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北陳之戰
陳靖和當年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被賜毒酒,坊間盛傳他的威名,百姓心中都知道他作為鎮北王戰功赫赫,保護了多少疆土和百姓。但皇室內部的構陷是說陳靖和想要獨立門戶,不惜與外族勾結意圖謀反!
鎮北王軍個個都是出身孤膽的英雄,許多人不願意相信卻在皇帝淫威下不得不束手就擒,否則他們失去的除了自身性命還有親人的生命。
給陳靖和遞酒的宮女曾被鎮北王軍救過全家性命,所以她冒着生命危險將毒酒摻水,所幸陳靖和喝了下去之後只是損傷了喉嚨,並未傷及性命。可陳靖和的夫人還有年僅六歲的男童都被殺了!
陳靖和現在身邊的人都是當年假意投靠北陳皇族的兄弟,陪他一起出生入死多年都沒有怨言。
待到北陳帝京被我們攻陷之後,他們跟着流民對於逃去了宣國。
本以為在宣國可以平安度過餘生,可紀延卿頒佈的政令要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都入軍營參軍,陳靖和不願看到自己身邊的弟兄們親人再次受到殺場的不公平待遇就帶着他們逃了出來。
情急之下只有送他們到晟國境內才算保全他們的一生。
所以之前來投奔白羽營的不光有身強體壯的成年男子還有一些老弱病殘婦女兒童。
陳靖和帶着他的兄弟們就在這田野間靠打獵為生守護剩下的人。
陳靖和以為是我殺了他的夫人還有孩子,畢竟破城之時,是我帶兵攻打皇宮。
聽到這裏,我不免心生憐惜。
“陳將軍,我雖是將軍但也是女兒身,我心裏清楚在戰場上多少婦女兒童失去自己的親人是何等痛苦,所以我絕不可能殺害他們!這個我用我的向上人頭做保證!”
陳靖和看着我果敢的樣子,眼神里也流露出一絲信任給我。
一時間,我們兩個人都陷入哀嘆深思中。
我眼前這個躺下地上現在為人魚肉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是曾經威震一方的大將軍王。小時候在太學苑聽先生說起過陳靖和的威名,他從不濫殺無辜,每次征戰前都要去佛堂中跪上半日為自己的罪孽請求原諒。
可如今,他壞了嗓子旁人一聽他開口說話就害怕到人人喊打。
竹軒突然沖了進來,手中還拿着一把刀。在燭火的搖曳下,那把刀的光影十分刺眼。
竹軒警覺的看了看四周,確認只有我們二人才稍微鬆懈一些,他側身站在我面前,瞪了一眼地上的陳靖和。
陳靖和也不甘示弱的冷哼一聲,二人都把頭扭向一邊。
“竹軒,拿些解藥給陳將軍吧。”
我一手扶額輕聲說著,他們二人都難以置信的看着我。
“為何?”竹軒不解地問着。
“陳將軍是英雄,他不該受此待遇。況且他也並沒有做出傷害我們的事,拿着難民都曾受陳將軍庇佑,並無不妥。”
聽完我的話,竹軒嘆了口氣陷入深思。
竹軒並不知道陳靖和所說的事,他不理解我也能明白,只能等以後慢慢解釋給他聽。
我起身準備出去找人來把陳靖和抬走,卻被陳靖和攔住。
“為什麼?你竟不殺我?”
陳靖和滿臉不相信的大聲問我,語氣有些慌張,可能覺得我是在騙他,亦或者是耍人的把戲。
“陳將軍不必多慮,正如我所說,你並沒有做出對晟國不利的事,所以我也沒理由殺你。”
於是我招呼人將他送走,房間裏就只剩下我和竹軒二人。
竹軒一直不怎麼說話,彷彿在深思些什麼。
“準備什麼時候啟程?”竹軒問我。
流寇的事解決了自然應該早點兒回上京,回去以後還有很多事等着我處理呢。
“就這幾日吧。”
我漫不經心的回答他的問題,嘆了口氣。
“有心事?”
