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誰?
陳寅不假思索的走上樓梯,赤腳踩在地毯上能夠聽見樓梯縫隙間傳來的吱呀聲。
這是一間頗有歷史的屋子,原主人對於傳統文化和東方龍有着深刻的認知,他不止一次在屋子裏的其他地方看到關於盤龍的雕像。
那些雕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如果貿然闖入說不定真的會把它們當做某種怪物。
二樓十分寬敞,樓梯旁便是一道兩人寬的走廊,其中絕大多數房間都被人用拳頭大小的鐵釘打上古怪的封條。
只有走廊的盡頭有一扇沒有掛上封條的房門,毋庸置疑這是他的房間。
他咬咬牙用力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已經能想像到裏面有各種原主人留下的機關和陷阱,又或者乾脆需要什麼多餘的驗證手續之類的。
房門很輕鬆就能推開,陳寅探頭望了一眼后便走入其中。
房間很是寬敞,入門便是一張凌亂的書桌,上面堆放着各種被風吹亂的書頁,打翻的紅墨水從桌子一直淌到配套的木椅上,在時間的消磨下變成了類似血跡的乾涸暗紅色。
陳寅顧不得洗掉身上那些粘稠模糊的體液,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試圖翻找出任何能證明他目前身份的東西。
“我是陳寅,男,26歲,車禍之前在魯城殯儀館上班任夜班管理員……”陳寅式自言自語道,“那麼你是誰?少爺先生。”
沒人回答他,他也不指望有人能回答他,桌子上的書也回答不了他。
“《無神黨黨綱》?這是什麼玩意,《近代神學史》……看來這還是個有信仰的世界。《鍊金術:從入門到入土》……”陳寅看着這些超現實主義的書名陷入了沉默,直到他看到靠在書桌邊的一個灰黑色的公文包。
這是他到這個世界以來見過最熟悉的東西,公文包顯然是制式生產的流水線產品,在上面找不到開關和拉鏈,只有一個便於攜帶的握把。
“好吧,這玩意如果真的是用來裝東西的話,那總該有打開的辦法吧……”陳寅將公文包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像是提着一塊大號板磚。
“芝麻開門?”陳寅嘗試一下幾句常用的破解咒語,除了讓他的嗓子變得更干以外並沒有其他作用。
陳寅在嘗試了諸如用牙齒硬磨,對着它發動意念操縱,以及對它使用炎拳以後都沒有任何實際效果,那塊板磚似的公文包躺在書桌上無聲的嘲笑着他。
直到他發現公文包的握把處有一個微小的凹槽,剛好能放下他的大拇指。
在猶豫一會兒以後他選擇用手握住握把,大拇指放在凹槽上。
和他想的一樣,當他把大拇指放上去以後,能夠摸到一個可以按下去的地方……
“痛痛痛痛痛!”陳寅按下去的拇指像是被燒紅的鐵釘擊穿一般,但是手掌像是觸電似的壓根拔不開。
唯一的好消息是眼前的公文包在他面前慢慢解開,在齒輪的力量下從內部蔓延肢解開來。
很快他就看到了裏面的東西,一大疊不知道什麼用處的卡片,一沓不算很顯眼的貨幣,還有一把……短槍,一個不知道有什麼用處的短筒。
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當看到一把貨真價實的手槍擺在他面前時難免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范徹斯特.陳.賓德溫斯,首都文法學院歷史系一年級生。”這是他的學生證,也算是身份證明,裏面還附帶了一張略顯青澀的、陰沉的年輕人的照片。
他的長相併不是完全的亞洲臉,
而是夾雜着一些白人特徵,例如高聳的鼻樑、藍色的眼珠,和他上一輩子的長相有些許神似,算不上醜陋,但是也決計算不上英俊,甚至因為特殊的眼睛而顯得有些陰沉。
這是一件壞事,陳寅並沒有和他一樣特殊的眼睛,就算不熟悉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來兩人的差別……但是和他應該很熟的老管家卻沒能認出來。
陳寅走進房間裏的獨立衛生間,上面果然有一面打磨光滑的銅鏡,他在上面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身形瘦削、臉色蠟黃、雙眼一黑一藍,鼻樑高聳,和照片上差距不大……
“微笑……”陳寅試圖安慰自己,在鏡子前扯動嘴角,臉部很自然的將笑容擴展到最大,最後變成了那具屍體的摸樣。
“呵呵……呵呵……”陳寅……不,應該叫范斯特或者賓德溫斯少爺。
“首先我是范斯特,賓德溫斯家族第四代傳人,魚油牌威士忌的繼承人……首都文法學院的新生,無神黨預備成員……該死的……”范斯特將水管的水擰至最多,用冷水不停的洗臉,任憑全身上下沾滿水珠。
“不,我不是范斯特,我是陳寅,陳寅!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裏恢復了聽力……這意味着我可以繼續學習音樂……我得想辦法回去,不知道那個死摳門老闆有沒有因為遲到把我這個月工資扣乾淨。”陳寅看着鏡中的自己,“無非是換了一張臉,總比死人要好,我不是那個該死的……范斯特,我是陳寅。”
“我是范斯特!”
“陳寅!”
“我是誰?”
“我也不知道。”
陳寅回過神來,水管衝出來的水已經溢滿整個洗臉盆,不停的濺在他身上,這讓他冷得直哆嗦。
“呼……”
穿越顯然是有後遺症的,而且目前來看後遺症還不輕。
這讓他想起了在瘋人院當護工的日子,現在的自己像極了那些綁在固定帶上接受電療的病人們。
“我還活着。”陳寅看着鏡中的自己說道“無論如何我都還活着,我得活下去,繼續活下去,不管變成什麼模樣,我都得活下去!”
烤魚特有的香味順着窗戶飄了進來,腹中的飢餓讓他感到自己活得前所未有的真實,他顧不得再用熱水洗澡,直接用毛巾擦乾淨身體,本能的從房間的衣櫃裏拿出一整套灰黑色的便服,隨便扣上兩個扣子便拉開房門。
一出門他便和站在門口的老龜撞了個滿懷。
“少爺,你沒事吧?”老龜像是個被抓現行的小偷手足無措的後退了兩步。
“還好,身體健康、心情愉悅、慶祝自己死裏逃生……”
“我在樓下聽到你大聲的喊自己的名字……還有夫人的名字。”老龜雙手搓成一團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我以為少爺的思鄉症又犯了,趕緊放下手中的活上來。”
“魚烤好了嗎?我在樓上都能聞到香料的味道了。”陳寅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尤其是他看到老龜手上抓了一大把黑乎乎的藥丸以後。
“當然,只等少爺來品嘗奴才的手藝了。”老龜高興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