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得賞錢
羅慧娟塞給姜華的銀票,姜華瞟了一眼竟然是一百兩的銀票,他吃驚之餘的同時很疑惑，不知道這女的怎麼一下子給這麼多。
姜華得了好處便“勉為其難”的跟着進到老太太的院子裏,羅慧娟這才抽出功夫清點自己秀囊中的銀票,這一點她差點沒暈過去。
秀囊中都是十兩、五十兩的小銀票,而那張一百兩的銀票是管家耿毫今早剛送來給她採辦傢具的費用,是公家的錢兩,那麼多銀票,她胡亂抓一張,無巧不巧就抓了這張最大的。
銀票已經進了姜華的口袋,肉包子打狗哪裏還能要回來?她心口一陣肉疼,再看姜華那真就是面目可憎了。
她咬了咬牙,心中盤算道:“這小兔崽子,姑奶奶還治不了你了?老太太這邊應付過去了,回頭看我不收拾你！”
羅慧娟管着李府大半事物,收拾人的本領高得很,各房的少爺和小姐們她不敢造次,可是李家那麼大,倘若哪個丫頭僕從惹惱了她,她扣了月錢不發,或者吊打丫鬟小廝都有可能。這樣的主誰能吃得消?
她羅少奶奶在李家的威信就是靠這些手段賺來的呢!她今天恨透了姜華,心中就忍不住要盤算對付姜華的法子。
老太太的院子裏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在了姜華的身上。
看姜華那瘦弱的身形,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刁鑽姦猾的傢伙,可今天的爭吵都是他幾句話惹出來的!
李有財的老婆章夫人輕輕的哼了一聲,姜華卻已經快步走過來,他規規矩矩的給老太太行禮,然後給章夫人還有李有壽的正室申夫人行禮,道:“老祖宗,大舅母,三舅母,姜華給你們請安了。前些日子我犯了病,腦子一直昏昏沉沉,從昨天開始,才覺得腦子清明,今天起床后擔心老祖宗舅母們惦記,便過來給各位長輩請安問好。”
姜華的舉動自然瀟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沒有絲毫的拘謹,這言談舉止和他初次來李府判若兩人。
姜華的前身因為在姜家是庶子,從小飽受欺凌,骨子裏自卑得很。被送到李府之後,心灰意冷之餘,內心的恐懼無法掩飾。第一次見老太太和各房太太的時候,舌頭根子轉不過彎來,語無倫次。
再看其形容瘦弱,雙眼泛賊光,自然就是猥瑣小氣的模樣,哪裏入得了太太們的法眼?
所以李府從老太太一直到下面的僕從丫鬟,都沒把姜華當回事兒。大部分人包括老太太今天還是第二次見姜華,這一見面,卻是和第一次大為不同了。
老太太上前幾步,臉上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伸手抓住姜華的小胳膊,道:“好，好，好！你大病初癒,人精神了,嘴巴也變的這麼會說了。唉！聽說你生病,老婆子我這心中也是憂心不已,想着咱們姜李兩家姻親,我閨女送你過來對你寄予厚望。倘若在風柳城有什麼三長兩短,外祖母怎麼給你父母交代?
今日個看你大好了,我心裏一塊大石頭才終於放下。”
她頓了頓,又道:“華兒,來我李家已經一月有餘了,吃住可還好?有什麼委屈跟外祖母說說,我給你做主!”
姜華看着面前的慈祥老人,心想相信你才怪呢!大戶人家的人,果然個個都城府極深。
姜華知道自己又不是李玉芬的親兒子，只是她是老爹的正妻，掛在她的名下罷了。李玉芬估計時刻準備着弄死自己。當然她又不可能傻傻的直接對姜海耀說，老娘我要弄死你兒子。所以才弄出個送到自己娘家寄讀。老太太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
姜華和老太太距離近,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老太太對他的不喜甚至是厭惡,然而偏偏在明面上,人家做得滴水不漏,有這一手功夫,難怪這老太婆能管這麼大一個家。
不過,姜華何許人也?他現在兩世為人,前世他在官場廝混,不知經歷過多少爾虞我詐,老太婆這點手段在他看來還真就是小意思。
他嘻嘻一笑,很自然的回道:“回稟老祖宗,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水土不服。身子不好了,吃海珍海味也吃不好,睡龍塌鳳鸞也睡不香了。身子好了,吃糙米糟糠也吃得香,睡漏屋土宅也睡得香,老祖宗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老太太的笑容不由得一僵,周圍的太太和少奶奶們一顆心一下扯到了半空中,姜家這小子,年紀不大,可是說話老辣得很啊。說是一切都好,可偏偏又要提糙米糟糠,漏屋土宅,他這分明是要刺激老祖宗吧。
章夫人眉頭一挑,道:“華兒,你說這糙米糟糠,漏屋土宅又是暗指什麼?你的生活起居,老太太可是親自過問的,伺候你的丫鬟婆子,該給的月錢銀子,年節的衣飾剪裁,都是比照各房少爺給的。只是你這一病去了大半個月,諸般安置還沒有來得及,又因為你在病中,身邊人換了又怕別的婢女不熟悉,長輩的這番苦心你沒理解進去?”
