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Truth of Seven

安井七央本能地覺得不對，因為MK-777這句費奧多爾來得太突然，來得太毫無預兆。

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嗯？]格蘭威特敏銳地從MK-777的反應發現了不對勁，從一整面的抽象的俄羅斯文字裏，他精準找到了其中某一行，[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怎麼了嗎？]

安井七央驚了，也不管格蘭威特竟然又能說日文又看得懂俄文，喃喃道：[……是費佳的名字。]

你讓她獨自念出費奧多爾的全名，她可能念不出來，但是這不影響聽見「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一長串的代表性名字時，她能認出這是她親愛的俄羅斯小夥伴的名字。

類比一下，這大概就是填空題和選擇題的區別。

格蘭威特：[費佳？]

TS-369記得這個昵稱，因為它剛剛還問過。

[是「海苔飯糰」！]它大喊一聲，像刑偵現場發現了什麼關鍵線索忙着找相關人員詢問的偵探，[他是俄羅斯人嗎？]

[……是的。]

[我的天。]

我的天。

雖然它剛剛還說俄羅斯可能也會有文豪跟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一樣跑來橫濱，但是TS-369絕對沒想到，它的猜想這麼快就會得到驗證。

它回頭看了看橫濱這座設計的很有藝術氣息的歌劇館。

就在這裏，各國文豪聚集了。

這不得給它頒個紀念獎（ushi）？

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安井七央開口了：[意思是費佳平行時空裏其實也是個作家？]

她不是腦子轉得慢，也不是沒反應過來。

只是又一個意想不到的事實擺在眼前，在下一個動作繼續之前，她需要那沉默的五六秒。

[應該是的，重名的概率很低。]TS-369說，[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代表作《罪與罰》、《群魔》、《白痴》，被稱為「代表了俄羅斯文學深度」的俄國作家。]

[…………]

聽着就好牛。

怪不得這個世界的費佳也這麼有文化。

[原來「費佳」是費奧多爾的昵稱。]TS-369恍然大悟，[你們關係很好嗎？]

後半句是問的安井七央。

[我感覺挺好的。]安井七央說。

[那看來我的文庫是傳輸對了，上帝已經在無形之中將重鑄俄羅斯文壇的重任交給了你們，我看好你們，七七。]

[……]

TS-369想了想又問：[你知道他的異能力名字嗎？]

安井七央說：[我都不知道他有異能力。]

[……好吧。]

TS-369轉念一想，異能力這種事情確實不適合輕易就告訴別人。

安井七央問MK-777：[費佳是這樣的話，尼古萊不會也是吧？]

MK-777的思路和她相同，並且聯想得比她更快些。

實際上，在安井七央提問之前，MK-777已經在那一堆資料裏面找到了果戈里的名字，只是剛剛一直沒機會插上話。

[嗯。]

安井七央紋絲不動看着它，琥珀色的眸子彷彿下連着沼澤，眼神晦暗不明，近距離看，大有種「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的無所畏懼。

MK-777略顯笨拙地念道：[尼古萊·瓦西里耶維奇·果戈里·亞諾夫斯基，俄羅斯作家，代表作《死魂靈》、《外套》、《狂人日記》……剩下的就不念了，反正你也不知道。]

安井七央沒反駁最後一句，她基本沒怎麼注意，因為她現在的關注點在於：[可惡，尼古萊竟然也能這麼有文化。]

MK-777：[……]

連帶着格蘭威特和TS-369一起：[……]

安井七央深吸了一口氣，又問：[他的書很多嗎？我說尼古萊。]

[挺多的。]MK-777粗略掃了眼，[一眼看過去感覺有二十個文章名字。]

[這些真的要讓現在的尼古萊寫出來嗎？]安井七央問，[我很懷疑，他寫不出來，他都不讀書的。]

她、費奧多爾和果戈里。

就屬銀髮的小丑先生對文學最沒興趣，也接觸的最少。

[不要低估作家和筆下文字的羈絆啊。]TS-369說，[約翰·斯坦貝克就是最好的例子。]

它繞着靜止不動的果戈里飛了一圈，小丑先生的斗篷以着平日裏幾乎不可能見到的飄逸形狀被定格在半空，猜測道：[所以「尼古萊」是他嗎？]

格蘭威特和它事先不知道銀髮小丑的姓名，但是根據安井七央突然的提問和與MK-777進行的對話，來自北美的兩位也能猜出個七八成。

[嗯。]

