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沒碰你嗎
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歲星盯着男人的臉,想了一會兒也沒有想起來。
那張臉形如玉觀音,怎麼看都和原著里描述出來的人設聯繫上。因為造訪得突然,是在晚上,溫白鶴穿得居家。
溫白鶴的視線在歲星臉上短暫地停了一下,溫聲:“為什麼大半夜造訪,是小嶼有什麼事情嗎?”
開口就是謝嶼,而且還是小嶼,這般痴戀,難怪後面謝家破產,第一個下手的人便是溫白鶴。
不能以貌取人。
歲星再一次在心中告誡自己,哪怕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看上去過分溫和。
“謝嶼倒是沒什麼事,就是小朋友想要找一下閣下的……弟弟。”
劇情里設置的五個攻,歲星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小炮灰之外,其餘四個攻後面幾乎勢均力敵,在謝家破產後,財力權勢相互牽制,一家獨大的情況壓根沒有。正因為如此,謝嶼才被折磨得輾轉於幾人。
陸明宴敢這麼和溫白鶴正是料准了他不敢下手。
“小厭嗎?”哪怕討厭所謂的弟弟,溫白鶴也沒有直接在面上表現出來,他唇邊浮出淺淺笑意:“小厭犯了些錯誤,現在在關禁閉。”
他單挑一隻眉,看着歲星的杏眼:“看上去也不小了,是嗎,小朋友。”
檀香熏染得歲星大腦反應都遲鈍起來,沒聽出來溫白鶴話中的調侃。
歲星自以為隱蔽地點了點陸明宴的後背。
“剛才引我們過來的小女僕還不錯,不知道溫總能不能忍痛割愛?”歲星的力道很輕,陸明宴升起一種奇妙的癢。
小女僕長得算清秀,沒有什麼記憶點,溫白鶴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陸明宴會對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女僕起興趣。
一個女僕而已。
“可以。”
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幾乎沒有任何波折。歲星本來以為,向這種身居高位者,總是會有寫自己的性情。做好了被為難的準備,結果輕輕鬆鬆的,就得到了。
“小朋友吃水果嗎?”溫白鶴沿着陸明宴的稱呼,可他聲音雖然動聽,落在歲星耳里便有一種嘲諷感。
歲星悶着聲音:“不是小朋友了,二十歲了。”
溫白鶴望向歲星的目光淺淡悵然,像是在透過歲星看誰的影子,好半晌才幽幽地長嘆:“成年了啊……”
冷意如附骨之疽,沿着歲星的背往上攀爬。在正常世界裏,成年是個很好的詞彙,象徵著希望、未來,但在買股文里,歲星只能夠想到無窮無盡的褻玩,這是一道界限,跨過去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品嘗巾幗,無視一切,抵死狂歡。
“但是我心理年齡才八歲。”歲星及時補救,順帶着提了一下謝嶼:“謝嶼九歲。”
“不能當法外狂徒的。”
溫白鶴低頭挑香灰的時候,就聽到那長得很漂亮的小鬼聲音輕軟,尾音帶着懼怕的顫。
“謝謝,也不吃水果。”
溫白鶴從位置上起身,翻找一陣,抓出來一把巧克力塞進歲星手裏。
“來找小厭有事嗎?”
歲星手沒那麼大,滿滿的一捧金色錫紙包裹着的小塊巧克力拿不住,順着手的縫隙掉了幾粒,掉在了歲星腳邊。
好在歲星的衣服口袋大,一股腦都被塞了進去。
送巧克力,沒有惡言相向……那大概意味着攻一也不像小說里說得那樣惡毒。
饒是歲星不是很聰明,也有所察覺。劇情不對勁,劇情搞詐騙。
可歲星面對溫白鶴時還是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畏懼感,他磕磕巴巴開口:“因為要歸還一些東西,可以、可以讓我見一見他嗎?”
”恐怕不行,小厭現在正在禁閉中,在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前,大概不能夠輕易出來。”溫白鶴的手生得美,生得如同玉雕,骨節修長分明,在把..玩手腕上的佛珠時,顯得手比佛珠的翡翠玉石都引人的多。
“可是很重要,我想要親自送給他,就算這樣也不可以嗎?”
“我可以代為歸還。”溫白鶴換了種語氣。
歲星求助的目光看向陸明宴,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四捨五入他現在和陸明宴就是好朋友。
“明宴,我們也有許久沒像現在這樣了吧。”溫白鶴倏然道,他舉手投足都優雅,任何會被說裝模作樣的姿態在他做起來就盡顯貴氣。
陸明宴坐下來:“是許久沒有現在這樣的。”
“能喝酒嗎現在?”