竹軒突然問我,我半天支支吾吾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之能搖了搖頭微笑了一下。
我不擅長將自己埋在心底的秘密告訴別人,為了避免麻煩,我都是我行我素的待人。
竹軒見狀不再追問,和我聊了兩句就出去了。
夜晚降臨,這裏的溫度驟降。
我蜷縮在床上,心裏空落落的。
離開宣國已經有些時日,紀延卿…他……
我露出藏在袖子裏的手鐲,一手摸着它的紋路。
這紅寶石源自北陳皇室,現如今四處流轉到了淮陽王都又到了我手上。我只覺得這期間的緣分好像一條線,串聯了整個事情又讓我收穫了許多。
不過這紋路確實新奇細密,一定是宮裏的能工巧匠細心打造出來的絕物。
傅霽明突然提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他今天穿上了我曾經送他的那件披風,上面還鑲嵌了毛茸茸的領子。
“孤雪!在這附近的居民送來了好幾隻雞給紅袖,所以她熬成了湯讓我送來給你!”
傅霽明臉上帶笑的興沖沖跑到床邊將食盒打開,裏面果真是一大碗雞湯,湯麵上還飄着油花,看起來一定是只大肥雞!
傅霽明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讓我一定要將雞湯全部喝下才肯離開。
紅袖的手藝一向沒話說,我端起來一飲而盡。
“那你呢?沒喝一碗?”
我詢問傅霽明,看他的臉上有些紅暈,我還有些奇怪。
傅霽明這下來了精神,把他和紅袖在廚房裏宰雞燉雞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講出來給我聽,澄澈的眼神中儘是對新鮮事物的好奇。
“我從沒想到殺雞竟然這麼殘忍!那場面可血腥了!”
傅霽明拉着我眉飛色舞的說著,我見他高興也不想打擾,就笑着聽他說這些閑話。
“孤雪,我們回上京前可以去趟開元寺嗎?”
傅霽明說了好久,話題突然轉到這個。聽他的語氣彷彿在開元寺里有他的故事。
“可以。”
回上京的路上會路過開元寺,到時候停下休整也不是沒可能。
傅霽明勉強的笑了笑,“你不問為什麼嗎?”
看着傅霽明滿是故事的表情,我考慮到這幾天沒怎麼照顧他的情緒,就追問起來。
傅霽明六歲的時候被送到宣國,那個時候他身邊帶了一個陪他長大的乳母,名喚蘆英。在路過開元寺的時候,蘆英帶着他去開元寺跪在佛祖面前許願,若是有生之年還能回到晟國必定會來還願。
蘆英在傅霽明成年以後就去世了,臨死之時也沒能回到故土。
“蘆英姑姑一直告訴我,如果有一天能到晟國,一定要去還願!不然佛祖會懲罰背信棄義的人。”
傅霽明滿眼遺憾的說著,眼睛裏還流出了幾滴淚。
我輕撫他的後背想要安慰他。
是啊,誰能想到傅霽明二十六歲時可以回到晟國呢?
我輕輕靠在傅霽明的肩上,一直安慰着他。但是慢慢覺得頭腦昏沉,一閉眼睡了過去。
傅霽明端來的雞湯里放了一定成分的安神散,這是紅袖、竹軒和傅霽明三個人的“傑作”。
他們覺得最近孤雪太累,而且身體沒好全應該多休息。
今天抓了陳靖和一干人,他們擔心孤雪又要因此熬夜,所以就讓看起來最人畜無害的傅霽明端來雞湯給她。
安神散成分不大,即使孤雪醒了也不會察覺是被下藥暈過去的。
傅霽明感覺到本來靠在自己肩頭的重量突然變輕,立馬轉身輕輕捧着孤雪的頭等到枕上。他將孤雪的身子擺正,又將被子給她蓋好。
傅霽明蹲在床頭,手指默默輕觸在孤雪的臉上,看她安然入睡以後他才敢離開。
來日方長,以後相處的機會還多。
傅霽明剛走出營帳外就看到站在門口的竹軒和紅袖,他們二人一直在門口聽着,害怕孤雪發現他們的“奸計”,到時候傅霽明說不清楚。
“沒想到,孤雪竟然對你毫無防備。”紅袖笑着調侃道,這另傅霽明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撓着頭。
竹軒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傅霽明就轉身離開了。
紅袖以為傅霽明會生氣,趕忙替竹軒解釋道:“他就這樣,平日裏不冷不熱的,還望小世子您別見怪。”
傅霽明笑了笑,絲毫沒受影響的回自己的營帳去了。
這一夜,所有人都能安然入睡。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只感覺意識醒着膽眼睛就是睜不開,我掙扎了許久才勉強睜開一絲眼睛。
我打算今天啟程,出發去開元寺。
等我剛穿好衣服,就聽見門口一陣爭吵聲。
我出打開帳門一看,是陳靖和一干人等再與陸朗行爭吵,白羽營的官兵將陳靖和他們團團圍住,甚至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
“住手!”我高喊一聲趕緊跑過去。
陸朗行見我來了,表情有些不爽的看我,“孤雪將軍,你可別說你不知道他是誰!”
