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巨獸暴走

第五章 巨獸暴走

羅剃只是在裝喝醉,而且他認為李仲雀也沒醉。兩人早先已經約定好,今天這場酒,誰沒喝醉誰明天幹活,要把酒館裏裡外外清掃一遍。只是羅剃沒有料到,平時酒量挺好的李仲雀,那是一點臉皮都不要,才剛喝兩杯就倒地不起。羅剃也只能陪着他裝醉,用力拍打李仲雀,說話含含糊糊的問道:“雀兒,先別睡。你聽聽,外邊是不是響警報呢?”

“十次警報九次假,還是一次是演習,甭管往不往避難所跑,反正最後拿到手的補償金,都是一樣一樣的,管它幹嘛?”李仲雀沒好氣的回復羅剃,一個翻身摔在地上,拿起他那張已經結塊的毛毯,熟練疊成兩層往中間一擠。

羅剃當場傻了眼,用力搖晃李仲雀,大聲喊道:“雀兒?李仲雀?你大爺的,真醉了?!”

“不用跑,跑了咱也沒補償金。我剛被開除,信息還在補檔,不納入補償名單,最多領個四五十,權當是跑腿費。你比我還完犢子,整個就是以管制人員,連小酒館的門平時都不讓出,程虔每天都盯着你,就這還想領錢呢?”李仲雀面對羅剃的崩潰情緒,分析起補償金這事倒是頭頭是道。這讓羅剃更加相信李仲雀醉了,因為李仲雀平時分析錢這種事,從來都是一兩句話含糊帶過,生怕被別人發現后找上他。

“大爺的!”羅剃將李仲雀連帶着毛毯一起,用力甩到肩膀上徑直撞門而出,一邊撒腿狂奔還一直飆髒話。

而趴在羅剃肩膀上的李仲雀,此時瞪大了眼睛,這也能混過去的嗎?心中幾乎是充滿了竊喜。

兩人在警報響起之後,並沒有立刻進行避難,幸虧最近的通道距離只有四百米,而羅剃平常在小酒館裏,閑的沒事就愛鍛煉身體,所以當他們趕到的時候,避難通道還沒被人群堵住。這會兒有幾個看起來最多也就二十歲,穿着方面令人不敢恭維的年輕人,正在一邊走一邊相互拍手,嘴裏歡呼着又能白嫖幾百塊了。

“你這回做了錯事沒有得到後果,不代表你以後做錯事還會沒有。”羅剃始終記得他一個朋友的口頭禪。

懶得和這群年輕人浪費口舌,羅剃瞄準他們擋住人群的空隙,用力顛了李仲雀一下防止他掉下,立刻爆發全力衝進寬闊通道里。因為十七區就是所謂的宜居區域,所以這裏的人口基數相當之大,別看足有四米寬通道貌似很空曠,但是只要再等上個十幾分鐘的,就立刻會被人流衝擊到難以橫移的地步。

事實也就和羅剃預料的差不多,總長度為八百七十米,直接聯通道十六區下方的避難通道,在羅剃走出大約兩百米的距離后,就有細微人流從他身邊跑過去。而隨着時間的短暫推移,前面已經有了很厚的人群,身後同樣沒有落腳的地方,那群很顯然不常住十七區的年輕人,此時距離羅剃倒也不算太遠,正因為被人揩油而破口大罵,還不分輕重的推搡身邊人。羅剃很熟練的抓住身邊欄杆,兩腳用力穩穩的站在原地,身後人群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人摔倒之後就有十幾米的人會摔倒。

也就在羅剃為此嘆息的時候,他突然發覺肩頭輕了不少,回過頭去看才發現,真正導致那群年輕人下重手的原因,是李仲雀正蹲下欄杆正下方,憑藉自己消瘦的身形逆行向上,一眨眼間就不知道去了哪裏。羅剃接連罵了好幾聲娘,也想學這李仲雀鑽護欄向外跑,結果那群年輕人這次有了經驗,直接了當一腳踹在羅剃手上,用惡狠狠的逼迫他順着人群行走。