[你們運氣也太好了。]TS-369不禁讚歎，[還有其他的人嗎？]

[沒了。]MK-777說。

安井七央同步搖頭，說：[沒有，我只認識費佳……費奧多爾和尼古萊。]

[嘛，也沒關係。從約翰·斯坦貝克開始我就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文豪總是會奇奇怪怪地聯繫在一起，就像一張網，每個網結都和四面八方的網結連在一起。一般來說，找到一個就能跟着發現一群。]

安井七央靈光一現，望向武裝偵探社的一群人：[777，這不會全是文豪吧？]

MK-777和她的腦迴路意外的同步，也想到了一處，它說：[不知道。]

等等有機會問問名字。

安井七央心裏默默記下了這一點。

TS-369在一旁安靜着思索，它該做的事情明明已經完成了，但卻總感覺忘了什麼。

格蘭威特突然開口：[江戶川亂步是他嗎？]

他指了指穿着古典偵探服的青年，棕色的帽子壓着他稍有些捲曲的黑髮。

TS-369：！

江戶川亂步。

就是這個。

[嗯。]

安井七央猜測他是根據之前提到的「江戶川亂步」推理小說家的身份選擇了黑髮青年。

[說到這個，我剛剛還在想。]零零碎碎的細節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太多，格蘭威特刻意一提，TS-369就又想起了剛剛遺漏的某處。[江戶川亂步。]它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字符，但是「Edogao」這個讀音……]

TS-369偏頭，從格蘭威特波光粼粼的湛藍眸子瞥出了他未直言的深意，然後它就知道，格蘭威特和它想到一起去了。

[和「EdgarAnPoe」很相像。]

安井七央乍一聽都感覺沒什麼區別，她也跟着念了念：[Edogao。EdgarAnPoe……EdgarAnPoe是？]

[埃德加·愛倫·坡。]格蘭威特說，[我們美國的詩人，也是推理小說家。]

世間很多事情就像一團毛線，一旦找到毛線頭，就能揪着毛線頭一點一點的扯出整團毛線。

在TS-369遺忘的時間，格蘭威特成為了那個揪出了毛線頭的領頭人。

他一提，TS-369一想起，終於，MK-777也意識到了什麼遺忘的細節。

[我想起來了！江戶川亂步，這是他的筆名。]它連忙翻出資料，向外展示，[他就是崇拜愛倫·坡取的這個筆名，因為日語裏面「江戶川亂步」的發音和「埃德加·愛倫·坡」很相像。]

現在就完全說得通了。

TS-369驚訝道：[竟然還有這一層關係，果然很神奇啊。]

這一回，TS-369又仔細想了想，終於確認沒有什麼遺漏的細節。

它長舒一口氣：[天哪，桑迪，你敢想像嗎？我們來日本的目的竟然在半天之內全都完成了。]

尋找菲茨傑拉德。

聯繫MK-777。

順便分享個俄羅斯文學數據庫。

然而格蘭威特一點也不配合，他說：[我在目的早就在剛剛就完成了。]

很明顯，以上三點，他只負責第一點。

其他什麼聯繫文壇系統這種事不歸他管，他想管也管不了。

而在此之前，他就已經能確信，今天可以見到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

TS-369：[…………]

MK-777問：[那你們之後要走嗎？]

[嗯。]

[我們隨時會走，具體得看菲茨傑拉德，他的公司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MK-777急忙道：[臨走前記得跟我說一聲啊。]

提起這點，TS-369又要說了：[那你倒是別封死接入口啊！]

[我那是有原因的嘛！]

[什麼原因？]

[反正就是有原因。]

[意思是還得封唄？]

[嗯。]

[……]TS-369也不糾結，[算了，你的操作老是奇奇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TS-369所說的她會發生改變靈驗了，還是因為她的存在來自MK-777，安井七央總覺得，在把事情理清之後的這一小段時間裏，她和MK-777思想高度一致，也十分默契。

比如現在，都不用多說什麼，安井七央就知道該自己出馬了。

[加爾弗雷德先生，留個聯繫方式吧。]

[好的。]格蘭威特微笑。

交換了聯繫方式，格蘭威特存好了小姑娘的號碼，瞥了眼右上角的時間。

[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三三。]

[什麼？]

[你的空間維持了將近二十分鐘，]而範圍之外的時間是正常流逝的，[……我猜，琴酒可能在外面等了我有半個小時了。]

TS-369：[……]

啊。

忘記了。

琴酒和他的保時捷還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