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文明
沿着小島的海岸探索,他感覺自身所在的這個小島大概有方圓十里。
齊秉南通過觀察天上的恆星,自我定義了一個大致的東西南北。小島自帶兩個小離島,北邊也有一個島嶼,看起來有自身所處的島嶼這麼大,南邊的島嶼稍小一些。
東西南北的概念就是由人去定義,不管自轉方向還是公轉方向是橫着還是豎著的,恆星從哪邊升起,哪邊就是東邊,從哪邊落下,哪邊就是西邊。
而南北方向,就是看自己個人定義,南邊可以定義為北,北也可以定義為南。
就像地圖的方向,通常南半球國家都是倒着看地圖的,比如新西蘭。不過這個方法還是比較簡陋,一般精確確定方向,還是得靠磁極,或者用木棒成影法來辨別測量。
就在齊秉南覺得這大概就是個普普通通,除了樹啊,魚和鳥還有一些小蟲子之外沒有任何驚奇之處的群島時。
他眺望到北邊島嶼和北島的小離島之間的海灣好像有一些類似木製建築的東西。
木製建築?齊秉南確認了一下自己沒有眼花。如果真的是木製建築,也就意味着這顆星球上存在着文明,且文明水準至少達到了河姆渡水平。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準備游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如果木製建築真的是某個原始文明的聚落,那麼,前去對這個建築觀察一番的話,能夠更好的制定自己應對這個世界的發展路線。
兩島之間相隔不遠,直線距離約一公里左右,海域中間還有一大塊礁石,如果遇到什麼危險,也可以當作一個中轉休息的地方。
齊秉南回到篝火堆,為前去北島做着一些準備工作。外套和褲子都放在了篝火處,他只穿了一條褲衩,一是為了減少游泳的時候衣服帶來的阻力,二是因為他不太想打濕自己的衣服。
至於手機,即便手機是防水的,他還是選擇不帶上手機,畢竟,萬一進水壞掉了,這地方可沒人能修好。
又想了想,決定還是帶點食物過去,因為去到北島不確定有沒有食物,即便是有食物,他也不敢冒着被可能存在的土著發現的風險去生火燒烤食物。
另一方面,他不是專業的游泳運動員,倘若不帶食物就這樣過去,肚子餓了再游回來,光是這樣來回地游,都能游到他虛脫。
於是他在島上找了十幾根看起來纖維粗壯的草,揉搓成一根根纖維,再編織成一根簡易草繩,使用草繩將熏魚串起來綁在了自己腰部上。
準備工作做完,齊秉南站在海灘上,先用海水打濕了一下身體,下水前過一下涼水,適應水溫,防止抽筋,保護心肺。
一切準備就緒,望着藍色的海洋,齊秉南向著深海走去,海水逐漸沒過腳踝,腹部,胸膛,脖頸,接着,他開始遊動起來。
從淺海慢慢游到海水顏色逐漸黝黑的深海,齊秉南的腦子就開始冒出來一些幻想。例如海里突然冒出什麼北海巨妖,伸出巨大的觸手將自己捲入到幽靜而黑暗的海底。
畢竟這是異星球,天上都能有兩個月亮了,水裏也可能有令人發顫的傳說生物,在這,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極有可能的。
遊了大概二十分鐘,齊秉南感覺有些累了,換了個面朝天空的姿勢,調整了一下身體重心的位置,讓身體仰漂在海面上。
順着海浪起伏。休息了大概兩分鐘,齊秉南翻了個身,接着向前游,又遊了二十分鐘左右,他登上了北島。
坐在海灘上休息了一會,他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沙子,又用海水洗了一下沾了沙子的手,便向著之前望見的木製建築的方向走去。
約莫走了十幾分鐘,總算走到了木製建築附近,距離並不算遠,但荊棘和灌木野蠻生長在這片小島上使得齊秉南寸步難行。畢竟他又沒穿外套過來,這些木刺實在是扎的他渾身難受。
齊秉南抬頭看着這聳立在他面前的巨大人造物品,這並不是什麼木製建築,而是一艘在海難的過程中,被礁石攔腰截斷的巨大船隻。
準確來說,這是一艘風帆動力的木製巨船。船骸上長滿了綠植,外部的船板受到濕潤的海風常年地侵蝕,使得木板腐爛的用手可以輕鬆掰下幾塊碎屑來。
雖然在齊秉南面前的是這樣的一艘殘破的帆船,但卻讓他無比的振奮起來,這說明這個世界是有文明的。
而且,文明程度至少達到了地球上的16世紀水平,擁有遠洋航行的能力!