“沒事,李仲雀就是個傻玩意,俗話說傻人有傻福,他肯定不會有事。”羅剃用這樣的話安慰着自己。

期間挨了無數謾罵與腳踹的李仲雀,頂着一身灰塵與蜘蛛網,好不容易跑到通道外面,又費力的擠過焦躁人群,一手掐着喉嚨一手捂着肚子,在自己分明很熟悉的地方尋找廁所。他的酒量確實不錯,這一點不假。但是從小腸胃就不好的他,每次沾到辣、冷、酒這三樣東西,總是會在自己想睡覺的時候嘔吐,這個怪毛病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緊急通道建造在一家特大商場的地下停車庫裏,這裏和小酒館所在的地下停車場是相連的。李仲雀和羅剃兩個大老爺們,沒有一個會做飯的,而且小酒館裏也從來沒有廚具。在李仲雀常駐小酒館之前,羅剃的一日三餐,永遠都是程虔的同款營養餐,簡直是吃到了想吐的地步。所幸這一狀況在李仲雀來到之後有所改善,李仲雀蹭着羅剃的吃喝拉撒,每次跑腿買飯還會勒索一筆錢,所以對這處地下停車場相當熟悉。

可今天就是不知道怎麼了,李仲雀瘋狂轉圈圈,就是總覺得周圍景色沒變化,他就是找不到廁所在哪。隨着喉結不受控制的向上一提,李仲雀覺得自己好像咽了什麼,胃裏一陣翻騰之後,他當機立斷脫下外套扔到地上,自己則蹲下開始用力拍打左胸。

伴隨着哇的一聲,嘔吐物落在外套上,李仲雀覺得輕鬆不少,然後就是一聲轟然巨響。

一顆碩大如貨車的拳頭穿過地面,直接貫穿厚重鋼鐵地面,巨大的威力使附近水泥柱齊齊崩塌,就連李仲雀也跟着被震飛出去。停車場裏的車輛紛紛發出鳴叫,李仲雀面前起身,又再次呼吸艱難翻倒在地,顫顫巍巍的試圖按壓心臟,但是每次稍稍挪動,都會令全身承受劇烈疼痛。

在經過極為短暫的時間后,李仲雀身上的疼痛感逐漸減輕,他伸出手不斷揉搓自己的心口,雖然這對他的傷勢起不到任何幫助,但是會以類似於催眠的方式讓他覺得舒服許多。

他躺在地上開始打量起那隻拳頭,從所有指節都是軸承式,指尖扁平到只有兩厘米,腕部隱約可見加壓氣筒這些顯眼特點做推斷,李仲雀認出了這是自己的作品,海運專用巨獸級機甲阿米什,相比起現在的大部分巨獸級機甲而言,阿米什基本上算是落伍產品。因為所有關節都是軸承式,並且在材料比例也不算完美,除支撐機甲中軸的主要核心以外,阿米什僅有一枚空閑核心槽,優點是可以隨時隨地進行更換,缺點則是依照切割比例計算,它能搭載的核心類型只有兩種,分別可以用於漁業和運輸。

但這並不意味着阿米什是被淘汰的機甲,實際上巨獸級機甲一直都很稀缺,要設計重量在萬噸以上的龐然大物,可以說是沒有三五年積澱根本搞不定。而且即便是完成了設計稿,並且數據模型也完全合格,也不意味着它能被搭建出來,畢竟耗材多可能出現的意外也多……

就在李仲雀還在回憶阿米什的特點時,這台足有十七萬噸的巨獸終於抬起手,一道相對來說極為纖細的黑色身影,立即從拳頭下的深坑中逃出。

從身體的輪廓方面推斷,這應該是一個身高一米七以上,體重大概只有一百斤的女性。

她從腰間依次取下一排零件,熟練的將其組裝完成,然而由於阿米什恐怖的力量,這些零件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形變,依稀間李仲雀聽到她罵了句髒話。

“那個,你啟動唄,如果亮了,就證明能用。”李仲雀試探性的開口提醒道。

那個女性在本來應該完全避難的地方,突然聽到了有人跟她說話的聲音,而且似乎並不是通訊設備里傳來的。她沒有搜尋聲音的來源,就按照李仲雀說的啟動設備,在其發出斷斷續續的光芒時,又從肩上取下一枚鵝蛋狀的物品,將其放入到裝置中完成發射。

看着拖尾顏色為藍色的電子誘餌聲控,女性鬆了一口氣,終於有空閑時間按住耳機,向遠在百里之外的實驗室問道:“我左前方,二百米左右,是不是有個人?”

