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緣分妙不可言
扎眼的發色讓陳瀅很早就注意到他了,感覺他挺不好惹的。
他也在陳瀅身旁站定,陳瀅悄無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他斜睨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矮胖矮胖的教練笑眯眯地從辦公室里走出來,招呼着他們往車邊走。
陳瀅跟在教練後面,卻聽到自己後面也有輕輕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那個不好惹的哥們也來了。本來想保持安全距離,結果今天要跟他一起練車,真是好運氣啊。可一定要管住自己的破嘴,不能亂說話惹毛了他。
到車邊,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你先。”
“好……的。”還沒等她說完,他就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又一個冷漠沒品男。陳瀅不禁又想到了賀禺那張帥氣但欠揍的臉。隨後甩甩頭,在駕駛座上坐下。
教練坐在副駕,陳瀅一如往常調整座椅,繫上安全帶,往訓練道路開去。
這是她剛訓練科目三沒幾天,在沒人沒車的地方開得流暢卻自信,但一看到車和人就開始心裏發慌。陳瀅有一個毛病,一緊張就話多。
於是……
前面有輛車慢速行駛。
“教練,我覺得我這個速度好像要撞上他了,沒事吧。但我已經很慢了,要不然按個喇叭催一下他。”陳瀅死死盯着兩車之間越來越近的距離,焦急的問。
教練不慌不忙,說:“沒事,只要你不提速,就撞不上。”
“不行,真不行!在我這個視角我現在已經在肇事的邊緣了。”說罷,一腳剎車把車猛地停住。三個人在慣性的作用下無一例外的前傾。
後面坐着的那哥們兒沒反應過來,悶哼一聲,幽幽的抱怨道:“注意點,後面還有喘氣的呢。”
陳瀅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保個小命。
“沒事,繼續開,以你自己的感覺為主。”教練比較通情達理,安慰着。
正常開了沒多久,教練提出要求:“你掛個擋。”
陳瀅按照要求掛好擋,馬上又焦灼了起來:“完了完了!教練前面有紅綠燈,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過去。怎麼辦?!”
“再掛個擋,加個油,沖的過去。”
“好的好的,沒問題沒問題。”陳瀅回應着教練,同時也安慰着自己。
陳瀅手忙腳亂的掛檔,正要踩油門,“噗”的一聲,熄火了。好在信號燈剛好變紅,她有充足的時間點火。
那哥們兒噗嗤一笑,嘲諷道:“還說沒問題,你開車就是最大的問題。好在傻人有傻福,信號燈都得幫你。”
陳瀅有些牙痒痒了,冷哼一聲,反懟道:“你別說話,都是你在影響我。”
開了一段后,準備下車換人。
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他低聲道:“你好好看我怎麼開的,學着點。”
坐在後排,陳瀅冷眼看着後視鏡中的他。他抬眼,嘚瑟的挑眉,痞氣十足。
陳瀅默默在心裏詛咒:熄火熄火熄火……
但他的操作完全正確,行駛十分流暢。可能是想要炫一波,或者開始飄了。和陳瀅一樣,在換擋時,又是“噗”的一聲。
陳瀅在後面笑得花枝亂顫。對於這種毒舌男,她忍不住了,放肆的嘲笑着:“就這?嘖嘖嘖,不過如此嘛!”
陳瀅看不到他的整張臉,但能看到橘色的頭髮下隱約露出逐漸粉紅的耳朵,還挺可愛。
教練可能也沒坐過這麼有火藥味的車,趕緊轉移話題:“瀅瀅,你知道你大學錄取到哪兒了嗎?”
這個教練和陳爸認識,陳瀅小時候也見過他,所以對陳瀅的事情比較關注。
“嗯,在a大,比較遠。”陳瀅識趣的不再咬着他不放了,回答道。
教練轉過頭來驚喜地望了她一眼,然後笑眯眯地對那個毒舌男說:“林子余,你好像也是a大的,對吧?”
“是的,沒想到我還有個這麼毒舌的學妹。”林子余的嗓音本就低沉好聽,這話從他嘴裏說出還有幾分寵溺。
但現在陳瀅覺得狗叫都比他說話好聽。她瞪着林子余,不滿:“教練,你評評理。是不是他先用惡毒的話語打擊我脆弱的小心靈!”
