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文會相爭把名揚II
李文成見大家安靜下來后,站起身,朗聲道:“各位同窗!又是一年秋闈舉辦在即的日子,春意盎然時,正是國子監舉辦文會的佳期,我等特邀各位同窗師長前來共襄盛會。此次文會,一是想為各未來的舉子揚名,揚我大乾第一學府國子監的風采,揚我莘莘學子的學風,其二:為今年秋闈的學哥們討個好彩頭,所謂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寒窗苦讀數年,鄉試是科舉之路的最艱難的一道關,希望學哥們能悠悠卷旆旌,飲馬出長城。如一往無前破敵的戰兵,戰無不勝。”
李文成一陣慷慨激昂的演說,讓整個文會的氣氛熱烈起來。李文成頓了頓,道:今日,有幸請了多位名家儒士。有國史館學士龔老大人,李老大人,棋藝館的鞠老大人。還有國子監的典簿張大人,教授關老先生,成老先生,助教劉先生,史先生,馮先生,以及其他在大儒,作為今日文會的評判。
李文成環顧四周,發現看見大家的目光都聚精會神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洋洋得意一番。他發現景恆一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他微笑時。他快速地朝景恆那邊眨眨眼。又迅速扭臉對着正前方的學子,繼續說道:“今日文會主要是為揚名,不設置排名,只求優,良,平。各位意下如何。
”“好。“”不求名次,是對大家風評的保護,如果有誰的文筆稍遜,這樣做能多少照顧一下大家的面子。
“今日只論詩詞,不做文章,大家請各自揮毫。題目由龔老大人,李老大人,鞠老大人以及張老大人聯合出題,稍後將揭曉。”李文成說完規則后,繼續道:“現在請各位先好好吃一頓,飽餐一頓后,我們再以文會友”。
“好。”眾人齊聲應道。
李文成揮揮手,僕人魚貫而上。快速的在台上擺好了菜,每桌三葷三素一湯,總計七個菜,討一個小三元,大三元,殿試奪魁,共計七元之義的好彩頭。三葷分別是炒珍珠雞,水晶餚蹄,腊味合蒸。三素則是糖醋荷藕,鮮蘑菜心,杏仁豆腐。每人再配一份鳳尾魚翅湯。餐后還有佛手金卷,紅豆膳粥作為甜品。
因為有諸位大人在,所以大家都食不言,酒樓一片寂靜。反倒是樓下二樓不時傳來陣陣喧嘩,李文成眉頭一皺,喚來一個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二樓也變得安靜了。
在大家吃飽喝足后,酒樓的夥計圍着所有桌子轉了一圈。就麻利的把所有餐食收拾好了。待收拾餐食的夥計下去,另一波人立刻擺上了文房四寶,制上新茶,剛剛還是吃飯飲酒的酒樓立馬變成墨香肆意的書房。
國子監的劉助教帶着幾位學正,圍在四位出題的老大人身邊,竊竊私語這什麼。景恆眼尖,看到那位劉助教,正對着國史館的學士龔老大人攀談,兩人交談甚歡,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龔老大人對劉助教的態度也如自家子弟一般親近。
徐友德和林獻安也看到了這一幕,知道景恆跟這位劉助教的恩怨,不由得有些擔憂的看着景恆。景恆淡定一笑,搖了搖頭,示意並無大礙。
“好,題目已經出來了。”一位助教大聲說道。
“三位老大人,還有國子監的典簿張大人商量后決定,而今是春暖花開日,學子又以江南學子為多,決定以春為題,寫江南為主旨,作一首七言律詩,請諸位學子動筆吧。”
眾人紛紛動筆,景恆這桌,宋啟恆拱手道:“鄙人的詩詞也就勉強能哄一哄三歲頑童,這次只是受邀來觀摩學習的,就不獻醜了。”景恆三人知道他的詩賦不好。
“仁兄謙虛。”景恆三人客氣了一句,也不勉強。三人眼神交匯了一下,就按照座椅順序來寫。
林獻安揮毫寫下,“題柳。垂楊垂柳管芳年,飛絮飛花媚遠天。金距鬥雞寒食后,玉娥翻雪暖風前。”
徐友德寫下,“題惜春。萬縷晨霞染碧空,千重煙樹嫩臨風。山懷倩影春情暖,水映紅妝兩相融。”
輪到景恆了,林獻安,徐友德,宋啟恆都圍在他的身邊。等待着他提筆。景恆思考了一下,隨即下筆。“題春日。陰陰溪曲綠交加,小雨翻萍上淺沙。鵝鴨不知春去盡,爭隨流水趁桃花。”
“好啊,好啊。我跟子淵的詩,過於格式,有點為了寫春而寫春。沒有寫出春的生機盎然。慎之這首,小溪明凈,細雨翻萍,鵝鴨嬉戲,桃花逐水,畫面十分鮮明,歷歷如在目前,令人悠然神往。以鵝鴨“趁桃花”的景象寄自身的感慨,春已去盡,鵝鴨不知,故歡叫追逐,無憂無慮,而人卻不同,既知春來,又知春去,落花雖可追,光陰不可回,慎之的惜春之情,溢於言表。妙,太妙了。”