“應該沒事。”
歲星貼附在陸明宴耳邊,壓低了聲音提醒他:““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我酒量還可以,要是開不了車的話,就在車裏湊合一晚上。”呼出的溫熱鼻息裹挾着歲星自己的香氣,好像撲入了花團錦簇里,軟玉就在身旁,但是摸不得,碰不得,憐不得。
“那你喝。”歲星決定不管這人了。
死了殘了傷了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歲星是個坐不住的,他只坐了一會,再加上整個下午都沒怎麼去衛生間,只好問溫白鶴:“我想去衛生間。”
溫白鶴忽的想到了會所里的衛生間,碰到了意外闖進來的歲星。連和尋常人一樣用來放水的,都比人生得秀氣。
粉的。
“一樓盡頭,就是了。”溫白鶴留意到了歲星不停小幅度哆嗦着的身體。
歲星又一股腦把巧克力拿出來,放在案几上,小着出門。果然在一樓盡頭找到了衛生間。
衛生間很大,乾乾淨淨。歲星放完水后,洗了洗手。不太想要直接回到會客廳。
他想把皮帶還給時厭。
歲星是個閑不住的,從小到大都不安穩的性格,突然生出來大膽的想法。
別墅地上有三層。
到處都是和佛有關的國畫,博古架上堆滿不同時期的寶物,如果不是別墅的外觀很現代,歲星會恍惚自己是否置身於另一個時代。
歲星一邊放輕腳步走,一邊探頭探腦四處張望。
房間太多了,一間間翻遍也沒有找到時厭的身影。
只差三樓了。
歲星的呼吸徒然一急,心裏緊張。
素白的手扶着樓梯,慢慢往上走。可找遍了都沒有發現時厭的身影。
就在歲星即將放棄時,聽到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只差最後一個房間沒有被找過了。歲星擰開門把手,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嚇了一跳。
時厭那張被反覆強調的、好看的臉蛋,佈滿了淤青,手上都是一道道的,用刀劃出來的痕迹,深得幾乎能看到骨頭。整個人宛如開敗枯萎的花,充滿着頹唐腐敗的氣息。
聽到門的聲響,時厭抬起眼睛。
整個房間沒有開燈,歲星開門時,外面的光傾瀉進來,照出一雙陰鷙狠戾的眼眸。
歲星是第一次直面地感受到死亡威脅,那種被狼死死盯着的感覺。歲星一動也不敢動,猶豫了一會,往時厭的方向挪了挪。
為了不顯得自己太高傲,歲星半蹲下來,與時厭的視線齊平,他小口咽了一下口水,綿軟的嗓音努力抑制住哭腔。
“我,我來還你東西。”
歲星拿出來那根被保存了一晚上的皮帶,交給時厭,抿了抿唇:“這是你的皮帶,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要與你為敵,是他們強迫我這麼做的。”
“現在物歸原主,你不要生我的氣。”
時厭垂下眼皮,接過來皮帶,死死看了一會兒,才意味不明的輕笑。
皮帶大概被人拿了很久,他低着頭,嗅着皮帶上的香氣,是那笨蛋身上自帶的味道。
好甜。
一切都很完美,如果是他自己的皮帶的話,他可能會高興一點。可惜了,皮帶並不是他的。
但是時厭並沒有物歸原主的習慣,面不改色將皮帶系在手臂上,嗤笑一聲:“難為你千里迢迢找上門來,就是為了找一根皮帶。”
“我怕你以後尋我仇嘛。”歲星不會說謊,老老實實的回答。
焦急地看着時厭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和慘白的臉色,急急地說:“要是很難受的話,就不要再說話了,也不要笑,好凶啊。”
“而且你笑起來好難看。”
慘白的臉色,以及兇惡的眼神,笑起來的確凶神惡煞,歲星背上都是冷汗。他怕死了。
“難看?”時厭喃喃,似乎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辱罵他的人很多,要麼嘲諷他的出身,要麼嘲諷他的母親,或者就是罵他長着一張勾..引人的婊..子臉,說他笑的難看的還是有史以來的一次。
冷暗的視線在歲星濡濕的杏眼停駐。
是,和眼前的漂亮小笨蛋比,他是難看。
歲星乾淨,純粹,是千嬌百寵養出來的溫室花,掌中嬌,而他自己是亂石堆里肆意生長的頑固野草。
“也不是說你難看。”歲星發覺自己說錯話了,搖了搖頭。
“只是你臉上傷口這麼多,做起表情來會不會很疼,我沒有覺得你長得難看。”
“時厭,你很漂亮。”
時厭懶散坐在地上,拖出來一連串的血跡。
靠近了,就能夠聞到一股血腥味。
“你還是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麼說我的,小公主,大半夜不回家,不怕你監護人生氣?”時厭記得歲星的話,唇角小弧度地微微勾起,沒有做出大表情。
那晚謝嶼的眼神,含着滿滿的佔有欲,濃郁得要化為實質。
“監護人?你是說謝嶼?”
歲星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解釋道。
“你身上的傷口怎麼弄的?溫白鶴說你在關禁閉,我以為只是簡單的面壁思過,沒想到居然弄到一身傷,虧我看他長的人模狗樣,還以為是個好人,沒想到不過如此。”
“我弄的。”時厭打斷歲星的話。
極紅的唇,蒼白的臉,活像是受了一場漫長的折磨。
“那一定很疼吧。你沒事幹嘛要自殘?”歲星倒吸一口涼氣,他很怕疼,痛覺神經要比一般人發達許多,看別人流血就會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疼。
地面上亂七八糟的掉落着碎瓷片,剪刀,還有造型古樸的匕首。
歲星找到了燈的開關,摸索着開了燈。
光明驅散黑暗,這間房間展現出了真面目,是一間類似於佛堂的房間。房間裏堆滿了經書典籍……還有暗紅色的血跡。
“他沒碰你嗎?”歲星一向同情弱者,看到時厭如同喪家之犬的模樣后,對溫白鶴的印象降低了很多。
“怎麼會有人對自己的弟弟這麼狠?太狠毒了,不是個好人,你別笑了,時厭。”
就算在這種情況下,時厭也始終是笑的,可那笑像紙人。
“我是說啊,你在罵的人就站在你身後,你回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