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風波4
“……政治鬥爭從來都是從微末中累積，於衝突中爆發，然後在僵持中尋找新的平衡，你得接受這個規律，而不是怎麼迴避。它的鬥爭從來都是複雜的，結果從來都是殘酷的，利益從來都是歸於勝者的，而參與到這裏面的人大多都是非自願的。”
庄夫子這話始終在我腦子裏，盤桓不去，就連吃飯睡覺都趕不走，甚至在我夢裏我跟庄夫子在下棋，他都像個老神仙，拈着一顆棋子望着遠方無盡的山林，嘴裏還在念叨這句話。
我知道，他並沒有侵入我的夢，而是我自己心裏一直在回味這句話。這夢是我的潛意識，說明了我心裏一直惦記着如何能儘快建立我的關係網。在妖都創建自己的勢力關係，能“儘快達到第一個平衡點”，以保證所有人的安全，是一個需要儘快解決的問題。達到第一個平衡點，我們至少不會被未知的敵人從細枝末節上噁心到。
我想到了左林鱗。
“長棋無非黑與白，世事難逃成或敗，落子全靠心籌劃，輸贏自在我指尖。”
突然想起來話本子裏面王家二郎在他爹面前顯擺自己賭技時候的說辭。一個合格的賭徒，如果要確保自己逢賭必贏，他必須是一個工於心計的算學大師。他所建立的賭徒關係網正符合這麼一個基本條件。
其次，從前兩次以我為賭的情況來看，左林鱗屬於革新派，雖然不知道他自己怎麼來看自己的站位，但是先拋開他想從妖庭掙錢這個問題來看，他的基本站位是希望現在妖庭的的政局走向與魔族和平的，他身後的那一幫人也是全力跟他站在一條陣線上的，與朝中那些老滑頭們的老想法是對立的。而現在偷襲我的那幫人，十有八九是那些不願意跟魔族和解，要破壞和親的人，所以。從本質上來說，左林鱗和這些保守派本身上就是對立的。
那麼我的機會就來了。
因為從本質上來說，我是本次和親的主使，自然是和左林鱗站在一起的，我們站位相同，自然就有很多的理由分擔共同的困難和壓力。所以，我應該主動請求和他融合，這樣一來我的背後也就有了背景，自然和反對和親的保守派有了對抗的資本，那麼“平衡”自然就達到了我所期望的第一層境界——達到了第一個平衡點。
第三，“賭”的這個特性，從一個角度來說它與“創新”似乎是等價的。在我當庭挨鞭子的時候，左林鱗創新性地給我用了麻藥，創新性地提出了“我給你的葯你喝了，保准讓你站起來不說，還能辦你想辦的事情”這一賭博的目標。為了贏，他無所不用其極，創造性地想出了達到目標的手段，這與我當前需要創新性的建立與保守派的第一個平衡點不是不謀而合？
我們都在做創新性的事情，自然有合在一起的動力，如此一來，我為他們的事可以裝逼，他們為我的事可以不擇手段，嘿嘿，這豈不是建立了一艘不敗的賊船？
哦，這並不是我們是壞人，而是因為對那些掌握着實權的保守派，我們現下是無法站在光明處和他們一決高下的。因為這只是第一階段的平衡……
第四，我在前兩次賭局當中完整配合了左林鱗的設計，這是我的付出，自然，我需要回報。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得來的利益，自然既然我無怨無悔地為他們付出了，他們就得給我回報。這回報，自然就是作為背景牆，給予我和我的妖精們暫時的安全保障！
“左兄，這兩天沒見，看你怎麼瘦了？”見到左林鱗的時候，我打了招呼關切問道。
左林鱗果然有心事，咳嗽了一聲嘆道：“還不是被吏部那些王八蛋給氣得！你說我一個管魔葯的三品翰林，每年的魔葯採購、使用、銷毀，做的不是好好的，吏部那些王八蛋硬是說存儲不當，壞了是沒有精心保管，說我這銷毀是擅自銷毀，算不得自然損耗，不給好好算賬，還要在我的考評業績裏面給填上一筆差評，他奶奶的，我還沒處說理去，你說這堵心不堵心？”
我這些天忙的頭昏，根本沒關注過左林鱗他們都在妖庭裏面具體做什麼事，這一說起來頓時發覺了自己的疏忽，心裏暗暗給自己下命令，回頭一定要讓良牙打聽一下這些賭徒們的職責範圍，口中卻皺眉嘆道：“嗨，為這事着急上火，不值得嘛。考評那東西就是做給外面人看的，哪有幾個是真的。”
“可是那東西是妖庭俸祿的根本……”
果然，賭徒們的着眼點除了錢，還是錢。
我呵呵笑了，道：“別發愁了，改天送你兩把魔劍，價值連城的那種，這東西我那裏多的是，任你賣了或者自己收着玩。”
這便是紈絝的好處。我爹這些年從戰場上搶過來的那些個神器價值連城的多的是，這玩意送上兩件足夠他半輩子的辛苦了。
不過想想他們在這妖都還真是可憐，要想發發財還得絞盡腦汁，着實不易。
“別愁了，替小弟我想想現在該籌劃的事情才是正事。”
丫的立刻來了精神，覥着臉笑道：“魔劍！蔥少使可是當真？”
我皺眉道：“我一個花妖族的世子，會說假話么？要不是妖庭有制度，妖王不得在朝廷任職，我爹往妖皇陛下的大殿裏面一站，誰敢動我一指頭？”
嘆了口氣，我嘆道：“現在可好，我爹不在這裏，凡事都得靠我自己。先不說前面兩件窩心事，光是這兩天開始辦理和親的準備事宜，就跑的我的腿兒都細了。你可沒見那些個戶部人的嘴臉，比爺爺還要爺爺！”
他自然知道我說的窩心事是什麼，而我這麼一說，他也立時明白了我要的是什麼，雙腳一跺，手插在腰上沖我拍着胸脯道：“你說的是戶部哪個王八蛋？碰見啥解決不了的難題給哥講，哥倒想看看哪個王八蛋竟然敢對妖皇陛下要辦的大事陽奉陰違的！”
嘿，成了，都哥了，他自然是同意和我站在一起了。我心道。
站起身來我卻掩住心裏的喜悅，一把拉住他的手，感動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大哥，小弟甘願和左大哥共進退，辦好和親大事！”
打鐵要趁熱，要不粘不到一起。
他亦明白，緊緊握着我的手，道：“好！有什麼困難，說出來，哥替你去擺平！”
我自然是真心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而他那張看起來原本狡猾無比的臉上，竟然嚴肅得一塌糊塗。
我知道，在這筆交易當中，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