如果說這個世界的文明還是在風帆時代,齊秉南想到這裏,內心開始火熱起來。用自己腦子裏裝的那些機械知識,定然能夠使他在這個世界成為風起雲湧的人物!
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周遭的環境,感覺又被澆了一盆涼水,自己能不能到達那個文明世界還不得而知呢。
齊秉南查看了一會兒船骸的大概構造,決定先上去探索一番,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文明產物。他抓住生長在船身上的藤蔓,用力拉扯了幾下,確定足夠牢固,便開始順着藤蔓攀爬起來,船身高約7米,這算的上是一艘中大型帆船了。
攀爬半分鐘后,齊秉南爬到了這艘船的甲板上,船身呈20度的傾角擱淺在海岸邊,這使得他在甲板上有些失衡。踩在甲板上,木頭還發出吱呀的響聲,好似隨時可能會斷裂一般。
這是船艉部分,佔比約為整條船的三分之二,桅杆的上半部分也被巨力折斷,倒伏在北島的山坡上。
甲板上有許多銹跡斑斑的武器和人造物品。齊秉南辨識不出那些人造物品是起什麼作用的,這些高度腐壞的人造物品估計也只有收廢品的人才會感興趣,而他感興趣的是那些銹跡斑斑的武器。
他準備在銹化的刀具中尋找着一些生鏽不太嚴重的刀具,找個還能湊合用的回去打磨一下,當做砍柴刀和魚叉使用。
在這條破船搜索了十幾分鐘后,他在船艉樓的船艙內,一個密封的箱子中,找到了一柄長刀。刀身上帶着鍛打的花紋,刀柄有許多雕刻裝飾,金色的刀柄銀黑的刀身,刀身的根部還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文。
這刀一看就是有權勢的人物才能使用的,原主人至少是這條船的副手,就是可惜刀鞘不知道去哪了。
用刀比對了一下手臂,刀長約1米,應該是單手刀,齊秉南決定把這把刀帶走,雖然砍柴可能有些不太順手,但用來殺魚還是很好用的。
下到第二層船艙,裏面都是書籍,紙張,受到重力的影響,堆疊在船艙的一側,上面長滿了植物,還有不少的小蟲在書頁上面啃食。
齊秉南走上前去,在書堆里翻了翻,大部分書的書殼都很精緻,是某種動物的皮製成的,紙張則是焦黃色,纖維略粗糙。
書本里書寫的都是看不懂的字符,長得像是羅塞塔石碑的古埃及草書,這些齊秉南並不感興趣。他想在書堆里看看有沒有這個世界的航海圖。文字他看不懂,海圖總是看得明白的。
翻找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齊秉南找到了三張海圖。一張已經被海水泡爛了,一張被蟲吃了一個大洞,只能看到一片海,還有一張畫的是區域海圖,畫的似乎是某塊大陸的近海航線圖,對自己並無幫助。因為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物品,他感覺有一點小小的失落。
搜刮完書櫃后,齊秉南對整個船艉進行了搜索,半天搜索下來的收穫,有八成新鋼刀一把,銅製單筒望遠鏡一隻,從犄角旮旯里扣出來12個金幣,繩索約10米,木箱一個,破爛的書籍10本。
收集完物資后,已經是入夜了,齊秉南吃了兩條熏魚后,就地在船艙里睡下了,木頭腐爛的霉味並不好聞,但他也不想大老遠的游回去。
次日清晨,睡醒的齊秉南又去了船艏和斷裂的桅杆附近,收集了一些帆布,帆布是用焦油浸泡的,特殊的處理工藝使得帆布保存的還算完整。
船骸內並沒有發現船員的屍體,骸骨之類的東西,這讓齊秉南稍微有些疑惑,難道說異界人沒有骨頭嗎?
