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夜探（二）

這個夜晚還沒有結束，青陽鈺和西門彥還惦記着兩件事，其一，神王已死，不過他的後代還活着，暮光王子和蕾雅公主，這兩人必須“妥善”處理。其二，他們也沒有忘記殘存於城內的王都軍團，也就是軒轅羽和軒轅櫻所在的部隊。

黑教軍團開始清理掃蕩整座王城，未能及時逃離的馬薩達戰士被毫不留情地屠戮，黑教對曾經的蠻族“盟友”沒有任何憐憫。

城區內的王都軍團殘兵大都被繳械，不願投降者也只有死路一條。

滯留於城牆之上的軒轅羽父女和麾下的戰士們被黑教士兵團團圍住，雙方沒有直接進行交戰，對峙許久，青陽鈺、西門彥終於來到，西門嵐則跟在兩人身後，一直隱藏於陰影中的蒼凜也悄然而至。

遠遠窺視着軒轅櫻的身影，蒼凜內心的弦綳得很緊，不知道局勢會向著什麼樣的方向發展，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久不見了，至高將軍。”青陽鈺略微施禮，然後迅速掃視了城牆上的王都士兵：“你們奮戰到了最後一刻，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榮耀。”

火把的光芒讓軒轅羽凝重的雙眸顯出了一種違和的光澤：“我們都看到了，神王和他的戰士如同豬狗般被爾等宰殺，現在是否輪到我們了？”

“言重了。”青陽鈺嘆氣：“我們也不想增加傷亡，神王一意孤行，我們也別無選擇。還望將軍為手下士兵，還有您的女兒好好考慮...”

“你是想讓我成為叛徒。”

青陽鈺搖頭：“神王一族只關心神光血脈的傳承，我等對其效忠又有何益？他們對凡人用之即棄，您真願意效忠於那樣的王？”

也許青陽鈺說得沒錯，不過即便神王不仁，黑教也談不上是有情有義，兩者都是一丘之貉而已。

軒轅羽必須做出選擇，他看向了女兒，軒轅櫻仍然閃耀着鬥志的雙眼突然變得像是一種難以承受的酷刑，至高將軍知道自己並不是女兒理想中的父親。

“如果投降，你會放過我的女兒，還有我手下的士兵？”軒轅羽的語氣多少顯出了難以掩蓋的弱勢。

青陽鈺仰起頭，“只要你們跪下，向我的黑教效忠。”

這是個讓人厭惡的要求，卻能夠爭取生存的機會。

軒轅羽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走到了女兒面前。

此刻，軒轅櫻的金色目光中充斥着憤怒與不甘，她也看着父親，等待着他將要做出的答覆。

女兒的倔強讓軒轅羽感到一種驕傲，他撫摸了女兒的髮絲，“櫻兒，答應為父要好好活下去。”

“爸...不要說這種話。”軒轅櫻遲疑。

“答應我，現在。”

看着父親凝重的面目，軒轅櫻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沉重的內心急劇收縮，她感覺自己無法拒絕父親的這一請求，所以微微點了點頭。

軒轅羽對着女兒笑得很柔和，夜晚的寒風吹拂過軒轅櫻的紅色髮絲，父親給了女兒一個擁抱。

而後，至高將軍轉身走向青陽鈺，他拔出了藏在腰間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脖頸。

望着噴涌而出的鮮血，軒轅櫻怔住了，她有着不好的預感，卻沒想到現實會如此迅速而又決絕地給出回應。

“爹！！”一聲尖叫，軒轅櫻扔掉手中的長刀，本能地撲向已然鮮血淋漓的父親，而一切為時已晚。軒轅羽不可能在女兒面前向黑教下跪屈服，這是屬於這個男人最後需要捍衛的榮耀。

眼看着父親飛逝而去的生命，軒轅櫻知道在敵人面前哭泣是多麼屈辱而又無意義，但是眼淚早已失控決堤，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咬牙製造出無聲的哽咽與顫抖。

見此情景，青陽鈺長嘆：“看來，軒轅羽將軍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果然是英勇之人。不過，諸位軍士還請慎重，生命可不是兒戲。凡投降者，連同家人皆可得到黑教庇佑，我等的信條就是讓教眾得以渡過黑暗時代的浩劫。”

王都軍團的殘兵看着軒轅櫻匍匐在她父親屍體上痛哭的慘狀，着實於心不忍。

然而，終究還是有人踱步到青陽鈺的眼下，顫顫巍巍地跪下了雙膝。慢慢地，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走了過去，對着黑教下跪。

軒轅櫻將一切看在眼裏，也聽到人群中有人在說，“對不起，大小姐，我還有老婆孩子。”

於此，她並不擁有苛責任何人的權利。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軒轅櫻感到了一種難以遏制的動搖，她曾經願意相信的一切都在崩塌。她看着父親的遺容，那是一張悲涼到難以附加的臉龐。

不過無論如何，軒轅櫻是必須作出抉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