女性一邊說一邊朝李仲雀走來。

隨着女性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縮進,李仲雀終於看到了她英挺的長相,以及身上穿着的藪貓型附身甲,外加耳朵里的全景耳機,這都是普通人買不起的高檔品,這讓李仲雀迅速有了幾個小主意。

“那個,你要不要擦擦?”李仲雀伸手指向女性的嘴角,大概是因為牙齒擠壓的緣故,嘴唇上有一個正在往外冒血的洞。都已經穿上藪貓甲,還不佩戴頭盔,執行這麼危險的作業,李仲雀又對對方有了些懷疑。

女人擺擺手直接拒絕李仲雀,用她獨有的冷清嗓音說道:“估計冒血最多的,不是嘴片,而是內臟,等完事了去醫院檢查就行。倒是你,我們早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發佈了警告,你為什麼還在這裏?”

“那啥,你也知道。平常一有機甲暴走,就會被引到十七區,畢竟這裏都是住房,沒有什麼重量元件啊、產品啊、機甲啊什麼的。不是有句話叫‘十次警報九次假,還有一次是演習’嗎,我以為……”李仲雀隨口便造了一個謊言,畢竟是出來吐的,這種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李仲雀,男,二十七歲。有迴路搭建七級,機甲設計七級,元件整備七級等證明,目前處於無業入檔期。”在佈滿了大小屏幕的指揮室里,一位長相像小學生似的女性,對藪貓甲穿戴者的詢問,做出了最基本的答覆。

呼,挺厲害的一人啊。

此時兩人的正上方再次傳來轟隆聲,藪貓甲穿戴者不再跟李仲雀廢話,直截了當道:“我讓那邊給你打開避難通道,最多也就兩分鐘,你趕緊跑過去。”

避難通道在警報發佈的一小時后,會進行關閉,在密封空間裏沖入特定氣體,以防止機甲暴走導致其坍塌。

畢竟動不動就是成千上萬噸,會造成坍塌實屬正常。

藪貓甲穿戴者說完便不理會李仲雀,自顧自低頭拉開個人終端,並將本就不大的屏幕分成兩半,一半用來規劃對阿米什的誘導路線,另一邊則在敲敲打打的輸入什麼。

“我看你這裏顯示的,有數據迴路,有基本程序,還有指令庫什麼的,不過估計沒用。”李仲雀沒有聽話離開,而是走到藪貓甲穿戴者身邊,伸出食指指向屏幕上一處說道:“如果你想進行可能性排除,只要在數據迴路這裏做出更改,看後續數據的變化就行。不過既然你都已經嘗試完了,那就證明既不存在程序問題,也沒有基本指令悖論,它就只會是核心暴走。解決方案很簡單的,你看。”

李仲雀說著抽出自己的個人終端,他將這塊老舊手錶似的裝備,藏在了自己的小臂內側,打開身為設計者留下的後門,進行兩個操作,也就是登錄之後點下確定,便得意洋洋的說道:“你看,將阿米什的程序切換到第二套,他的動力源就會被儲蓄池,直接進入自己給自己充電的狀態,就什麼都不做不了了。”

本以為能憑藉這一手樹立印象,之後提出條件索要報酬,但是李仲雀取得的結果是,藪貓甲穿戴者額頭上青筋暴起,冷聲質問道:“肆意干涉他司事務,擅自插手防衛行動,消極無視三級警報,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搞砸了。李仲雀眨巴眨巴眼,沒有料到這一場面,雙手負后快速敲打,立即回復道:“我當然知道不能隨意插手,因為可能導致機甲狀況加劇,甚至會影響到你們對控制權的獲得。但是我是這台機甲的設計者,所以我和天工一樣,擁有一個對該機甲的掌握權。不是因為我無知,而是因為我知道,我有這個能力,所以我才這麼做的。”