“誰讓你像個河豚一樣,一戳就生氣,還有毒。”林子余也嘴上不饒人。
教練無奈扶額,再次充當和事佬:“以後都在一個學校,應該互幫互助,怎麼能鬥嘴呢?一個大三,一個大一還像小學生一樣。”
這下兩人才作罷。但是一直到練車結束,兩個人還是時不時嗆兩句。
離開時,林子余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陳瀅,饒有趣味地調笑道:“下次見,小河豚。”
陳瀅怒氣值直接爆表,要不是教練拉着,她一定撲上去給他一頓暴揍。
看着他和來時一樣弔兒郎當的背影,陳瀅氣不打一處來。
第二次來練車,陳瀅依然看到了那頭扎眼的橘發。有一說一,他是真的挺帥。林子余就是網絡上說的那種“帥哥,可惜長了張嘴”。
今天教練中途有些事,先離開了。當林子余練車時,陳瀅坐在副駕。副駕一般都是教練的專座,有個剎車,以防不時之需。
陳瀅向來及其惜命,她覺得讓兩個小菜鳥在車上實屬不妥。某種意義上,這還是無證駕駛。她系好安全帶,緊緊抓住把手,精神緊繃,時刻觀察着路況。這丫開車水平時好時差,她可不想交代在這兒。
“小河豚,別那麼緊張。咱們聊聊天。”林子余瞟了她一眼,看她一臉嚴肅,視死如歸,感覺有些滑稽,“你對大學生活期待嗎?”
陳瀅沒有聽見“小河豚”三個字,所以並沒有炸毛。淡淡的回復道:“還行吧。遇到你,我的期待就消減了一大半。”
林子余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自己居然有被嫌棄的一天。他左手把着方向盤,騰出右手撥了撥頭髮,“賣弄風姿”道:“你可真沒眼光。追哥的人都得排號。”
陳瀅驚呼:“你說話就說話,手別離開方向盤!!”
林子余滿頭黑線,略感無語。見過怕死的,沒見過這麼怕死的。她能“冒着生命危險”來學車,真是下了莫大的決心吧。
“如果排號的話,你的室友應該有個vip快速通道吧。”陳瀅打趣着。不知道為什麼,他雖然帥,但總感覺他有點受……
他穿的是短褲,晃蕩着他細白光滑的小腿,這腿我看了都流口水。再加上他和女生相處起來,就好像是多年的好兄弟,純純的社會主義兄弟情,完全沒雜念。所以雖說他氣人,但相處起來我還是輕鬆自在的。
他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忙反駁:“瞎說。”
陳瀅覺得自己的玩笑可能開的有些過,畢竟兩人也不算熟識,還是要有些分寸感的。她便沒有說話,保持沉默。
“對了。你認識賀禺嗎?”林子余冷不丁問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
“認識,怎麼啦?”陳瀅偏過頭,雙眸閃爍,有些驚訝。
賀禺怎麼陰魂不散。在家爸媽提到他,在外面,林子余也提到他。話說,他為什麼知道賀禺?難不成他惦記上賀禺了?!不能吧!
“我就隨口一問,沒想到你真的認識。待會兒把他微信推給我。”
陳瀅直勾勾盯着他的臉,彷彿要透過皮膚看到他腦子裏在想什麼。
“你們倆……你不會真的……”她猶猶豫豫不知道怎麼開口。合著賀禺男女通吃,就只有自己拿不下他。那也太丟人了吧!
“你在想什麼呢!純潔一點好嗎?現在的女孩子啊,多跟單純善良的男生學學。”
林子余再次感到無語,她小小的腦袋裏裝着大大的腦洞。他難道正經的解釋道,“我是學生會的,跟老師交流招生工作的時候偶然了解到他是這屆新生的最高分。正巧我們倆是一個專業,提前套套近乎,萬一以後有仰仗的地方呢。”
“看不出來啊,你也是學法的。但你既是大三學長,又是學生會的。要仰仗,也是他仰仗你啊。”陳瀅覺得法學真是個包容性極高的專業,“悶油瓶”和“叛逆少年”都能被接受。中國法律前景堪憂啊!
