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餘生為你兩袖清風（1）

（1）

“對不起，夷光。”

“少伯，為什麼.....”女子青絲半挽，一襲青衣淡雅，不可思議地盯着面前的男子，秋眸似水般氤氳着點點霧氣，“你說過.....要娶我為妻的。”

男子雙眼一闔，強制地壓下了心中翻滾激烈的情緒，再度睜眼，俊臉已是波瀾不驚：“我不再是你眼中那個仗義瀟洒的范少伯了，我是越國重臣——范蠡。自然要心繫越國。”

她眼帘一垂，也掩去了其中的情緒，靜默了片刻。

仍記那年陽春三月，落花時節正逢君。

——“小女多謝大俠仗義相救，不然...恐怕早已清白不保，不知如何報答公子才好。”麻衣裹身卻風華難掩的豆蔻少女，羞澀地垂下頭，面帶紅暈。

——“姑娘，不如以身相許？我敢保證，跟了我，就沒人再敢欺負你了。”男子俊朗的面容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負手執劍，鳳眸灼灼閃爍，熠熠生輝。

不曾想，這個刻骨銘心的山盟海誓，終究還是蒼白無力的。

“呵......”施夷光就這樣笑着，靜靜地凝視着自己所摯愛之人，卻沒有痛，更沒有恨，只感受到心中的某一角落，漸漸冰冷麻木。

“雖然你騙了我，但我也不會怪你，”她竭力地挽了挽緋紅的絳唇，如畫的秋眸微微一彎，清純中又不失一絲嫵媚，“你.....哦不，應是大人，您如此心繫國家大事，必當會流芳百世呢，我一個平庸女子可受不住您的道歉。”

她毫不留戀地轉身走向赴往王都的軟轎，毅然決然。

夷光......范蠡薄唇微微蠕動，無聲地輕喚，雙手輕輕抬起，似是在挽留。奈何他僅僅抓住了一寸衣角，留下了如蘭似桂的淡淡余香。

他面色一僵，麻木緩慢地收回了手，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抹一去不返的倩影，指尖緊緊地扣住掌心，彷彿下一秒能掐出血來。

心中的那方天地....真真實實地塌陷了。還是他，親手將她推入萬丈深淵。

...........

（2）

不覺間，已是葉落之秋。

數月的艱辛與血汗，施夷光不同於旁人的怨天尤人與敷衍了事，而是晝夜不停地練習琴棋書畫，歌舞詩毒。哪怕身上儘是紅腫淤青，她也置若罔聞。

有痛，才不至於太空虛。

有痛，才知自己還活着。

很快，施夷光就在眾美人中脫穎而出。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位才情與她旗鼓相當的女子——鄭旦。

她與鄭旦等十幾位精心挑選出來的美人站在大殿時，座上的越王勾踐眯了眯狹長的鷹眼直勾勾地盯向自己，隨即撫掌大笑。

“施夷光？真是傾國傾城之姿啊，賜名西施。你可要記住了，你去吳王身邊伺候並非是享福，你身上背負的是家國天下。待孤一統天下了，你們皆是立了大功！”

“多謝大王賜名。”在鄭旦充滿妒意的目光下，她淡然地行禮謝恩，喜怒不形於色。

............

在太監的帶領下，西施行走於宮闈小道間，蹙了蹙眉。如今深更半夜，勾踐喚她面聖所謂何事？事出反必有其妖。

不知不覺中，面前的太監如鬼魅般消失了。某種不祥的預感緩緩爬上她的脊梁骨。