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餘生為你兩袖清風（2）

當看到前方那抹頎長的玄色身影時，西施的神色驀地一僵，掉頭就走。這個人，哪怕化成灰，她都認得。

“夷光！”來人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來，猛然扣住了她的皓腕，將西施帶入懷中。

“范蠡，假傳聖喻騙我到此，你瘋了嗎！”西施拚命地掙扎着，奈何他的臂彎緊緊地禁錮着自己，巋然不動。

“沒錯，我確實是瘋了”，范蠡目光幽深地盯着西施，苦笑一聲，“日日夜夜，所寫，所見，所夢....皆是你。”

“只要你願意跟我走，我哪怕.....”放棄權勢富貴也在所不惜。

“呵，你以為我還會天真地相信你？”西施趁范蠡怔愣之際，掙脫束縛，面上帶着幾分嘲諷，笑道，“你這回，又要把我送給哪個男人？”

“你，不信任我？”范蠡看向自己，聲音帶着顫抖，眸中閃過一絲痛意。

“你覺得，我該如何信任你？”西施面無表情地轉身，拂袖離開。

在朦朧月色的籠罩下，范蠡就這樣靜靜地佇立在這裏，雙眸緊緊地盯着倩影消逝的方向。

他緩緩垂下眼帘，細密的睫毛在眼窩中投下星星點點的剪影。完了，他好像真的失去她了.....怎麼辦？

不知走了多久，西施瞳孔一縮，驀地捂住了心口，依靠在宮牆上，額間沁出了絲絲汗珠。

心病.....又犯了么？

.............

當初那對芳心暗許的俊郎才女，終究伴隨着韶光的無情流逝，在時間的長河下，消失殆盡。

然而，一切都沒有結束。

這僅僅只是個開始罷了。

（3）

吳國皇宮。

“姑娘可真是天生麗質啊.....”一位身穿抹胸羅裙的侍女給西施的髮髻上插上了最後一支步搖，由衷讚歎。

“是嗎？”西施輕輕一笑，閉了閉雙眼。若她能有選擇的機會，她寧願自己的容貌是最平庸不過的。

這樣，她就能一直做個平凡的浣紗女，嫁一個普通的郎君與他琴瑟和鳴，生兒育女，相依相守。這樣平淡如水地過完一生....就挺好。

西施望向鏡中的花齡少女，眉若遠山如畫，膚若凝脂勝雪，眸似秋水盈盈。真無愧風華絕代是佳人。

唯一的缺陷，是她的眸中氤氳着化不開的憂愁。誰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弱風扶柳的女子，竟會成為勾踐滅吳的利器。

就連她——施夷光，也從沒想到。

...........

笙歌落幕一舞盡，佳人身着精緻宮服，華麗的裙擺搖曳，緩緩走向吳王——夫差。

步履輕盈，步步生蓮。

她秋眸盈盈地望向龍座上的帝王，在長期的磨練下，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萬種。花紋繁複的水袖下，緊握着的雙拳終是緩緩鬆開，她挽唇笑靨如花。

那一笑，萬物皆失顏色。彷彿世間的一切，都被她的絕代風華所掩蓋。只那淡淡一笑，足以傾倒眾生。

“嘶........”眾臣皆倒吸一口涼氣，呼吸不由一窒。世間安得有如此絕色！簡直.....簡直就是禍害人間的妖女啊......

座上手握大權的男子，龍袍加冕，氣宇軒昂。他的容貌雖不及美男子俊逸，面部卻如雕刻般立體剛硬，渾身上下皆散發出極有震懾力的冷冽氣息，似是與生俱來的帝王歸宿。

他凌厲狹長的雙眸直射向女子，眸中閃過一絲難掩的驚艷，酒盞中的酒灑了一桌，也渾然不覺：“你就是越國美人西施？”

西施正欲應答，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從大殿突兀響起，振振有詞：“大王，自古紅顏多禍水啊......”

隨着夫差眉峰一蹙，伍子胥驀地跪倒在地，“大王莫不是忘了？周幽王因褒姒滅國，紂王因妲己而......”

“簡直是笑話！”夫差生硬地打斷，用儘是脅迫的眼神伍子胥凌遲了無數次，“孤一代明君，還會被一名弱女子所威脅不成！”

多次的勸說終是無濟於事，伍子胥苦笑着，嘆了口濁氣緩緩吐出，滿目的蒼涼與無力。

吳國啊........盛之極必有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