姜華連連點頭,道:“大舅母說得對,李家家大業大,老祖宗管着數千上萬人的吃喝拉撒,就算有些出入晚輩哪裏敢怪老祖宗的不是?在我們姜家,出幾個天殺的大膽奴才也是常有的事兒。
管事的奴才剋扣丫頭們的月錢出去放高利貸,偏房的丫頭被賣到了府外做事,吃穿用度還在家裏的賬薄上掛着吃空餉,還有安排廚房故意做糙米糟糠糟踐人,在院子裏種死芭蕉,堆置狗屎鳥屎,反正就是要噁心別人,惡奴欺主的事兒都不算新鮮!”
姜華這話出口,全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作聲不得,羅慧娟站在姜華身旁,嚇得手腳都忍不住發抖。??
姜華說這席話就好像專門針對她說的,只不過換成膽大的管事做幌子,羅慧娟就弄不明白,姜華小小年紀,是哪裏懂這麼些門道的?莫非其背後還有人教唆不成?
“我的天,這些事兒真要捅破了,那天就捅破了!李府這個家還能管么?”
關鍵時刻,羅慧娟“咯咯”一笑,道:“姜少爺,你道今天老太太讓你過來是為什麼?就是挂念你的吃穿用度!你病剛剛好,老祖宗就怕你吃不好,睡不香,才叫你過來問清楚。
老祖宗說了,再給你添兩個大丫頭,添兩個趁手的婆子伺候,我都已經安排下去了。影兒,你過來把對牌拿去,去耿管家那裏把姜少爺的月錢銀子支了,再多支一端鳳尾羅,一匹錦布。另外再找小紅支二十兩銀子,當是我這個二嫂子送給哥兒買吃食兒補身子的。”
羅慧娟心在滴血,可是行事卻是乾淨利落,這一番安排滴水不漏,任由誰也挑不出半分不是出來。
老太太瞥了羅慧娟一眼,道:“我也添二十兩!”
老太太添了二十兩,李有財的老婆章夫人,李有壽的老婆申夫人自然也要添二十兩,李有富和夫人都在京里住,只有一個小妾在老祖宗身邊伺候着,見眾人都拿，她也添了十兩。
李有財李有壽的小妾們,也有添三五兩的,場景就像是在搞募捐一樣,湊起來的銀子超過了百兩,姜華看到這一幕場景,只覺得荒唐滑稽到極點。??
古往今來,面子觀念真就害死人,看這幫太太、奶奶們,估計沒有一個人對姜華有好感,尤其是羅慧娟,估計恨不得吃了姜華的肉。可是在大幫丫鬟奴僕們面前卻誰也不表露出來對姜家庶子的厭惡,反倒是個個給姜華塞錢,好似真怕姜華錢不夠用,吃不好,睡不好似的。
姜華心中清楚,今天把李府上下都得罪狠了,不過他不怎麼在意,他的身份註定了不可能和李府有搞好關係的可能,與其這樣，還不如抱着能搞多少是多少的心態,有了銀子就不用為生計擔憂了,才好開始下一步的計劃。
一通忙活完畢,姜華從老太太院子裏滿載而歸,留下老太太等一眾人像是剛吃了一頓蒼蠅一樣噁心。
送了錢,面子是護住了,可心裏糟心啊,老太太尤其如此。
姜華是她女兒李玉芬安排到李府來的,母女連心,女兒這個安排背後是什麼意思她哪裏能不清楚的?可是姜華偏偏命大得很,得了這麼一場大病也死不掉。
現在老太太還得明面上給姜華送錢,維護李家的面子,姜氏是官宦之家,朝廷里當官的皆品級不低,沒想到一個庶子都這麼厲害!
悶了一會兒,門口的奴僕通報說李進少爺過來請安了,老太太這才緩過勁來,重新換了一副笑臉。
李進名不虛傳,年方十六,面如冠玉,目如點漆,穿着一襲白色長袍,好一股書生意氣。他身後,弟弟李正，李軍都一併跟過來給老太太請安。
看到了幾個孫兒一個個一表人才,精神抖擻,老太太一掃鬱悶的心情,將李進拉到身旁,道:
“哥兒們,我李家當以詩書傳家為傲,不要學那些王公貴族,只靠着蔭祖宗積下的功德立世。有道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進兒是讀書的好苗子,正兒，軍兒你們也要努力,給祖母多考幾個舉人、進士出來,光耀我李氏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