將收集的物資全部打包放在了木箱內,用繩索打了一個井字的繩結,防止木箱散架,使得裏面的東西在過海的時候散落。
做完這些事情后,齊秉南繞着北島轉悠了一圈,島上似乎有人生活過的痕迹,有幾十棵樹木被砍伐后剩下的木樁。他提起一絲警覺,在島上巡視許久后卻發現除了自己確實沒有第二個人在這個島嶼上了。
齊秉南推測了一番,有許多木樁已經長出了粗壯的新枝,而島上不見任何房子和骸骨。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些海難的船員們,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島嶼上無法生活,於是他們砍了樹,造了幾艘筏子,便出海了。
物資匱乏嗎?齊秉南自言自語地喃喃着。其實這個島嶼的食物理論上供養10個人居住還是沒問題的,如果是浩浩蕩蕩的七八十,甚至一百來個人,那確實是無法生存下去。
看起來,這群人只在島嶼上生活了兩三天的時間就出海了,連房子都沒有建造一個。估計是食物短缺,只能加快出海進程,而百來號人在食物不足的情況下倉促出海,他不敢往下繼續想像了。
如此快速的出海進程,讓他有些疑惑,因為剛砍的新鮮的木頭似乎不能用來造船吧?齊秉南的認知中,木頭是需要陰乾至少兩年才能用作造船的,剛砍伐的木頭水分太多,丟到水裏就沉了。
齊秉南抱着疑惑,前去查看了幾棵木樁,掰斷一根枝丫,齊秉南發現這種木頭非常的輕,難怪可以那麼快速的出海。
這時齊秉南也不禁思考起自己將來,他覺得在這個島嶼等着有船經過是不太可能的了。這裏肯定是遠離文明世界的地方,不然這群船員那麼著急走做什麼,如果是距離文明較近,最多半月就能等來一艘船經過。
那就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在這個島嶼就這樣將就生活,等着哪天生病了一命嗚呼,或是面對大海殊死一搏。
仔細思索了許久,他還是決定出海尋找文明世界。
傍晚,齊秉南帶着箱子游回了原來的島嶼,把書本撕成碎屑做個火引,重新把火堆升起來,蹲坐在火堆旁,他開始思考着近期的打算。
晚上海風太冷,他在海邊睡得並不舒服。先造一個避風的臨時住所,然後收集足夠的物資,造個木筏出海。
他用鋼刀在島上的小樹林裏劈砍了幾十棵“輕木”的小樹苗,把它們削成簡易木棍,背對着海洋,用木棍和帆布造了一個簡易的帳篷,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居所完成了。
接下來的十幾天,齊秉南早晨帶着木箱,趁着退潮去叉魚,中午砍小樹苗,晚上搓草繩。這麼多天下來,島嶼上的4米高度左右的樹苗都被齊秉南砍光了,而魚乾總計捕撈156條,吃了96條,晾曬了有60條魚乾儲備。
淡水則是喝島嶼中心的一個水坑的,他現在並沒有任何烹飪器材,只能喝生水了,祈禱不要有寄生蟲吧。
不過理論上這個島嶼是不存在陸地寄生蟲的,因為沒這個演化條件,這裏一隻陸地生物都沒有,寄生類的蟲子沒辦法生存。
另外,在這裏住了這麼久,他還發現一件事,在這裏的一天似乎是26小時。
十幾天下來,手機是徹底沒電了。齊秉南用一些大的魚鰾把手機套了4層,用作出海后保護這個僅存的科技產物的防水袋,魚鰾的防水能力還是不錯的。
之後的半個月又去了北島,從船艙掏了兩個空箱子回來。把其中一個箱子內部用魚的脂肪簡易塗抹了一遍,再用細膩的泥土把箱子外部整體包裹,放在火上烤至泥土硬化。
然後他拿着這個特殊處理的箱子去裝了一箱子水試試看,測試的結果是,改造的木箱作為一個儲水容器勉強合格了,只是有一點點滲水。
接着他把收集的木棍排列整齊,用草繩,帆布,扎了一個帶風帆的小木筏子。
完成這些事情后,齊秉南查看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物資,三個箱子,一箱是水,另外一個箱子是128條魚乾,10個野果,最後一個箱子是刀,繩索,手機,金幣。
他覺得去到文明世界,金錢是萬萬不能不要的,於是就把金幣也裝進了箱子。至於打火機,那個順手就丟掉了,他覺得報廢的一次性打火機沒有什麼價值,還可能在這個世界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齊秉南把木筏推到海邊,測試了一下木筏的載重,只能勉強支撐一個人和一箱子水。木材實在是太少了,所以浮力十分有限,這樣的木筏有點太簡陋了,肯定是不能出海的,需要擴建一下木筏。
現在所處的島嶼,上面的小樹苗幾乎砍光了。為了擴建木筏,他便又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清晨收集魚獲,中午游去北島砍樹苗。
