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序修道院
狼狽的從果攤老頭那離開后，史鑫又如法炮製，前前後後問了五個人，多虧了一位叫做奧迪奇的，熱心的，表現欲極強的中年獵人。他眉飛色舞的在史鑫這位異世界小白的讚歎聲中狂刷了半個小時優越感，終於讓史鑫對這個世界的情況有了初步的認識。
這個世界是有神明的!
貨真價實的神明！
會幹預人類世界的神明！
作為一名根正苗紅的唯物主義者，史鑫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沒把獵人大哥的攤子都給掀了。
代表九個領域的九位正神以及祂們的從神在這個世界瓜分着所有生物的信仰。祂們建立教會，發展自己的信徒，並賜予人們自己的力量。有潛力的人會被神選中，甚至能直接和神明對話。
史鑫目前所在的圖爾帝國，允許死亡、黑暗、無序、詭術以及戰爭這五個領域的神明進行傳教。
“光是聽名字就沒有一個好貨色，前世看過的小說里來一個就夠受了，這個國家竟然能湊齊五個……這國王是在給邪惡陣營開派對嗎？”他光是想像五位邪神在一起載歌載舞的場景，都有些頭皮發麻。
而圖爾王國共有四個行省，除了戰爭領域以外每個行省都選擇了特定領域的教會作為它的聖地。無疑，這洛特行省正是無序領域諸神的聖地，而正神的神名便是領域本身：無序之神，祂掌握着運勢與無秩序的瘋狂，因此也被叫做瘋狂之神或者厄運之神。”
“這神明聽着就已經邪性十足了，甚至已經把瘋狂無序寫到自己的神名里了。為什麼還會有人信仰祂呢？”史鑫十分糾結，不太能理解這個世界的人們的腦迴路。
“可能這裏的人都是瘋子吧。”他安慰自己。
悲劇的是史鑫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好像也已經上了邪神的賊船。他身上的各種物品都在告訴史鑫，他是黑暗之神的小馬仔。更讓史鑫蛋疼的是，為了搞清楚身份他還不得不去賊窩逛一圈。
好在熱情的獵人大哥手舞足蹈的告訴了史鑫賊窩的據點，利雪城唯一的一座黑暗教堂就在集市以東方向的黑水晶街上。距離這裏徒步四個小時的距離。
就在史鑫頭腦風暴的時候，遠處沉重的鐘聲把他照回了現實，夕陽把暗紅色的光照在大地上，像給這座城市蒙了一層血色的面紗。
已是黃昏了。
他回過神來，剛才還是人聲鼎沸的集市，忽然之間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只剩少數人着急的收拾着自己的攤子。
史鑫看着眼前寂寞的街道，略感憂傷的想道：“都回家了嗎？我可能永遠也回不去了。”
然後他強打精神，“總之，得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找個地方過夜。”
“集市肯定是不行的，這裏太臟太臭了，就往東邊走吧。向黑暗教堂的方向走，沿途如果能找到公園或者巷子的話就先在那裏將就一晚上。得想辦法找一份工作了，要是被人知道我在異世界要飯的話肯定會被穿越者同行們笑話的。”他邊走邊想道。
大概走了一個小時，街道完全被黑夜籠罩住了，半圓的月亮悄悄掛在天際。
史鑫迎頭碰上了一小隊士兵。
他們一共四人，身穿黑色的鎖甲，甲胄外披着布長袍，長袍上面畫有簡易的鳥頭圖案。有三人腰裏別著長劍，走在最後的那名士兵手裏則緊握着一把長槍。
看到史鑫以後那隊士兵停了下來，帶頭的那人揚了揚脖子，他身旁一位矮小的士兵立刻會意，
向史鑫快步走來。
“你叫什麼?住在哪裏？馬上宵禁鍾就要敲響了，怎麼還不回去？”他扯着嗓子大聲問道。
“我叫奧迪奇，我不是利雪城的市民。”史鑫無恥的借用了獵人大哥的名字，畢竟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知道的名字。
“你從哪裏來的？你家裏不住這裏為什麼不早點去旅館？”他踮起腳尖，仰着脖子瞪着史鑫。”
史鑫略微有些緊張的找了個借口：“我是個商人，昨天來這裏走集市做生意，誰知道倒霉碰上了盜賊，除了我這條命以外，能拿走的他們都拿走了。”
那矮個士兵用劍鞘對着史鑫的腰拍了幾下：“你老實站着！”隨後他扭頭看向那個帶頭的士兵：“抓去監禁嗎？大人？這個人肯定會違反宵禁法的。”
那個帶頭的士兵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離宵禁鐘響起還剩大概1個多小時，正好前面就是教會的修道院，應該會收留他這樣的倒霉蛋。”
沒等矮個士兵張嘴，他又補充說：“你把他帶過去，順帶幫我和奧德翁院長打聲招呼，我們可是好久沒和他聯繫了”說到這裏他使了個眼色，那矮個子士兵立刻會意頻頻點頭。
“一會在蒙曰路見你。”說完他便帶着其餘兩名士兵先行離去了。
史鑫鬆了一口氣，“無序之神的修道院嗎？希望不要給我傳些奇怪的教。”
矮個子士兵站在原地頓了一下，轉過頭對着史鑫罵道：“跟上來，你這該死的倒霉蛋。”
