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可是您親兒子！

“大兄”

正在羅通被玉佩帶來的信息雷得外焦里嫩的時候，一聲熟悉的大喊從背後傳來，還沒等他轉過身來，已經被飛撲而來的羅仁給壓在了身下。

“疼疼疼疼疼！臭小子，你想謀害親兄是不是？”羅通看到正在拿自己胸口擦鼻涕眼淚的羅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趕忙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臂推着羅仁的臉說，“趕緊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哭成花貓樣，丟死人了！”

“你，你才是花貓”羅仁站起來，一邊繼續拿袖子擦着眼淚，一邊還嘴。突然又驚叫到“大兄，你受傷了？”

羅通此時才覺得右臂的刀傷並不如何疼痛，反倒略略有些癢，趕忙舉起右臂一看，外側深深的一道刀痕，裏面的部分筋肉都已經翻卷出來。依舊還在向外滲着血水。他強作鎮定的對羅仁說：“阿仁，大丈夫，馬革裹屍尚且不怕，何況區區外傷。”心裏卻在嘀咕，娘啊，這年頭沒有破傷風疫苗，老子不會沒死在刀下，反而掛在破傷風上吧。不想還好，心裏越想越發毛。

正在此時，一隊身着鎧甲的士兵衝進來，迅速搜索了大殿之內的每個角落，確認沒有其他人後，朝門外打了個手勢。一名明顯是帶隊將領的，走進大殿。他一眼就看到羅通和羅仁兄弟並肩而立，立刻走了過來。

羅通也在就着火光打量這位將領，只見他大約三十餘歲年紀，個子不高，於後世度量也就是1米7左右，但身材極其魁梧。雙臂遠較常人為粗，雙手骨節粗大，微微彎曲，似是握着個無形的刀柄。這雄闊粗壯的身軀卻搭配着一張消瘦的細長臉，顯得有點不協調。面色黝黑，雙眉短粗，眉心處緊緊的擰出深深的川字紋，鬍鬚不長，但打理整齊，搭配身上的明光鎧，從內到外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覺。

羅通略一思索，便深深一揖，道：“不知可是進達叔父？叔父救命之恩，小侄沒齒難忘，請受小侄一禮”

帶隊將領咦了一聲，頗有意味的抱起雙臂道：“娃子，何以認為老夫是牛進達？”

羅通起身，臉上又掛起嘻嘻的笑容，說道：“以吾家身份，天下雖大，卻幾無容身之所。但有援手，必是家母用了什麼辦法，求救於諸位叔伯，看在家父昔日情面之上。但諸位叔伯如今皆效力秦王，若無秦王殿下應允，想來是不能擅離的。小侄雖長於陋巷，卻也知曉，當今太子和秦王殿下可實在算不得兄友弟恭。秦王殿下當會遣一熟悉洛陽，見過家母，又不虞被太子耳目時時盯梢的叔伯前來營救我們一家子。如此一來，天策府雖人才濟濟，但出自洛陽，識得阿娘的，無非秦、程和牛叔您三位”

羅通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牛進達目光中閃過的一絲驚異，心說，裝，你再接着裝；看咱倆誰能更裝13.，又接着道：“秦伯父如今是烈火烹油，被太子殿下盯着一舉一動，有張亮前車之鑒，想來秦伯父是不可隨意離開長安的。更何況秦伯父的黃臉可是家喻戶曉，與叔父差異極大啊”說吧還嘻嘻笑了起來。

牛進達微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是繞着彎說自己長得黑，臉色不禁又黑了三分，說道：“那為何老夫不能是程知節？”

羅通依舊是嘻嘻一笑，道：“牛叔啊，您手下這些兵，眼看着敵人中箭倒地，進來后第一件事依舊是先控制住敵人屍首，以防有詐；進而清查各個角落，防止對方有埋伏；然後您才進來。對付兩個賊子，依舊如此步步為營，穩紮穩打，自然絕非其疾如風，侵略如火的程伯父了。”

牛進達盯着羅通半晌，長嘆一聲：“真像啊！恍如士信又回來了”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上，居然開始生動了起來。雙目中泛起紅色和水氣。

羅通一見，知道自己猜對了，連忙轉移話題道：“牛叔，敢問可曾見到我阿娘？”

牛進達這才控制一下情緒，道：“在山下一輛牛車裏，有兵士護衛。你不用慌”，又對着旁邊的羅仁說，“小子，地方你知道，速速帶你兄長去見過你阿娘。我在這裏清理了痕迹就過來”

羅仁也如成人一般，插手應了聲“諾”，羅通也向牛進達躬身一揖，旋即兄弟二人直奔山下而去。

這時一個兵卒過來行了一禮，低聲道：“將軍，那男子身上搜出一枚令牌，女的包袱中除了一些金銀，就只有小郎君拿走的那塊玉佩”說罷，雙手將令牌奉給牛進達。老牛接過來令牌，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會兒這面令牌，依舊不得要領，遂將令牌小心收好，吩咐清理好現場，將兩具屍身剝光了衣服，綁上大石頭，沉入破廟之後的爛泥塘之中。期間老牛仔仔細細觀察了殿內雜亂的移動痕迹，打鬥的痕迹，火堆的痕迹。心中一陣驚嘆。

待到手下兵士彙報一切就緒，老牛最後掃視了一眼，確定沒留下任何線索，這才迅速帶着兵卒回返大隊。

羅通被弟弟羅仁半架着向山下走，別看剛才羅通在殿內一直笑嘻嘻的，內心裏實在是一直緊繃著，如今安全下來，頓時覺得渾身酸痛，右臂的刀傷更是又麻又癢又疼。好不容易走到山腳下，一隊精兵正列陣對着山路。見到是羅仁，領頭的軍官才揮揮手，示意沒關係，讓他們過來。

羅通忍着疼抱拳行禮，簡要敘述了一下殿內的情況，言明牛進達正在掃尾，很快會下來。領頭軍官似乎鬆了一個口氣。從腰間解下一個水囊扔給羅仁，說了句：“夫人在後面車上”，就又回到陣前。從始至終，這支不足百人的唐軍未曾有一個搭訕。羅通心中按贊，果然是初唐的軍隊，軍紀如此嚴明，絕非後世公知們說的什麼流寇兵匪之流。

二人從陣列邊走過，後面有一輛牛車。車下站着一個女子，不過24、5的年紀，頭髮並未如婦人般盤成髮髻，而是扎在一起，搭配一身白色男式勁裝，右手擎着一桿大槍，顯得英姿颯爽。羅通一看，不用問，這必然就是自己這個時代的便宜老媽了。趕忙跟着羅仁一起跑過去雙膝跪地，口中稱道：“孩兒不孝，讓母親大人擔心了”

王玉鳳看着眼前跪倒的大兒子，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可怎麼看這都是自己的大兒子沒錯。待看到大兒子右臂上的傷口，不禁勃然變色，開口道：“阿通，這是怎麼回事。給娘詳細講講，莫要有什麼遺漏。否則仔細你的皮”

羅通此時也沒了剛才的硬挺着的硬氣，露出一臉痛不欲生的感覺，仰天長嘆一聲：“阿娘啊，能不能先給我止血啊！我可是您親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