“呵~”藪貓甲穿戴者,長相英挺的冷艷女人,吐出一口濁氣,放鬆已經接近極限的身體,直接坐在地上說道:“我叫聞弦,醒藍的人,這次謝謝你了。還有剛才的話,我跟你道個歉,對不住了。”

“呃……”李仲雀的喉嚨發出一長串沉吟聲,這個轉變似乎來的有點太突然。

地面再次劇烈搖晃,黑白色的巨獸在夜色下逞凶,一拳砸塌一棟高樓,行走之間震碎附近的所有玻璃,每一步跨出都會留下深深印記。

地下發生二次塌方,聞弦抓起李仲雀躲避掉落巨石,踩上一根迎面砸來的承重柱,這頭巨獸每秒消耗兩克高能燃料,每次行動都堪比高鐵撞擊,面對它還真是會讓人倍感無力。

朝着那台機甲的相反的移動方向狂奔,聞弦帶着李仲雀在廁所門前停下,這裏的結構相對來說比較頑強,只是牆面上出現裂痕而已,上方並沒有要發生坍塌的意思。

聞弦將李仲雀丟出,一隻腳踩上他的胸膛,質問道:“你不是說……”

“我聽說你那一連串的問責,就把系統切回去了,尋思着銷毀罪證來着。”不等聞弦的質問完全出口,李仲雀率先做出解釋道:“因為如果是核心暴走,那必須要把核心取下,取下時必須打開三層鎖,所以需要切回到第一系統,一般都會事先取出動力源,只需要進行一次就夠了。而如果不是核心暴走,是程序悖論之類的事情,那同樣需要切回第一系統,仔細檢查外來干擾的可能,之後進行程序修復彌補。由於切換到第二系統的實質,其實是讓自己給自己充電,所以這個過程中會產生能源損耗,即便滿載情況下只會消耗百分之三,對於阿米什這樣的巨獸來說,那也是整整六克高能燃料,很貴的。為了防止有人惡意損耗能源,藉此騙取公款,所以切換第二系統的機會,每半年來只會有一次,不會累積到下一個半年裏。”

李仲雀一口氣說出長串解釋,期間只換了三口氣,總計耗時不到二十秒,這讓聞弦雖然沒有聽懂,但反正就是覺得李仲雀挺厲害的。

“那也就是說,你拿它沒辦法了?”聞弦說話的時候開始行動,似乎就只是抱着僥倖心理隨口問問,並沒有真的指望李仲雀的意思。她拍打藪貓甲的側腰位置,然後波動彈出的轉盤三十度,藪貓甲便開始無端膨脹,這是為了減輕使用者的負擔,通過加強裝備的自運行能力,給予使用者更大自由空間,來縮小自身行動幅度的方式,以犧牲性能為代價,換來的更具持續性模式。

“也不是說我就沒辦法了,辦法當然是有的。”李仲雀知道自己浪費了太多時間,在他和聞弦的閑聊期間,以阿米什的硬核輸出功率,很有可能會導致兩三座公寓倒塌。期間伴隨着的私人財務損失,以及公共資源浪費,會是很大的一筆數字,甚至許多人的生活將會糟糕起來。

所以李仲雀直接了當道:“你控制阿米什的行動範圍,最多不能超過噴泉的半徑二十米,只要七分鐘左右,我就能遠程改變它的計時系統,使第二系統能夠提前啟動。”

“嗯,”聞弦輕輕的點頭,藉助周圍廢墟為落腳點,全然相信這個陌生人,在自己身上啟動誘導彈,以自身為誘餌吸引阿米什行動。

僅僅只是被相距四米的巨大巴掌,其所帶起來的氣流衝擊到,剛站上地面的聞弦就飛出數十米。她眼角餘光瞥到噴泉,咬緊牙關再次靠近阿米什,在第一枚誘餌彈熄滅之後,又一次啟動新的誘餌彈。

一枚誘餌彈能起效半分鐘,聞弦總計帶了四顆,說實話並沒有太大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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