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計劃一
氿柒看着燃燒的大火,火燒着柴火噼里啪啦。她覺得自己這幾天變的敏感和愛發獃。
竹中蛇放在火堆旁烘乾,大風大雨來的突然,打亂了晾曬的速度。她只能借火的高溫烘乾胚土裏的水分,讓它變成陶瓷。
氿柒坐在地上發獃,脖子上的掐痕被她用綠色的絲綢遮了起來。
起初,她沒有告訴德鴻途自己遇見,但後來淤青出現,就再也瞞不住了。
氿柒說了實情的經過,德鴻途氣得發瘋,他一定要找出那人是誰,讓那人活在地獄中。
氿柒沒有提供多少線索給德鴻途去尋那人。
外頭熱,大火旁更熱,氿柒擦去額頭的汗水。
本來德鴻途想要守着,但氿柒聽聞他為了竹中蛇不被突來的大風大雨毀了,抱着它跑回陶藝坊里。過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
竹中蛇安然無恙,德鴻途的膝蓋破了口。
氿柒‘孕育’竹中蛇,德鴻途‘守護’竹中蛇,它像自己和德鴻途的孩子,證明他們之間的關聯。
氿柒身後的門咯咯吱吱的開了,德鴻運提着木桶站在門外。
火光在德鴻運臉上晃晃悠悠,使他忽明忽暗。
“氿柒。”德鴻運道。
氿柒嚇了一跳。她驚恐的看向德鴻運。
德鴻運提着木桶進來,他道:“有人送顏料來。我幫提過來了。”
氿柒看着德鴻運的溫柔的臉,一張與他弟弟不同的臉。
是因為生母不是一個人的原因嗎?所以他們不一樣。氿柒想着。
她走進德鴻運,與德鴻運咫尺之間的距離。
氿柒觀察的德鴻運身上的一切。
“怎麼呢?”德鴻運看看自己並無異常,
氿柒下唇動了動,她回:“休息不夠,這兩天容易走神。”
氿柒俯身想要打開木桶蓋子,伸手又停。她思緒后問:“就一桶嗎?”
“這裏還有一桶。”德鴻途提着另外一個木桶走進房內。
他不自然的避開與德鴻運的視線對接。
那日他摔破了膝蓋,慶幸竹中蛇無損害。
他順便拿了一塊手帕壓在傷口上止血。
夜裏德鴻運來,他的傷口才得到好的照顧。
兩人促膝長談。
德鴻途至從懂得自己與德鴻運的區別後,有意無意的避開德鴻運,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成了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有時,德鴻途會恨德鴻運,嫉妒和羨慕,還有自己親娘被壓迫的愧疚。
他會放下恨,他明白自己一點點去愛一個人,心裏的疙瘩也就漸漸淡去了。
可尷尬還是難免不了的。
德鴻途把木桶放在氿柒身前,不看德鴻運,道:“你、你、你出去吧,氿柒要幹活了。”
德鴻運笑了笑,離開了。
氿柒拿出畫筆,一筆一畫的作色。
她把竹子塗上翡翠一樣的綠,綠的淳萃。
德鴻途覺得翡翠一樣的綠的竹子,不自然,不像竹林中的竹子。他不是很喜歡。
不上色的白蛇在德鴻途眼裏像一隻地獄來的妖。地獄的妖盤在竹子上,它‘活’了,令人生怕。
他看着氿柒聚精會神的把白玉一樣的白塗在白蛇身上。
氿柒的表情,好像怕少一筆,白蛇像生了斑,不完美,又好像怕多一筆,連竹子都染了白。
白蛇上好色。
氿柒取了她懷中的胭脂盒裏的紅,點紅白蛇的眼,給了白蛇‘生命’。
德鴻途覺得一個多時辰里,彷彿看了一場精彩的戲法。
冬里的乾枯被氿柒附上春的澤潤。
德鴻途想要伸手觸摸這種奇妙。
氿柒拍了他的手。
氿柒道:“還沒有幹了。”
她笑道:“好看嗎?”
“好看。”德鴻途覺得氿柒更好看,被喜悅上色的氿柒最好看。
...
3日後。
竹中蛇被展示在桂月城的盤日參賽展覽區。
一眾耀眼多彩的陶藝品看的人眼累。
陶藝師最奪人眼的奢侈和高超的技術來搶佔看客與評委的好評。
好評如潮,對每一件陶藝品都如此。
可他們只記住盤在綠竹上的白色,讓他們疲乏的眼得到暫時的休息。
評委們好奇這一個成年男人手臂粗的白蛇怎會‘爬’在竹子上不塌。
一旁的德逸人說這是秘密。
他笑的迷上了眼。虛榮心得到了徹底的瞞住后,他才憶起介紹製作者氿柒。
他隨便介紹兩句后,又與評委們聊着不是他做,好似他做的竹中蛇。
氿柒睜着自己的大眼好奇的看着同行們的作品。
她看出他們的優秀,也看出自己的拙劣。
一尊火閻羅像嚇壞了氿柒。
她走進火閻羅,想要看清它的真面目。
閻羅站在火中,他的皮膚被大火燒得通紅,也像是血溢出來的紅。
氿柒覺得火閻羅很詭異,說不上的詭異。
她的手不由的開始顫抖,雙腳發麻。
火閻羅讓氿柒脊背發寒。
“怎麼啦?”德鴻途扶着氿柒。
氿柒喘了一口大氣,平復情緒后,道她沒事。
德逸人喚德鴻途來他身邊,他要把德鴻途介紹給評委們。這些評委喜歡氿柒的作品,但德逸人怎能讓氿柒站了全部的風頭。
他說氿柒時,不忘帶上犬子妻一詞。
德鴻途怎會不知道德逸人的用意,他也希望,畢竟這代表他在自己爹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
氿柒看着德鴻途小跑向德逸人,讀出德鴻途腳步中的喜悅。
她笑了,對着德鴻途發出荒唐的笑。
氿柒看着不遠的兩人對着評委們有說有笑,表情越來越冷。
“去死。”氿柒小聲道。
她想要殺了德逸人,現在就想要將他碎屍萬段。
她忍辱負重交給出名的不着調的德鴻途,入德府就是要接近德逸人,躲回原本屬於自己爹的一切。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氿柒發誓這個殺他爹的兇手,她絕對要他生不如死。
德鴻途扭頭看了一樣正溫柔望着自己的氿柒,向她點頭。
氿柒用嘴型告訴他:‘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