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夜探（三）

“只剩下你了，軒轅大小姐。投降還是死亡？”青陽鈺的語氣似乎是在催促。

“我是不會投降的。”

“那就很遺憾了...”青陽鈺給西門彥一個眼色，西門彥把手搭到了黑岩巨劍的劍柄。

藏在暗影中的蒼凜也拔出了兵器，他知道自己衝出去也無法救出軒轅櫻，但至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殺死。

“等等！！”一直躲在人後的西門嵐跑到了青陽鈺面前，“櫻大小姐與在下有着婚約，所以，她也算是我們西門家的人，還請教主大人斟酌。”

“唔...”青陽鈺的視線在西門兄弟和軒轅櫻之間來回切換，思忖道：“這件事我也有耳聞，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怕櫻大小姐日後會有異心。”

“不會的！”西門嵐道，“她還只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兒，一時沒想明白，日後自會想通其中曲折。”

青陽鈺見西門嵐如此堅持，也就給了個台階，“也罷，這是西門家的事務，我也不好插手。”

說罷，西門彥下令投降的士兵解除衣甲，只着布衣，在黑色大軍的押解之下黯然退場。

一切停當，西門嵐試探着走到軒轅櫻身邊，勸說道：“大小姐節哀，無論如何，也該給將軍一個葬禮。”

“你走開！！”軒轅櫻嘶喊着：“別碰我父親！！”

無奈之下，西門嵐命令士兵在城牆上就地築起淋過油脂的干木堆，之後再次向軒轅櫻勸道：“我們不碰軒轅將軍，大小姐你自己看着辦吧。”

軒轅櫻就和父親自幼生活在王都，這裏承載着他們幾乎所有的記憶與美好。而今，王城陷落，父親身死，真的難以相信這一切確實發生了。

軒轅櫻將鎧甲從父親身上一件件褪去，她扶起屍身的時候才發現往日強壯的父親居然會這麼輕，連日鏖戰的消瘦與失血過多的乾枯都在訴說著難以磨滅的苦難。

烈火燃起，英雄身滅。軒轅櫻居然會感到一絲釋然：父親終於可以不再受苦了。

黎明前的至暗之下，火葬之後的灰燼被聚攏到瓮中，軒轅櫻抱着骨灰失魂落魄地站在冷風裏，直到西門嵐讓士兵將她強制帶離，軒轅櫻作為一個心死之人也沒有任何反抗。

內城要塞暫時成為黑教的指揮所，青陽鈺和西門彥等首腦入主其中，而在徹底搜查神山之後，藏身於神教教會的蕾雅公主也被找到，仍沒有暮光王子的身影，這讓青陽鈺有些不安。

西門彥道：“王朝已覆，區區王子又有何用？”

“只怕萬一...”青陽鈺望着遠處星辰：“煩請西門將軍對公主多加留心，我們要保證她毫髮無傷。”

“保護公主？真不知道你的做法有什麼意義。”

“到了時候，您自然會明白。”青陽鈺笑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北國已沒有足夠資源供養黑教近十萬人馬，我們必須儘快南下。”

西門彥無言，只是點點頭，而後轉身離去。

大獲全勝的黒教士兵並沒有慶祝，他們仍在王城內進行着地毯式的搜索巡查，整個軍團猶如一套完備的黑色機械。

另一邊，西門嵐心念着婚約者軒轅櫻，特意為她準備了乾淨的房間和衣物，並在押解的路上極盡勸慰。

軒轅櫻根本沒有看他，只是低語一句：“我不會和你結婚的。”

西門嵐變得頗為尷尬。

沒等對方做出回應，走入房間的軒轅櫻立刻關上了門。

閉門羹自然讓西門嵐不快，不過，他並不想借用哥哥的權勢讓軒轅櫻就範，這會顯得他很無能。這個夜晚，他只得在無用的佇立后識趣離開。

片刻安定降臨，軒轅櫻首先聞到自己身上慘雜着血腥的異味，她緊緊抱着父親的骨灰，看了眼床上疊放着的新衣，一套貴族女士裙裝，她直接無視。

疲憊感席捲過身體，這讓軒轅櫻不得不坐下暫歇。很快，意識就模糊起來，她太累了。

“希望你還有力氣逃出去。”

悄然降臨的音色很是熟悉，卻一時難以辨清，猶如記憶中的迴響。

軒轅櫻微微睜開了眼，朦朧中看見了窗口的一襲黑裝，兜帽陰影之下的臉龐蒼白而又立體，是蒼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