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河神斷案
渡口處停留了大批船隻，此間熱鬧了數日，行商多聚，竟然吸引了兩支花船過來，這可是自崔庄碼頭建成后的頭一遭，更是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在這裏停留。
辛清純來到渡口，尋了一處河堤舒緩的所在，請兩個甲頭把這左近的船隻往兩側攆了一些距離，空出一大片地方來。
緊接着匆忙趕到白螺酒家，尋了紙筆糖水桌案等物，做了一番準備。
正午時分，吃瓜群眾便紛紛呼朋喚友的向小陳河衙門前趕來，隨着消息經過一上午的傳播，如果說清晨有一個連隊的吃瓜群眾圍觀，那麼這時聚到河道衙門前的，怕不是有一個師。
渡口等着採買白螺酒和酒糟魚的客商也來了不少，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沒有人發現，康縣縣衙的白師爺也站在人群中，靜靜地觀望着。
高明獻也來了，駕着一駕馬車停在遠處，車廂那潔凈的窗上，藍白色的絲簾微瀾，高曼玉一個人靜靜地在裏面坐着。
日頭漸漸向西偏了一點點，小陳河道衙門打開了大門，辛清純出現在吃瓜群眾面前。
“諸位鄉親。我是本年蠡縣案首辛清純，小陳河道衙門李河長是我外公，大家請聽我說。”吃瓜群眾太多，辛清純無奈只能大聲喊道：“李記客棧五十兩銀子竊案，外公已經對我有所交待。他老人家說，與眾位鄉親們的親情是親情，但是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他老人家不便以河長的名義來審案。但五十兩銀子不是小數，是關乎到李狗栓身家大事，又不能不聞不問。”
辛清純緩緩看了看周邊諸人，喘口氣繼續大聲說：“我外公他老人家在這小陳河生活了一輩子，在這小陳河長的職位上更是達十數年之久，與小陳河河神多有來往，有着同事之誼。剛才，我外公已經與河神大人溝通好，河道衙門沒有緝盜查案的職權，外公出面不方便，因此委託我來協助河神大人，審這五十兩銀子竊案。”
吃瓜群眾“嗡”的一聲炸了鍋。
請河神大人斷案啊，這瓜吃的，簡直了。
辛清純說罷，喊了兩名甲頭把李狗栓夫妻和張家兄弟帶了過來。
一個師辣么多的吃瓜群眾，跟着辛清純來到渡口準備好的那塊舒緩平坦的地方。
這裏桌案已經擺好，一應祭祀請神之物已經擺放妥當。
辛清純此刻青衫綸巾，一條白色錦帶系在腰上，手持一紙祭文，在這河畔迎風而立，端的是丰神俊美。
李狗栓夫妻和張家兄弟跪在一側，辛清純先向眾人展示了當鋪的當鋪存根，向大家證明了李狗栓確實是在昨日去典當了幾件首飾，當銀八兩。又傳了狗栓媳婦娘家人證實了狗栓媳婦確實是前幾日回娘家借債三十八兩銀子。再加上狗栓自己的三五兩，實有五十之數。以此來證明昨日李記客棧確實有可能存放五十兩銀子。
接下來，請了兩名甲頭和兩名狗栓族中本家兄弟，證實了在張家兄弟的船上和客棧里的客房內搜尋到的物事，總共二兩碎銀和一些銅板，確實沒有找到五十兩銀子。
在吃瓜群眾嗡嗡議論之中，辛清純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幾下，一眾吃瓜群眾紛紛禁聲。河畔只聽到小陳河淙淙流水，間或風擺綠柳的聲音。
辛清純命自案上取了一紙祭文，轉身面向小陳河河面，朗聲讀到：
“一祭蒼天，元亨利貞，光澤寰宇，柔剛陰陽，風調雨順，鳳舞龍翔；
二祭大地，厚德載物，上善若水，兆民樂康，五穀豐登，六畜興旺；
三祭神靈，道濟天下，智周萬物，利濟梓桑，禳災祈福，諸事助襄；
四祭龍王，雲行雨施，月皎星輝，澤被四方，江河安瀾，扶風息浪；
五祭祖先，自天佑之，福運并行，圖盛圖強，天人合一，和諧共享；
敬畏而來，溯史淵源，感恩而聚，尋祖信仰，追古述今，矢志不忘；
佳肴珍饈，奠酒上香，敬慰告拜，源遠流長，厚禮潔誠，伏維尚饗。”
岸上眾人愈發安靜，大家都靜靜地望着小陳河河面，河面一如往日般平靜流去，並無絲毫波濤湧現。
辛清純回過身來，命一個甲頭將桌案抹靜，取了自小陳河取來的河水，在一旁的灶上燒沸。待到一盆水燒至滾沸時，命甲頭取了沸水，緩緩倒在抹靜的桌案上。待到全部沸水澆完，將案桌澆的滾燙，辛清純手持外公那白色汗巾，將桌案重新擦拭乾凈，另持了自旁側取來的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雙手舉過頭頂，大喊一聲：“明朝童生，蠡縣案首辛清純，今有李記客棧五十兩銀失竊案，請小陳河河神大人明斷。”
說完，辛清純將白紙平整地鋪在剛剛被小陳河水澆過的滾燙的案桌上。
須臾，那離得近的吃瓜群眾驚訝的嚷嚷起來，辛清純將那白紙持起，原來潔凈無一字的紙上，顯現出了一幅圖案。
辛清純將那紙圖案向眾人展示一下，拋入另一盆清涼的小陳河水中，那圖案竟緩緩隱去了。
辛清純看向跪在旁側的四人，對狗栓說道：“李掌柜，你那五十兩銀子的去向，河神大人已經告訴我了，現在你夫妻二人可起身到一旁歇息一會兒，取到銀子我再喊你過來。”
說完，吩咐一個甲頭帶狗栓夫妻到一旁去了。
此時場中只剩下了辛清純和張家兄弟二人，辛清純向張家兄弟二人望去，二人頓時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直呼冤枉。
“張老大，你站起來。”
辛清純看着顫身站起來的張老大說道：“你去渡口處你的船隻停留的地方，對着河神大人磕頭，磕足一百個，回來我再問話。”
吩咐了一名甲頭帶着張老大離去，辛清純對着張老二說：“張老二，河神大人告訴我，五十兩銀子是你兄弟偷走了。”
張老二驚慌失措，直呼冤枉。辛清純微笑道：“不要急，河神大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我在你手中寫幾個字，你去旁邊面向河神跪下，伸開雙手面向小陳河神，一炷香后，如果兩個字還在，就是河神還你清白。若是一刻鐘之後兩個字沒了，就是河神判定是你兄弟偷了李狗栓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