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三十縷
焦潤一覺醒來已經過了中午,她閉着眼睛伸了個懶腰,腳就踹到了個什麼東西。她抬起頭向下看,就發現今天躺在她的腳邊,見她醒了就跑了過來。
大舌頭一伸,就要來舔她的臉,旁邊適時地伸出來了一隻白色大手,將今天的嘴給掐住了。
冥添低頭看着狗,非常認真地道:「她是本王的,誰也不許碰,狗也不行。」
今天的大耳朵往後一抿,歪着頭「嗚嗚」了兩聲。
冥添冷笑:「死了的狗也不行。」
焦潤:……他倆還挺能聊得來的。
焦潤起來洗漱了一番,打算帶着冥添出去吃早飯,見今天也想跟着,焦潤便也帶上了它。
打開車門,今天一高就蹦上了副駕駛,冥添指着後排道:「副駕駛也是本王的,你去後面。」
今天甩了甩頭,在副駕駛上一躺,四腳朝天,顯然在耍賴。
冥添睨着它道:「別以為你是只狗,本王就不會吞了你。」
焦潤繫上安全帶,對冥添道:「你也沒有下半身,直接坐它身上不行?」
冥添挑眉道:「怎麼可以?」
焦潤:「你就把它當坐騎,你們地下的地藏菩薩,不也有坐騎嗎?」
冥添:「地藏的那只是諦聽,它是什麼?它就是一條土狗。」
焦潤笑道:「土狗怎麼了,管它土狗還是純種狗,能幫我省百分之七十的房價就是好狗,諦聽能幫我砍到骨折價嗎?」
冥添壓根說不過焦潤,只能長眉一展,冷着臉飄在了今天的上方,把它的頭給遮住了。
焦潤一看就笑了:「冥添,你見過人頭馬嗎?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馬。」
冥添:「……」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移了移,露出了今天的狗頭。
吃完了飯,焦潤接到了傢具城的電話,說正在給她配送傢具。
她買了幾瓶水就回了家,剛到家,手機鈴聲又響了。
焦潤以為是傢具城的,按下按鈕道:「喂,我是焦潤。」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友啊,您還記得我嗎?是貧道。」
叫她「小友」的,也就只有從道人了。
焦潤放下手裏買的東西,坐到了軟墊上,笑着道:「這才過了幾天,怎麼能不記得。從道人,別來無恙啊?」
「托小友的福,一切都好。」
「您今天是為了紙錢的事?」
從道人:「也不全是因為這事,紙錢商那邊我已經說好了,小友直接打電話聯繫他就行。」
「那就多謝從道人了。」
「哪裏哪裏,都是小事情。」
寒暄了幾句后,從道人開始說正事了:「其實,貧道這次打電話,主要是想約小友一聚。」
焦潤笑了笑:「就我們兩個人?」
從道人:「還有貧道的一些道友,大家都是同行。」
焦潤:「單純的吃個飯?」
從道人:「不僅僅是吃飯,不知道小友聽沒聽說過鬥法大會。」
焦潤:「沒聽過。」
「就是我們一些同行,大家聚在一起,簡單的切磋一下。」焦潤:「您再細說一下。」
「既然是鬥法大會,肯定得出個排名,像我們槐花市,每年都是貧道,還有幾個好友一起去參加。小友也知道,貧道不太擅長捉鬼,所以咱們槐花市,沒拿過什麼好名次,總是會輸給省內的其他同行們。但是今年不一樣了,以小友的能耐,我們勝券在握啊!」
焦潤心下瞭然,笑着道:「繆贊了,我就是個生意人,還是不參加了。」
見焦潤要撂電話,從道人連忙說道:「小友,小友您稍等一下,聽貧道再說兩句。」
這個鬥法大會,簡單來說就是一些從事封建迷信活動大師們的比試大會。來觀看的嘉賓,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統一特點,就是有點信玄學。
因此,鬥法大會,不僅僅是業務能力的考量,也是在給未來一年的工作開招商大會。哪個大師露了臉,接下來一年的工作都會順風順水。
今天給商界大佬看個豪宅的風水,明天給名角兒們算算事業,不用自己去拉活,錢就會大把大把的滾滾來。
從道人苦口婆心地道:「咱們槐花市這些年就沒揚眉吐氣過,讓省會全興市壓了一大頭啊!」
焦潤:「那咱們在省里排第二?」
從道人一噎:「……咱們排第十五。」
焦潤算了算:「咱們省,一共就十六個地級市吧。」
從道人停頓了幾秒,蔫蔫地道:「咱們市,就沒正面跟人家比過。」
每年從道人等人都是去走過場,看其他幾個市裏的大仙們鬥來鬥去,最後領個安慰排名,從道人所說的第十五,完全是他自己的心理排名。
焦潤:「排名第十六的,是怎麼回事?」
從道人:「……他們那兒抓的嚴,有點兒能耐的都搬家了,去其他市混了。」
焦潤笑了:「咱們要是鬥法贏了,有什麼獎勵嗎?」
從道人:「有啊!去年,全興市的全興道觀就開走了一輛寶馬,還有施主們表的心意。」
所謂的心意,就是錢了。
從道人:「咱們今年要是贏了,小友你放心,貧道我一點都不帶要的,您全都拿走!」