徐友德搖頭晃腦,看得情不自禁。初次見面的宋啟恆業有些驚訝,看着景恆的詩句,嘴裏不停着在反覆念叨。不由得關注起年僅十六歲的景恆。
詩文呈交上去后,徐友德和林獻安的詩被評為了良,而景恆的倒是被評了個優。不過第一題優秀的詩詞有六首,景恆的詩在裏面並不顯眼。第一題最受稱讚的是一位叫蕭逸然的貢生,他寫的一首:“題暮春。門外無人問落花,綠陰冉冉遍天涯。林鶯啼到無聲處,青草池塘獨聽蛙。”得到了眾人的交口稱讚。
鞠老大人和李老大人直言這首詩描寫暮春的景物,描寫花、鳥、葉,襯托出“暮”字,點明題意。抒發了的惜春之情。兩兩相對,把暮春時節的那種繁盛和熱鬧的景象生動地表現了出來。龔老大人坐在上首,不停地撫須,臉色止不住的微笑。而蕭逸然站在諸位評委的身邊,一臉傲氣。
李文成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躥到了景恆他們那一桌。他興緻勃勃的看着景恆,道:“慎之兄,你有對手了。那個蕭逸然,是江南道餘杭府蘇家的子弟。蘇家詩讀傳家數百年,其家族歷史可追溯到前朝趙。他可已經是舉人,還是前些年江南道直隸的鄉試解元,貌似中了之後,在家待了幾年。決定下場后,國子監祭酒大人直接去餘杭請到監內讀書,看來是要考明年的狀元了。他的恩師,是國史館的學士,估計這幾位,滋滋。”
景恆也知道這號人物,這位一來國子監就盛氣凌人,直言國子監的貢生沒有一個能看得上眼的,平日裏也是瞧不起北方學子。不僅是這個蕭逸然,因為整個大乾最近十年的科舉,北方學子的上榜率都低於南方學子,甚至有民間傳言,江南道直隸的鄉試可稱小會試。所有很多南方的學子瞧不上北方的學子。
前段時間,景恆在課堂上當眾打臉了劉助教,作出那兩首吟風的詩句,蕭逸然評價:“風流小技,上不得檯面。”現在看來,這個文會,這些老大人過來,是準備給某個人揚名吧。
過了一會,那個助教又喊道:“第二題,題目已經給出,寫詞兩首。有詩云:梨花千點白,春雨幾聲寒,前頭學子多寫春雨,幾位老大人商議。決定以《蝶戀花》為詞牌,一首寫春,一手寫雨。”
眾人聽了一片嘩然,這題目難度也太大了吧。同一個詞牌,一個寫春,還一個寫雨。雖說春雨,但拆開看,一個是季節,一個是風雨,根本搭不上關係。在座的各位,要是能回家冥思苦想三天,還是能作出來的。但是要現在當場寫出來,那得是才高八斗,文思泉湧之人才能做到。
題目一出,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一臉的愁眉苦臉,互相對視一下,都是連連搖頭。
林獻安先持筆,站在桌簽,冥思了許久。落筆寫下,但不多時,又有些氣急敗壞的撕掉了紙張,然後把位置讓給了徐友德。徐友德同樣寫下第一首詞,當寫第二首時,寫到一半,嘆了口氣,把紙撕掉了。
終於輪到景恆了,他們二人一臉的緊張。此時他們也品出了味道,這個文會,即是為了揚蕭逸然的名,也是為了打壓景恆的名聲。倒不是什麼東籬先生的緣故。很簡單,景恆是武將。是的,景恆雖然沒有在軍方出仕,也沒有記錄戰功。跟他們一樣走的是科舉渠道。但是他的出身,就帶着不可磨滅的烙印。一個武將居然在文人的一畝三分地上公然挑釁,這必定會引起不滿,這個蕭逸然估計就是推出來打壓景恆的了。
景恆站在桌前,想的比兩人兩人更加長遠。大乾這十年的科舉,南北之爭越演越烈,如果自己代表了北方學子,而蕭逸然就代表南方。而東籬先生的同僚好友沒有下場,想必是都在密切關注這一場文會的勝負,等時機成熟了再下注吧。這小小的文會,居然牽扯了這麼多因素。這不僅是文武之爭,還是南北之爭了。
看着景恆遲遲不動筆,兩人有些急了,但不敢催促。傍邊有幾個閑人卻嬉笑着說道:“景大才子居然也寫不出來?”
另一個一唱一和,道:“莫不是只會寫寫北風怒號,遇到江南煙雨,被迷暈了雙眼吧,”
“哈哈,苦寒之地的待久了,沒感受過春天吧。景大才子,你經歷過春天嗎?”
景恆動筆了,只見他剛剛寫了一行。徐友德眼前一亮。那兩個人臉色大變,其中一人匆匆離去。
不一會,有人跑到景恆前幾桌處,大聲喊道:“蕭學子的詞寫出來了。”
只見平靜的酒樓如同沸水一般,喧嘩起來。林獻安和徐友德兩人同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