“大學可不比高中,團隊合作的香餑餑就是他那種‘高材生"。就算是個繡花枕頭,面子上也好聽。”林子余故作老成的說,但馬上又恢復了日常那副不着調的嘴臉,“哥如果能提前跟他疏通好關係,以後請你吃河豚。”
對着他笑嘻嘻的臉,陳瀅毫不留情就是一記眼刀。
“好好好,不吃河豚。”林子余被她瞪得心裏發毛,還是妥協了。
“但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賀禺這個香餑餑不近人情,陰晴不定,古板迂腐,陰險狡詐……”陳瀅面無表情,像個機器一樣吐出這些誹謗的詞彙,卻好像只是在陳述事實。
“行了行了,你這麼詆毀他,不會是你們之間有什麼故事吧?”林子余趁着等紅燈的間隙,扭過頭來,眯了眯眼睛,懷疑的問道。
被戳中了心事,陳瀅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斬釘截鐵地回復:“沒有。”她眼神有些飄忽,怕被看出來什麼,轉移了話題,“過會兒你把微信給我,我把他推給你。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悠着點。”
今天練得有些晚,正趕上下班的高峰期。陳瀅不打算坐公交回家,反正這裏離家大概30分鐘的路程,走一走鍛煉一下也挺好。
白天灼人的太陽已然不見,只留下了半片天空赤紅的晚霞。也許天邊的雲朵也是柔軟溫熱的吧,如潑墨一般渲染勾勒出盛夏的獨特的溫馨。
風中依然殘留着燥熱,催促着人們回家的步伐。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小商販推着燒烤車在固定攤點,四周圍了一圈人也阻擋不了四溢的香味。
隨着光線的暗淡,路燈像是城市裏的星,逐個點亮孤寂的人的內心。當周圍環境越喧鬧,孤獨感就會被無限放大。
陳瀅慢悠悠的走着、看着,感受着世間煙火,心中肆虐生長的孤寂也帶來了難得的寧靜。
她曾幻想過高考後的生活:三五好友或是身邊出現另一個親密的人,總之不應該是形單影隻。
然而,別人都需要經營自己的生活,沒有那麼多重合的生活軌跡。高考前的豪言壯語,什麼談十個八個男朋友、什麼說走就走的旅行、什麼日夜顛倒無所拘束……
陳瀅不喜歡孤單,喜歡充滿驚喜的每一天,但現在的日子只是無聊時光的延續。讓她感到乏味枯燥,渴望一塊石頭打破平靜的湖面。
“叮”,手機鈴響,應該是誰發了消息給她。
陳瀅思索着,只發一條消息不是小楠的風格,而爸媽已經知道自己可能會晚些回家應該不會再催促,那會是誰呢?
她掏出手機,賀禺的微信頭像上亮着紅點。
“是你把我推給林子余的嗎?”
差不多兩年沒說過話了,沒想到第一句居然是關於林子余的。陳瀅不禁感慨,林子余可真是神通廣大,能讓賀禺這個悶葫蘆主動找她。
“是的。他說想認識你一下。”陳瀅解釋着。
“哦哦哦。”賀禺幾乎是秒回,但回復的內容讓陳瀅嘴角抽搐,真不愧是他!
難道賀禺就是為了問一句這個?按照林子余的性子,他肯定把自己推微信的事情抖出來了,有必要再跟她確認一遍嗎?
她停留在聊天頁面,因為一直看到賀禺顯示正在輸入,卻遲遲看不到信息。
她主動搭話:“你還有別的事嗎?”
“有。”
然後,聊天又陷入了僵局。陳瀅等他說清是什麼事,而賀禺好像又在等待陳瀅問他是什麼事。
“那是什麼事呢?”
我敢保證這一定是我聊過最累的天。不過這倒是讓我回憶起高一時候他。果然,拋去帥哥的濾鏡,他的沉默寡言讓人很不耐煩。面對面交流,看着他的臉,都會讓人更加有耐心。
“我們打算去高中看望王老師,你一起嗎?”拉扯了半天,賀禺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王老師是高一時候的班主任,當時賀禺和陳瀅還在同一個班。王老師是難得受全班同學歡迎的老師。她既是班主任,同時也教英語,而陳瀅剛好是英語課代表,所以二人除去師生的身份,更像是朋友。
可惜高二分班,王老師去教賀禺所在的班了。陳瀅和她的相處機會就更少了。
現在正處於高三放假,高一高二正全力衝刺期末的階段。而他們的高中有個比較變態的規定,高三畢業生的班主任依舊需要留校上班,直到高一高二放假。這段時間高三班主任無所事事,都要淡出鳥來了,最期待有人回去看看他們。
雖然王老師是高一時候的班主任,但陳瀅對她還是比較不舍的。畢業后可能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了,趁這次機會再見一面最好不過了。
“去啊,什麼時候?”
“你什麼時候有空?”賀禺不答反問。
這讓陳瀅有些摸不着頭腦,她繼續問:“這不是要看你們安排嗎?我都可以,你們去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行。”
“那明天行嗎?”
“只要你們沒問題,我什麼時候都有空。”
陳瀅發完,看了眼時間,嚇得一驚,連忙加快了步伐。
再不回去,爸媽估計飯都吃完了!跟賀禺聊天真耽誤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