陸朗行身為晟國宰相,對於各國官員都爛熟於心,更何況他和陳靖和是同一輩份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身份。
陸朗行本來並不知道流寇首領就是陳靖和,可今早陳靖和一干人等拿了解藥準備回去時路過我的營帳被剛好來找我的陸朗行碰上,兩個人一見面就認出對方。
“陸相,北陳已經覆滅,陳將軍…現在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威風凜凜的鎮北王了,於我而言他並沒有威脅為何不能放了他?”
我好言相勸卻被陸朗行一記尖銳的目光駁回,陸朗行被氣的臉色煞白,鼻孔里喘着粗氣壓制自己的怒火。
“就算他已經不是鎮北王卻依舊武功在身,他日必將成為我晟國大敵!你這麼做簡直就是放虎歸山!老臣今日就要上報陛下,看看陛下怎麼說!”陸朗行撂下狠話就轉頭揚長而去,留下了他身邊的一個護衛高震看着陳靖和。
白羽營副將張棣也跑了過來,看到當朝宰相這般生氣,又看着陳靖和一干人等的氣勢洶洶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放還是該留。
高震抽出別在腰間的劍指向陳靖和的脖頸,他們現在沒有兵器,赤手空拳的肯定打不過白羽營這麼多人只能皺眉認栽。
我站在原地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本來打算悄悄放了陳靖和他們,誰知陸朗行今天恰好來找我。
看來……陳靖和沒死的事瞞不住了……
天下人如果知曉陳靖和沒死一定會有曾經解散的鎮北王軍前來投靠,民間也會湧出大批英勇之士來湊這個熱鬧……到時候局勢大亂,又必將是一場混戰!
“陳將軍,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我揚言道。
陳靖和眼神里皆是鄙夷的看着我,他能和我做什麼交易?!
我將陳靖和一人叫進營帳中,和他分析了現在的局勢以及假如簫景策得知他和還活着必將秘密處理了他。
“所以……你什麼意思?”陳靖和聽完我的分析,冷靜的問道。
“陳將軍,不知你願不願意加入我琥珀營?”
陳靖和一臉震驚的盯着我,以他現在的身份無論落在誰手裏都不會助他或者重用他半分,北陳一戰雖然宣國沒有動手卻也給晟國送來了大批物資攻打,所以紀延卿如果知道他還活着也同樣會選擇直接殺了他。
陳靖和心裏泛起了漣漪,卻又覺得這是一個陷阱!畢竟他曾經為之賣命的皇室最後都能給他隨意安排一個罪名賜死,現在敵國軍營還能接納他?
我看出了陳靖和的猶豫,“陳將軍,如果你想讓你的兄弟還有你活下去,現在只能相信我。加入琥珀營從此改名換姓掙軍功,有生之年至少可以安然無恙的生活!可如果您現在就死了……”
其實我心裏也在和自己賭,如果我提出讓他加入琥珀營之後他立馬答應,我說不定也會直接殺了他!
晟國琥珀營,個個都是赤膽英雄!我帶出來的兵我心裏清楚,加入琥珀營效忠陛下就是要做到斷情絕愛,此生戎馬不生二心。
一心報效國家就會戰無不勝!
心裏了無牽挂才會只有以國家利益為重,戰死沙場也是光榮!
能入琥珀營的士兵皆是如此。
北陳亡國已是定局,陳靖和有多年治軍經驗,在這方面我絕對信他。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看陳靖和沉默的樣子決定不再逼他,“只是陸相已經知曉你的身份怕是不會放你走,你自己多加小心。”
話音剛落,高震就帶着陸朗行自己的侍衛走了進來要將陳靖和單獨關押。
我沒有阻止陸朗行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其一他是當朝宰相,是唯一可以與凌氏抗衡的人。其二,我確實也不怎麼放心陳靖和生活在這邊境之地,世人一旦知道他還活着一定會出亂子。
所以,我還要感謝陸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