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你比罪犯更懂他們的心,也比受害者更理解他們的遭遇
一聽到這個名字,古叔的臉色頓時怪異起來。
“他已經和我說了。”南宮燃道,“全部事情。”
古叔把本子放在桌上,想到之前網上鬧得鋪天蓋地的娛樂八卦,遲疑了下,道:“你是他的男朋友?”
“對。”
“你知道……他有時候……容易「激動」起來吧?”
“嗯。”
“我是他的心理醫生。”古叔職業化地微笑道,“他一直在我這裏治療。你知道,他自尊心比較強,不想被別人,尤其是你這麼親密的人知道。”
“這治療也包括殺人?”南宮燃神色微睨,濃黑得眸子似嘲非嘲地看着他。
“你不要血口噴人!”古叔勃然大怒,激動地站起來,視線慌張,“不是我,是他指使我……”
南宮燃拿出手機的動作一頓。
“他指使我做的這一切!我一直都是他的受害者。”
“你倒是會喊冤。”南宮燃後背往椅子上一靠,又把手機收起來。
暗下的頁面中,赫然是最新的報道。
#南宮集團極具競爭力的繼承人之一,南宮炎,於昨晚在家中吞葯自盡身亡,原因疑似爭奪豪門繼承權失敗,兄弟傾軋導致#
這種賺足路人眼球的標題,一早上已經引起上百萬關注量。
“你相信我,南宮總裁,他就是個魔鬼,”古叔道“我開始也和你一樣被他蒙蔽了,他一臉無辜地接近我,說讓我給他做心理治療,但在發現我孫子的存在後,立刻翻臉折磨我。那些人的死,都是他逼我做的。”
“受害名單。”骨節分明有力的手把玩轉動着光滑的手機,南宮燃面色沉着,看不出喜怒。
古叔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從昨晚的南宮炎,到之前的孫善,再到前面他在治療過程中因為自己的刻意引導暗示輕生的十幾個人,全扣在蘇息辭頭上。
南宮燃興趣缺缺地聽着,等他終於講完,不懂聲色地關了錄音,道:“當初他為什麼會找你,而不是找別的心理醫生?就因為你有孫子,好控制?”
古叔慘笑道:“瘋子的思維就算我是心理醫生也捉摸不透。”
“我查到,他的父親,當初也是由你治療的。”
古叔臉色頓時蒼白起來,這人明顯把他查了個底朝天,剛才在套他的話。
勉強鎮定了神色,他道:“是,很可惜,他還是沒能想開。”
“所以你剛才陳述自己罪行的時候,還漏了一個人。”南宮燃站起來,將近兩米的身高和魁梧的身材給人十足十的壓迫感。
他知道自己耍的把戲,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全讓蘇息辭背鍋。
心念電轉間,古叔憤懣地站起來,“他們自己的情緒本來就不穩定,我已經儘力勸了,做完我身為心理醫生的職責,他們自己想不開做傻事而已,怎麼能怪我!你大可報警,看看能不能判我有罪。”
說到後面,他越發坦蕩,明顯知道這個漏洞,有恃無恐。
“從來沒有證據表明我是殺人兇手,你要是覺得我做錯,為什麼不去找你的男朋友,他對我的威脅可是實打實的,現在栽了吧,馬上就要把自己送進監獄裏了。”
話音剛落,一個拳頭猛然砸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玻璃面出現好幾道龜裂。古叔嚇得跳起來,又在看到南宮燃烏雲密佈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蹭着沙發邊坐回去。
如果說蘇息辭對他的震懾是通過孫子的生命和肢體的暴打,南宮燃單單憑藉渾身散發的煞氣,已經讓古叔不敢有任何造次。
南宮燃一派閑適地收了拳頭,抖抖關節,道:“你把蘇博和蘇息辭的治療錄像給我。”
“這、這是病人的私隱……好,我知道了。”
古叔吱呀撐起腿關節,慢吞吞地翻出兩人當初在這裏接受治療時的幾張光盤,被南宮燃一把搶去。
“南宮總裁,”他見這人要走,忙又為自己解釋道,“不是我主動找上他的。我認識秦醫生,當初是他介紹蘇博來找我的,之前姓秦的被抓前我有跟蘇先生提起這事……這人明顯別有用心,只是我當時沒想太多……”
簡直悔不當初。
如果沒應下秦醫生的話,他不會對蘇博下手,更不會自此結識蘇息辭,不斷在他的威脅恐嚇中度過這兩年,時刻擔心自己和孫子的命,簡直要將他逼瘋,比死了還難受。
南宮燃前腳剛拿着光盤離開,他後腳就接到了蘇息辭打來的電話,他心一顫,手指哆嗦着點開。
“南宮炎這件事,辦得不錯。”
“蘇先生,我孫子……”
“你的命,還是你孫子的命,總要賠一條給我。”蘇息辭慵懶地躺在花房的胡桃木搖椅上,白皙透粉的腳趾踩在棕色木地板上,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讓陽光灑在房間裏,與薔薇枝葉斑駁了屋裏的人影,冷氣開得剛剛好,是容易讓人昏昏欲睡的溫度。
“別耍滑頭,你知道我會看出來的。”他的聲線溫溫潤潤,帶着刻意修飾后的動聽語調。
“我知道的,蘇先生。”古叔無聲慘笑了一下,頭一回自己主動掛斷了電話。
蘇息辭把手機拆了丟在一邊,拿着量杯給房裏的鮮花綠植澆水換水,打開掃地機械人,讓它在屋裏沿着直線往返轉悠,不落下一點死角。他把新搬來的沙發套換下來丟進洗衣機里,將他和南宮燃的合照依次擦拭好再放回去嚴格擺成一條直線。
做好這一切后,他回到庄園裏,開始下午的工作。