他就想沾沾光,露露臉。
焦潤尋思了一下,這確實是個好機會,認識點有用的人脈,說不定還能提前拿到公墓服務證。
焦潤笑了笑,說道:「您這是哪裏話,雖然我是個商人,但我也是非自然現象處理所的副所長,還是有幸去觀看一番的。」
從道人趕緊順坡下驢:「……小友的意思是走一遭?」
焦潤:「當然得走一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從道人:「就在下個星期,小友要不要來我道觀閉關修鍊一下?」
焦潤:「不用了,您告訴我時間地點,我直接去。閉關就算了,我最近在忙着訓鬼。」
今天真是太調皮了,得好好教一教它。
從道人:「訓鬼?在哪兒啊?」
焦潤:「我新買的房子,事故房。」
從道人:「……小友可真是藝高人膽大。」
「要不要來我這練練膽子?我家這個鬼一到半夜就興奮。」
從道人:「……不用了,貧道這點小膽量,不夠鬼嚇的。」
接下來的幾天,焦潤一直在忙着搬家,準備考試,德華來家裏幫她搬傢具,今天這狗好久沒見過生人了,興奮地用皮球「哐哐」撞牆。
德華嚇得當場就愣住了,對焦潤說:「老闆,您聽沒聽見聲響?」
焦潤見怪不怪:「聽見了,我家鬼在玩。」
德華看了眼外面,陽光普照,天氣晴朗。
「這鬼這麼凶嗎?大白天就敢出來?」
焦潤:「它不用睡覺,玩起來不分白天晚上,哎,它就在你腿邊上呢,你可以彎腰摸摸它的頭。」
德華一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顫抖着聲音道:「它,它怎麼還在地上趴着啊?老闆,你別嚇我啊。」
焦潤被他逗笑了,搬着椅子上了二樓。
德華:「老闆,您別把我一個人扔一樓啊!」
在鬥法大會的前幾天,焦潤抽空去看了眼蔣華。
蔣華與幾個月前大不相同,整個人彷彿老了十幾歲,佝僂着身子坐在那兒,面如枯槁。
在他的脊背上,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一群小小的怨靈與鬼魂,猶如一座高山,壓得蔣華喘不過氣起來。
焦潤象徵性地在他背上揮了揮手,然後放冥添出來,能吞的吞,不應該吞的就趕走,冥添收回了自己的那抹鬼氣,蔣華背上的邪崇很快就被清理乾淨了。
焦潤清了清嗓子道:「你試着直一下腰。」
蔣華感覺背上一輕,慢慢地直起了腰,當他伸直了脊背的時候,整個人眼眶都紅了。
蔣華的媽媽對着焦潤好一番感謝,給她包了一個大紅包。
她擔憂地問道:「大仙,我兒子是怎麼招上這些髒東西的?」
焦潤扶了扶墨鏡,笑着道:「阿姨,您聽過七宗罪嗎?」
蔣華媽搖了搖頭:「沒聽過。」
焦潤別有深意地道:「七宗罪是天主教最早對人性之惡的分類,我說的話可能不好聽,但蔣華的身上有一個性格特點非常明顯,積累多了,自然會招一些邪崇。」
蔣華媽聽得雲裏霧裏,茫然地問道:「是什麼?」
焦潤笑着說:「一個人對自己有自信是好事,可自信過高,就會轉化為傲慢,寄居在他身上的惡靈就喜歡他的傲慢,他每說一句自滿之言,這邪崇就會漲大一分,久而久之,日益變大,蔣華就被它壓得直不起來腰了。」
蔣華媽沒聽明白,蔣華卻是再明白不過了,他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焦潤又道:「想要再不招邪崇,蔣華從今往後可以少說些話,每日三省吾身,多做好事,時間長了,自然就不會有事了。」
從蔣華家出來,冥添在她腦子裏道:「你說謊,都不會心虛的嗎?」
焦潤狡黠一笑:「我哪兒說謊了?就照他那個性子,傲慢早晚會害了他,不如藉此機會好好改變一下性格,重新開始。再說了,他要是不那麼狂,口上沒有把門的,至於遭這麼一次罪?」
焦潤這句說得對,如果蔣華當天禮貌地與她告別,和平地跟她散場,少說點欠抽的話,冥添還真不至於留下那一抹鬼氣。
冥添:「方才你說的,那剩餘的六宗罪還有什麼?」
焦潤笑着道:「剩餘那六宗罪啊,除了兩宗罪,剩下的在你身上都能找出來。」
冥添:「……什麼?」
焦潤數着手指道:「傲慢,嫉妒,暴怒,貪婪,暴食。你看看,是不是在你身上都有跡可循?」
冥添冷笑道:「剩下的兩個呢?」
焦潤:「一個是懶惰,這個你沒有,你勤快得很,該說不說,我有。」
「還有一個呢?」
焦潤勾起唇角道:「色|欲啊,這個你更沒有,畢竟你現在是全世界最純潔的男人,跟你一樣純潔的,得追溯到大清滅亡以前了。」
冥添額頭青筋突突地跳,他咬着牙道:「你不會是想說,送珠格格里的小板凳吧?」
焦潤:「哎呦,不錯哦,有進步。你這氣質,肯定不是普通的小嘍嘍,起碼得是個東廠長督,太監大總管。」
白凈的臉蛋,陰陽怪氣的表情,簡直就是東廠廠花啊,不過這話不能說給冥添聽,他會氣冒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