隨後他腳步倉促的向前走去，史鑫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頗為好笑的聽着他抱怨。
生在資訊時代的中國大好青年，這異界的髒話在他聽來着實沒有什麼殺傷力。但這狗仗人勢的士兵確實讓史鑫產生了一絲厭惡的情緒。
“冷靜，我現在一無所有，忍耐是唯一的辦法。”他深呼吸，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國王陛下發佈宵禁令可是為了你們好，現在可是特別時期，盜賊工會那幫混蛋近幾個月跟瘋了一樣，每天早上都能找到好幾具屍體，其中也不乏神侍者那樣的大人物們。”
“神侍者？那是什麼？”史鑫有些好奇。
“幸虧你碰到的是我們，碰到其他士兵你現在已經進了監禁所和其他下賤的東西抱在一起哭着呢……”那士兵打斷了史鑫的思考。
“你還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史鑫忍着笑想。
“院長可是你們這群寄生蟲的福星啊，宵禁令頒佈之後他讓我們把你們這樣的流浪漢都送到修道院去，還說這是什麼神的仁慈，我呸，你們這樣的人也配感受神的仁慈?”他罵罵咧咧的拽着史鑫的衣領穿過一條暗巷，史鑫轉頭，裝潢華麗詭異的修道院映入眼中。
史鑫看着那誇張的建築群，呆住了。
這哪是什麼修道院啊，這簡直像一座恐怖的陵園。
冰冷的白色石塊與塗成黑色木板不可思議的共同繪製了這幅邪異難以描述的哥特風格的建築群，它們的整體完全不對稱，兩種設計元素毫不相干，建築風格毫無和諧與美感可言，看上去就像把兩個風格完全不同的設計師的作品硬生生拼接在了一起。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彆扭卻又震撼。
它最頂上懸挂着白的透明的大理石塊磨製而成的尖銳素白骨頭。骨頭上還畫著一個又一個的細長眼睛。它們三枚一組被隨意的拼接交叉在一起。
這不可名狀建築風格充分展示了什麼叫做無序瘋狂。
“怎麼樣？你這樣的鄉巴佬見過這麼藝術的建築嗎？”士兵得意的挑着眉毛。
“這……還真是別具一格啊……”史鑫不知道怎麼評價。
士兵帶着史鑫往裏面走去，穿過庭院，他沿途看到不少修女修士，他們身穿半黑半白的修道袍，背後綉着三根交叉在一起的骨頭花紋，看起來這應該就是無序之神的徽記了。
他們沿着石板路走入修道院右側的一座大禮堂，看起來這裏正是晚餐的時間，密密麻麻的人擠在這裏，他們的表情幾乎一致，看不到任何生機。僵硬的像一個個機器，他們的目標程序只有一個：活着。
這些苦命的人排隊領取看起來就極其難吃的裸麥麵包和豆粥。
“看什麼看？找到同類了巴不得趕緊過去團聚？”那士兵揚嘴嘲諷。
此時遠處一名金色長發，五官柔和的修女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們，迎面走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是不是這裏又有人犯罪了？”她開口問道，聲音像流淌的溪流，讓人心生平靜。
“今天不是為這來的，這個人碰到了盜賊，無處可去。讓他先安置在你們這裏吧。”那士兵馬上變了副嘴臉。
“還有，我要見你們院長，我們隊長讓我向他問好。”
“可憐的人，願無序之神垂憐你遠離厄運。”她把中指食指無名指交叉在一起，放在眉心做了個禱告。
隨後她指了指：“院長就在禮堂的那邊。”
史鑫順着看過去，只見一位五官深陷的鷹鉤鼻老人，他的銀色捲髮梳理的一絲不苟，頭戴一頂圓帽，身穿黑白相互交織點綴的華麗絲綢長袍。
他似乎感覺到了史鑫的目光，含笑緩緩走來。
他身上帶着玫瑰花的氣味。
“我們隊長讓我向您問好，我們最近找到的流民都送到您這裏了，您看是不是……”士兵諂媚的迎了上去。
他對着史鑫和修女點了點頭，開口道：“去我屋子裏談吧。”
隨後他領着士兵走出了禮堂。
“你還沒吃飯吧？先去排隊領餐吧，等宵禁鐘響了之後來找我，我帶你去休息的地方。”
史鑫按照她的安排領了晚飯，他學着其他人一樣用力把黑硬的裸麥麵包掰進粥里，然後硬着頭皮吃完了，又酸又硬的口感就像在吃變質的樹皮。
“不行，賺錢計劃刻不容緩，怎麼說也得能吃上肉啊。”史鑫立下了沒出息的目標。
鐵碗內倒映出他的臉。
那是一張年輕的臉。
長相和前世的拉丁裔較為相近：臉稍長，濃眉，深刻的五官點綴在那略黑的皮膚上，高鼻樑。
“還挺帥的么。”史鑫自戀心想。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有一雙純黑色的眼睛，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就像死去的太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