當他收集了足夠多的木棍,便將筏子的面積擴大了兩倍,筏子獲得了足夠的浮力,這下木筏應該就不會有沉沒的風險了。
將裝水的箱子綁在木筏的小桅杆上固定,將另外兩個箱子用鋼刀鑽孔,用繩子固定在木筏上。把衣物都穿戴整齊,齊秉南便準備出海了。
之前看北島的砍伐和拖拽痕迹,當初海難的那一批船員是向東方走的,跟着這幫落難船員的方向走準是沒錯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快兩個月的小島,又看了看這一望無際似乎能吞噬一切的大海,忽然有點膽怯了。
回島,可能不會死,也活不了多長,很可能某天自己生個病,自己就死了。出海,九成概率是活不了,一成概率活着,算是九死一生。
思考了許久,齊秉南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海平線,彷彿他可以看到那遙遠的大陸。那大陸上的是前所未見的文明形式,是看一眼都足以說此生無憾的景色。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推動木筏向著大海的方向飄去,隨即自己也跳了上去。既然留在島上是百分百的死定了,還是出海奮力一搏,求得一線生機吧。
齊秉南此時想起來水手那首歌的歌詞,現在大海的另一邊,是真的有另一個世界了。
就在他心中萬般思緒,想着自己能不能活着到達有文明的地方,卻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一波一波的海浪又把他推回到岸上了。
這讓他十分的鬱悶,他嘗試着把筏子推進海里后自己一邊游泳一邊把筏子推遠,結果一個稍大的海浪把木筏往岸上推的時候,力道之大差點把他腦袋給砸開花。
想了想,齊秉南把筏子拖到岸上,去島上找了一顆中等大小的“輕木”砍伐起來,花了許久,他削砍出一個簡易船槳,有了船槳,出海應該能輕鬆一些。
他坐在筏子上等着漲潮,每日漲潮至最高處,平潮的時候,海浪是最小的。
到了夜晚,潮水漲起時,齊秉南慢慢的等待着,當潮水停止漲幅的時候,海浪的翻騰漸漸小了起來,他抓起小船槳不斷的向外滑動。
一開始划的還很生疏,划不到幾分鐘,手臂肩膀就開始酸脹。而後劃了半小時后越划越熟練。估摸着又劃了一小時,齊秉南仰躺在筏子上休息,海風吹動着木筏上的小船帆,帶着木筏向著深海航行。
躺在木筏上的齊秉南,看着天空中升起的兩輪明月,淡金色的那顆今天變成了銀白色,血紅的變成了橘紅色,和月亮一樣,顏色是會變化的么。
月光照射在海面上,讓伸手不可見五指的夜晚有了一絲光亮,由於最近這個月天天吃魚,也沒有手機可以玩。齊秉南感覺自己的視力都好了一個層級,以往這點微光他是什麼也看不清的,今天卻能依稀看見遠處正在遠離的小島,朦朦朧朧的。
那個島,就像是他的過去,真實存着在,如今卻逐漸遠離,也是被迫遠離,視野之中的朦朦朧朧,也如同他對地球的記憶一樣,漸漸開始朦朧起來。
想努力去看清,卻遺憾的發現,已經蒙上了一層看似薄,而實際遙不可及的面紗了。而面前的大海,一望無際,無盡黑暗之中,只有微光照拂,如同他將來的人生,是在黑霧之中探索前進,只能像這條木筏一樣,小心翼翼的摸索前進,稍不注意便會被深海吞噬。
齊秉南想起來自己的家鄉,有一條小小的河,孕育了家鄉的繁榮,那裏有酸豆角米粉,他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將來再也吃不到了。還有那個瓦片磚牆的小宅,常年沒有住人,結滿了蜘蛛網,但以後再也不能看一眼了。
海面的十分的平靜,無事可做的他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在面頰上。
擦了一下眼窩,齊秉南打開箱子掏出魚乾吃起來,不管怎麼說,現在活着就挺好的,總比一過來就死了強。
而且每天還是大魚大肉的,比地球上過得舒服點,至少一天我能吃4條魚,地球上這樣的海魚一天吃四條,這麼大這麼新鮮的,肯定是吃不起的,那伙食費得要上300一天了,齊秉南就這麼安慰着自己。
天色已晚,他準備睡覺休息了,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烏雲,海上也是風平浪靜,晚上應該是不會有下雨的可能,齊秉南用繩子把自己綁在木筏上,防止睡覺的時候跌落到海中,閉上雙眼,聽着海浪的聲音,在木筏的搖晃中很快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