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時空定位(上)
牧風蘇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草垛上,夜幕上點綴着無數顆星球,發出微弱的亮光,它們變得那麼小,幾乎看不清。
黑夜裏的霧水聚集在草垛上,沾濕了牧風的衣裳,一陣寒意襲來,恆溫系統似乎出現了故障。
他試圖聯繫禾眠,但對方沒有應答,估計是還在調試傳輸路線。
草垛的另一邊似乎有些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聲音不是很大。
還好語言存儲系統並沒有損壞,牧風大致能明白他們的談話內容。
“昨天來的那個采詩官好像就住在這個酒館裏,我們明天去見見他,討幾貫酒錢去。”一個聲音說。
“啥酒錢啊,你可別忘了那酒館的老闆娘,肚子裏除了酒就是詩,恐怕方圓百里的打油詩都被他包了。”第二個聲音說。
“是啊,那個采詩官恐怕也是慕名而來,否則他幹嘛不住在里長家裏,舒舒服服的,偏偏來這破酒館受罪。”
這是第三個聲音,牧風估摸着也就三個人。
第一個聲音又說話了。
“我有一首詩,那個老闆娘肯定不知道,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真沒想到,你祖上還傳詩啊,就你那神神叨叨的爺爺,別是他做夢瞎編的。”第二個聲音說完哈哈笑了起來,穿破黑夜,有些刺耳。
“哎,你管他是不是瞎編的,只要能換錢,哪來的都行。”第三個聲音說。
“也是,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這都幾更了。”
兩個人從草垛邊經過,牧風往裏縮了縮,盡量不發出聲音,另一個人往相反的位置走了,估計家在另一處。
“這傢伙,這麼著急走,估計是怕他家裏那婆娘和他發瘋呢,哈哈!”經過草垛的兩個中的一個說。
“呵,你還沒婆娘呢,要怕也沒地怕。”另一個說。
“哎呀,瞧你這話說的……”他還想說下去,卻只說了句:“哎,算了,算了,回家了,明天再來吃酒啊。”
“得咧!”
兩個人甩着寬大的袖子消失在夜色中。
世界徹底安靜了下來,只有蛙聲徹響,酒樓里零星傳出幾點朦朧的黃色亮光。
牧風依舊躺在草垛上,等着禾眠的聯繫,他想好了,要是這傢伙沒法子聯繫上自己,他就自個逍遙去了。
想着想着,他就進入了夢鄉。
“牧風!牧風!”
牧風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半撐着身子,從草堆上起來。
“禾眠,這裏就是你說的那個時空?看上去也沒什麼異常,怎麼會讓那麼多時空遠行人都消失無蹤呢?”
“當然不是這裏了,為了避免有差錯,我找了另外的渠道進入那個時空,咱們得轉個站,繞個路,找到其他入口。不知道為什麼,遺迹日誌上的記載顯示這裏和那片時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沒想到,你想得還挺周到的。”
“那是自然,我可是我們組織里的中堅力量。”
如果禾眠看得見牧風的話,會發現他臉上尷尬的微笑。
牧風玩笑着想:“估計是哄孩子的話,要真是這樣的話,這個組織怕不是早就給滅得渣都沒了。”
“那你把我傳到這裏,就是個中轉站嘍?這裏也沒什麼特別的。”牧風說。
“不,肯定有,但我也不知道,你剛剛來這裏的時候是最關鍵的,發生了什麼?”禾眠問。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幾個人在說話。”
牧風把昨晚聽到的話轉述給了禾眠,
然後問:“詩是什麼?拼字遊戲嗎?”
“這裏好像是你的歸屬地,你怎麼會不知道?”
“你是說這裏是地球?怪不得那個恆星這麼眼熟。”牧風又抬頭望了望天幕上的那顆星球,估計是太陽沒錯了。
牧風又辯解道:“那又如何,就算是同一個空間,時間也不同,我們星球智人的發展是呈指數上升的,我恰好出生在指數後面的位置,當然不怎麼熟悉這個比較蒙昧的時代。”
“好吧,你到底要不要知道詩是什麼?”禾眠問。
“你說啊,我聽着呢!”
牧風無謂地捻起草垛上的一根草把玩着,水分已經從草葉中蒸發,葉片呈現出枯黃的顏色,質地鬆脆。
“你聽着,根據資料記載,詩是一種使用高度凝練的語言,集中反映社會生活,並附有韻律的文學體裁。”禾眠以空間為橫截面,以時間為縱截面,找到了他腦中文明庫存里關於詩的定義。
“你跟我說實話,你知道自己說的是啥嗎?”牧風問。
禾眠沉默了一會,說:“不知道。”
“哈哈哈!”牧風捂住嘴,以免自己笑出聲來,想像着自己一個“半斤”和對面“八兩”的詼諧對話,-真是一場十足的幽默劇。
“管它是什麼東西,反正我們到時候想辦法搞到就行了,那個空間的線索肯定和那首詩有關。”牧風懶散地分析着,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
“也是,到時候調整一下頻波,就能接收到那些人的詩了,你好好在草垛上待着,別被人發現就行了。”禾眠說。
“行行行,我再睡會,要是有人來了你就叫我,我可好久沒睡過這麼好的覺了,以前每次執行任務,都要使用好幾次睡眠濃縮,搞得我神經都不好了。”
牧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就倒頭睡去,也不管禾眠的回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牧風再一次被同樣的聲音吵醒,只是這次比上次更為急切。
“怎麼了?”牧風晃晃悠悠地搖擺着起來,草垛上不少草葉子都飛到了地上。
“快點醒醒,他們要說詩了!”
“什麼?我才睡了這麼會?這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讓那些人這麼拚命,連睡覺都顧不上了?”牧風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起來。
禾眠和牧風在手忙腳亂中,調整了頻波,千鈞一髮之際,沒有錯過整首詩的開頭那個字。
“落澗千洄兮,群龍飛升;
凌空踏颯兮,振破虛空;
不獨一昆兮,寰宇雙生;
繁雪遮月兮,烈日灼心。”
禾眠和牧風愣愣地回想着記憶儲存器里的那首詩,兩頭霧水。
“你知道啥意思嗎?”牧風問。
“不是,那啥……你等我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