把花房佈置得太溫馨有一點壞處,他都開始留戀那裏了,舒適又安全,讓人提不起上班的興趣。
他剛問美姨少爺在哪裏,傭人領着一個人從外面進來,蘇息辭看了下,竟然是成風。
“成調查員,少爺他現在可能沒空。”蘇息辭筆直站定,微微低頭,向他問好。
“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是來找你的。”成風道,“你身上還背負着案子,這事你沒忘吧。”
蘇息辭手指蜷縮了下,右手想去握着左手手腕,又生生止住。
他得體地微笑着,伸出手臂引路,“這邊請。”
——
南宮燃坐在自己的車裏,把儲存卡插進電腦,調出畫面。
第一個是蘇博的,錄像里的那個中年人,溫文爾雅,一舉一動克制隱忍,不見絲毫差錯,彷彿和蘇息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南宮燃看着這個身影,腦海里想着某人,臉上不由失笑。
“我不能違背我一輩子做事的準則和信仰。”
他坐正身體,把聲音調到合適大小。
“我可以為老爺去死,但是,”蘇博沒看錄像機這邊,迷茫地看着身影隱沒在對面的人,“如果因為愛,我不知道這是否純粹。”
愛?
南宮燃如坐針氈地動了動身體。
“雖然老爺說沒關係,但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跨越身份和年齡的鴻溝,何況,蘇蘇還小,他一直對他媽媽念念不忘,怎麼可能接受我和老爺。”
“可漠視他的愛,我的心很難過。”
“管家的職責要求我,要全心全意對待主人,他是我的全部,如果因為我,讓他晚節不保,一輩子蒙羞,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該怎麼做……”蘇博茫然的話語與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我能為南宮家奉獻一切。”
“包括我這條命。”
畫面一黑,因為南宮燃手抖了一下,把界面關閉了。
過了一會兒,他把蘇息辭的錄像調了出來。
——
南宮燃回到莊園的時候,已經是晚飯之後。
他還未進到主宅,便看到不遠處的大樹鞦韆上坐着的人,腳尖時不時輕點地面,讓鞦韆前後輕搖。
等到他走近,鞦韆上的人抖了個激靈,明顯被他的身影嚇到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我這麼大個人走過來都沒發現。”他坐在蘇息辭身邊,伸手繞過他的背後,手臂虛虛環住人,抓住他那側的麻繩。
“你抽煙了。”蘇息辭想避開,想想試探着湊更近了點。
“嗯,想了點事情,沒想出頭緒。”南宮燃隨口道,聞了聞手,“我用水洗過了,還有?”
這人鼻子怎麼這麼靈。
“衣服上。”他皺皺鼻子,“臭死了。”
南宮燃嘻嘻笑着把外套脫了,又去抱他,蹭他的脖子,被對方嫌棄地推開。
星光與圓月透過頭頂的枝葉偶間漏出來,晚風習習,蘇息辭望望頭頂,又看看身邊的人,目光有些閃爍躲避,道:“今天成風來過了,為了碼頭髮生的案子,還有我對吳鳴軒的威脅——這事你應該也知道了。”
吳鳴軒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瘋,就這樣破罐子破摔了,他自己要面臨在牢裏蹲一輩子的同時,也想把他拉下水。
當然,憑蘇息辭的謹慎,證據並不怎麼充足。
南宮燃沒應下這話,只問:“他說了什麼?”
蘇息辭扶了扶眼鏡,把頭望向主宅前連綿起伏晦暗的草地山坡,“他說兩罪疊加,我會被判上幾年。”
“其實我是不怕這個的,監獄環境再壞,我也能適應。只是出來后,我會留有案底。那時候,我怎麼配得上你。”
南宮燃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別想這種沒根據的事情。”
蘇息辭握住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但他說,我可以用另一種方法,贖清我的罪孽。”
「贖罪」的說法是他自己這樣認為的。
“哦?說說看?”南宮燃面色不顯。
“他有意聘請我成為調查組的犯罪顧問。”
蘇息辭探定定地看着他,“謝謝。”
南宮燃摸摸鼻子,拍拍他的肩膀,“傻瓜,這是你的能力打動了他們。”
“可他們對我的能力了解多少?成風說之前我隨口說的幾句話成了破案的關鍵,這麼扯的事情讓我怎麼相信。”
“這不重要,你答應了這個條件了嗎?”
蘇息辭搖頭。
南宮燃一愣,“蘇蘇……”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勝任這個位子。”他遲疑道,語氣裏帶着對未來的恐慌和不確定,“你知道我的,我有時候……”
南宮燃把他的臉埋在自己懷裏,緊緊摟住他。
“相信我,你比任何人都適合這個職位。”他鬆開手,抬起他的臉,看着他飄忽遲疑的眼睛,緩緩道,“你比罪犯更懂他們的心,也比受害者更理解他們的遭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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