮擋一些。
他保持着這個姿勢,向楚業書點了點頭:「許久不見丞相大人。」
——明顯是不想多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楚業書沒有看出來,他朗笑兩聲,繼續道:「國師大人,這等熱鬧的宴會,還是不願喝杯酒嗎?」
季景言很少喝酒,尤其是在宴席上,喝酒誤事,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季景言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楚業書勾唇,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一道傳唱聲再次傳來。
「陛下駕到——」
那一瞬間,季景言如臨大赦一般,不覺鬆了口氣,並且暗暗下定決心,下次絕對不會依着小白,讓她往衣服里藏了。
謝容暄進來的時候,楚業書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暮池探出頭,看向謝容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